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和陈琅嬛年纪小, 又乖巧听话，在这里受尽了长辈的宠爱, 霍臻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被人追着问了这些年发生的事。霍臻是帝君，但帝君又如何？这些执念里前身是帝君的就有五六个，天仙更是有十来个, 都是比霍臻年长不知多少年的先辈, 霍臻身份再尊贵，看到这些牺牲的人族先辈也只能收敛着。

　　霍臻年纪跟顾皎比起来已经很大了, 但在这些先辈眼里还是一个小年轻, 他年纪轻轻就能成就帝君, 在大家看来也是年少有为了, 他还能收敛脾气对众人恭敬有加, 大家有意难为了他一段时间后, 就对他赞誉有加了，知道他在突破还不忘分神保护小情人，大家取笑他同时不吝指点他修为。

　　大家都挺欣赏霍臻, 曜月却对霍臻不甚满意, 她私下对顾皎说：“这位都是帝君了, 而且看着就没有华胥族血脉, 这样的人很难帮你孕育子嗣, 你还是要慎重。”如果霍臻修为低一点, 曜月都建议让顾皎把霍臻当情人了, 奈何霍臻已是帝君，帝君总要有尊敬些的，所以曜月怂恿顾皎跟霍臻分手。

　　顾皎默然了一瞬, “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

　　曜月笑着摇头：“他堂堂帝君, 若不是心悦与你，为何在闭关时还分神保护你？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什么事都不说清楚，他是帝君可不是别人，你若真不喜欢他，就现在跟他说清楚，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顾皎：“……”

　　曜月见小姑娘不说话，疼爱地顺着她长发：“想到要跟他分开有点舍不得是不是？”

　　顾皎想了想说：“我对他也不是没好感，如果他不阻我修行，我也愿意跟他做伴侣。”

　　曜月微微而笑：“我以为你会说要等你晋阶帝君后再跟他结成伴侣。”

　　顾皎道：“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了。”

　　曜月奇道：“为何？”

　　顾皎说：“因为修炼是永无止境的，帝君也不是修为的巅峰，只是探索大道的开始。他年纪比我大、经验比我丰富，两人结伴而行，互帮互助，不比一个人修行更好？”修炼也不是都孤独的，不然为何很多修士都要寻找一起修炼的道侣。

　　曜月听得很是欣慰：“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你们现在的人修就是规矩太多，什么净心守静？我们那会什么都没有，我们不是照样个个都成帝君了？只要不耽误修炼，你找谁都可以。”曜月所在的洪荒时期，人族差不多都是洪荒古族，体质要比现在的人族强悍太多。

　　且人族为何能在洪荒时期脱颖而出？靠的不就是生育吗？这也是太阴族在发现本族生育率下降后，族内大佬们都很焦急的缘故，族人才是太阴族繁衍的根本，没有人再厉害的功法、再厉害的法器都是废纸、废品，没有任何用处。

　　曜月的话让顾皎迟疑了一会，她抬头对曜月说：“祖母，我愿意跟他结为道侣是一回事，生孩子又是另一回事，我不想生孩子。”

　　曜月早猜到顾皎会这么说，她问顾皎：“你为何不想生孩子？”

　　顾皎道：“我觉得太阴族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靠生育能挽回的了。”人族为何能在万族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子嗣众多，如果太阴族现在只是生育率降低，那顾皎愿意生孩子，这是自己的义务。

　　可现在族里这情况很明显靠自己生育也解决不了种族的繁衍，她可以生一个、两个，能生五个十个、成百上千个吗？除非她能生上数千个，不然怎么拯救太阴族？而如果她真有那么高的生育率，太阴族会沦落至此吗？对现在的太阴族来说，她生不生意义都不大了。

　　曜月问：“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顾皎说：“祖母，太阴族在外面也收了不少附族，她们也修炼太阴经。”

　　曜月说：“她们不行。我们太阴族的心法，只有太阴族人才能修炼。”

　　顾皎小声说：“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太阴族已经落伍了？”这话顾皎很早就想说了，但她觉得阿娘肯定接受不了，别看阿娘行事似乎很叛逆，实则是最守规矩不过的人，不然为何太阴族那些“老不死”就逮着阿娘一个人的羊毛薅？她要说太阴族落伍了，阿娘不会骂她，可她肯定会伤心的。

