男人的眼神犀利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沈玉珠无从辩解,目光直直的望着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对面的茶棚生意很好的样子。
她看了许久,才缓声道:“诚如王爷先前之言,我不想走了程家姐姐的老路,落得被赶出京城的下场。”说完便福身离开了。
姜行舟看着桌上茶盏里浅黄的茶色,只觉茶香幽幽。
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的又想起沈玉珠刚才一直站在窗外,目光也一直望着外头,他脚步一顿,又折身走到了窗边。
第20章 姑娘...她不会有事吧……
街道之上行人如织,可姜行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宝鸢。
女人着一身月白长裙,乌黑长发在日头下泛着透亮的光泽,白裙黑发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她缓步走进了茶棚里,对着侯在里头的男人福身行礼。
她的神色格外的温柔,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这笑意似是一根烧红了的铁,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头。
姜行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眸里迸出了刺骨的寒意。
“回府!”
门忽的被打开,姜行舟似是一阵疾风从周栋和曹旭的身旁卷过,待两人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周栋诧异的看向了曹旭。
“王爷这是怎么了?”
曹旭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家主子向来都是清冷的性子,情绪鲜少有这么大的波动,更别提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动气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赶忙追了过去。
马车内,姜行舟的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膝上,车帘被风卷起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朝着茶棚里瞥了一眼,女人眉眼低垂,面色绯红,似是害羞了一般。
帘子落下后,姜行舟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回府后,姜行舟便回了书房。
食盒还摆在桌子上,这是宝鸢给他送点心的盒子,样式普通。
姜行舟伸手便将食盒从窗外扔了出去。
“哐”的一声响后,食盒四分五裂散落在院子里。
周栋眼尖,“这不是前儿宝鸢姑娘托我带给王爷装点心的食盒吗?”
他惊呼一声,继而又扯着曹旭的手臂道:“你看,你看,这可是个空盒子啊。曹旭,我告诉你,这顿酒你可是请定了,不许耍赖。”
曹旭皱着眉。
敢情他家王爷是生了宝鸢姑娘的气?
可他们今儿见的是沈玉珠,好好的怎么又生了宝鸢姑娘的气呢?
“知道了!”
他嫌周栋在一旁聒噪的让人心烦,便敷衍着应下了。
......
茶棚内。
冯效有些拘谨,只偶尔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宝鸢,大多时候都眉眼低垂,喝着杯中的茶。
茶棚里的茶再好都不过是些普通茶叶,哪里比得上对面翠茗楼的茶。
茶水入口有些涩。
“我替我娘和佩芸向你道歉,昨儿的事......”又怕宝鸢不肯原谅,急急的又道:“我保证以后她们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宝鸢笑着点了点头。
“没关系。”
声音柔柔的,神情淡淡的,即便两人离得这么近,可冯效还是觉得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万重山,千重水。
他眼睛里的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再开口时声音小了许多。
“我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宝鸢见他这般,只在心中叹了口气。
“表哥切勿这样说,我知道你和舅舅待我好,宝鸢铭记于心。只我如今处在这样的境地下,表哥还是不来的倒好。”
冯效原以为宝鸢是厌恶了他,听她如此说,眼里又有了些微的光。
“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也不必强撑着,万事还有爹和我呢。我虽没有福气娶你为妻,可到底是表兄妹,我希望你好好的。”
宝鸢“嗯”了一声,眼前一片模糊,她赶紧偏头擦了泪。
“舅舅和表哥的心意我知道了。明年便是最后一轮殿试,表哥寒窗苦读多年,成败就在此一举,剩下这些日子表哥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温习功课,切莫为了杂事分心,平白耽误了自己个的前程。”
冯效嘴角有着苦笑。
“若是明年我高中,表妹可会......”
宝鸢神色一凛,声音也绷紧了些。
“京城是什么样的地界表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即便表哥中了状元又如何?在这皇亲国戚满地走的京城里,你我这样的身份又能做些什么?”
冯效犹如醍醐灌顶,呆呆的坐在原地。
前些日子他发了昏,竟连这层意思都没想到,枉他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
他自小就聪慧,读书极好,长这么大可谓是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唯一的挫折便是宝鸢,她原以为宝鸢是贪图富贵才跟了姜行舟的。
可现下一想,才知他们这样的人家多的是身不由已。
况宝鸢还是女子,若真的被姜行舟这样的亲王看上,她一个女人,除了答应还能做些什么呢?
冯效眼睛有些发胀。
“表妹,你诸事忍着些。等明年我金殿夺魁,中了状元,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接你回家。”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茶棚。
宝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心里头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
午后。
一阵狂风吹过,原本清朗的天空瞬间便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堆积在天边,让人有一种已是傍晚时分的错觉。
豆大的雨滴砸在砖瓦上发出一道道声响。
很快便下起了暴雨,暴雨来的又急又快,将整个京城都拢在了蒸腾的水汽里。
太孙府中。
秦婉立在廊下候着,似有若无的调笑声从屋内传出来,她的心却丝毫没有波动,都习惯了。
闪电破开了层层的乌云,化作了一道银蛇。
有风卷着急雨吹到了廊下,打湿了她的裙摆。
秦婉倒也不在意,将手伸到了外面,雨滴落在掌心里凉凉的。
屋内的响动停歇后,姜郁一脸不耐烦的掀开帐帘,“她来这里做什么?”男人的脸上挂着汗珠,敞开的胸膛上也是汗津津的,脖颈处还有几道胭脂的红印。
有娇娇的女声自身后传了来。
“殿下......”
姜郁冷声喝道:“滚出去!”
床上的女人吓的瑟瑟发抖,只拿了被撕破的衣裳遮着身子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子。
女人在秦婉的脚边跌倒,胡乱的喊了一声太孙妃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屋中还残留着欢好后留下来的味道。
秦婉皱起了眉。
姜郁自顾的喝了口茶,“有事吗?”
秦婉强忍着心中的恶心。
若是无事,她情愿在自己的小院里礼佛,也不愿见他这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姜郁眸色一沉,女人秀美的面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似是一根针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里,他大步走到了女人的跟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少用那种眼神看着你的夫君,否则......”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抬手便将人狠狠的甩了出去。
秦婉被摔在地上,掌心擦着地面有这火辣辣的疼,她略缓了缓,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衣裳,神态自若的开了口,丝毫不见被打的狼狈。
“下个月十二是父亲的寿诞,虽说不是整寿,也该好好张罗起来。”
姜郁神色稍缓,一脸的无所谓。
“这种事交给你来办,我很放心。”
宰相府里出来的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娶她做什么?
秦婉答了是,便自顾的出去了。
姜郁看着她清瘦窈窕的背影,下腹处的火又腾腾的冒了起来。只是像秦婉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在床上着实没有意思。
他忽的又想起了宝鸢。
那一日他从城外回来,远远就瞧见了她。
女人的腰肢纤细,尤其是那一头乌发当真犹如最上乘的绸缎一般,打马而过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女人那一双水汪透亮的眸子。
他对着王福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