　　曜月就不一样了，她是太阴族无数年之前的老祖宗，本身都死过一回了，经历多了，眼界自然也开阔了，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想法？

　　曜月神情复杂看着顾皎，“当初也有人跟你这么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年纪。”

　　顾皎惊讶的看着曜月：“那位前辈也是太阴族人吗？”

　　曜月轻叹一声：“是的，她是太阴族的圣女，跟你一样的圣女。”

　　顾皎有些懵：“圣女还有区别吗？”

　　曜月感慨说：“太阴族圣女大部分是看管鸿蒙珠的人，但有些圣女一出生就可以让鸿蒙珠认主，这样的圣女就可以利用鸿蒙珠做很多事，凝结大道投影，那个孩子当初也就你这么大，她这话一说，可把我们这些老不死气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我居然还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果然是老了，老了就会成为老顽固。

　　顾皎低头歉然道：“祖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太心急了，没有顾虑祖母的心情，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需要你直言不讳。

　　“你说的没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曜月早看开了，她轻拍顾皎的背：“我这些年无聊的时候也将我们族里的心法推衍了好几遍，粗略的推衍出了一篇所有人族女子都可以修炼的功法，你离开的时候带着功法离开吧。”

　　顾皎惊讶地问：“祖母，你不跟我一起离开吗？”

　　曜月莞尔道：“我若是能离开这里，为何还要拜托龙族后辈替我们建造这么一个陵墓？”

　　“可是——”顾皎想说不就是一个洞天吗？难道太阴族的长老们不可以把这个洞天移到族里吗？

　　曜月摇头：“阿菟，这里不止我一个帝君，就算只有我，我也不愿意屈居人下。”如果将洞天固定住，那么他们就生生世世受洞天主人挟制了，能沉睡在此的执念都是洪荒时代的精英，他们情况当个孤魂野鬼，也不会当人奴隶。

　　顾皎失落地低下头，“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您吗？”

　　曜月笑道：“当然可以，等你修炼有成，你一定可以找到这里的。”

　　顾皎勉强提起精神，“祖母，你好好保重，等我修炼有成，我一定帮你在这里建立一个大世界。”

　　曜月笑声朗朗，“祖母等着。”

　　顾皎知道跟曜月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她和陈琅嬛更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曜月传授的各种知识，这里大能者众多，但两人深知贪多嚼不烂，只盯着曜月一人问，也不去找别人。众人看了都很羡慕。曜月是他们中第一个遇上后辈的人，偏偏还遇到了这么争气的后辈，这天道对太阴族也太厚爱了。

　　这一日顾皎和陈琅嬛正在拿天魔练手，曜月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抬手轻轻一挥，攻击两人的天魔就化成了灰飞，两人目眩神迷的看着曜月举重若轻的举动，她们什么时候能达到祖母这样的修为？曜月对两人微微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走了。”

　　两人同时一怔：“现在？”

　　曜月微微颔首：“这地方本是龙族设置出来的秘境，陈家丫头跟龙族渊源颇深，龙族已经算出你们在这里，正有龙族天仙在打通这里的通道。我们这些老不死避世已久，不想再见外人，我就先送你们出去吧。”顾皎和陈琅嬛无异议，她们不能因为自己打扰长辈清静，曜月又传音问顾皎：“阿菟，你想避开霍臻自己去历练吗？”

　　顾皎道：“我贸然离开，霍臻会担心的，他还在闭关。”她不想霍臻为自己分心，不然顾皎早一走了之了。

　　曜月笑叹一声：“你这孩子。”她顿了顿对顾皎说：“霍臻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单独历练一回？”霍臻那厮不就是抓准了阿菟这点心理才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她跟他挑破了，这厮脸皮再厚，找不到阿菟，看他怎么跟着？

　　顾皎不假思索道：“我愿意。”如果能不耽搁霍臻修炼，顾皎也不想跟霍臻在一起，套她那时代的话，霍臻就是直升机式的大家长，跟在他身边自己也能进步，但速度肯定比不上自己历练。阿娘和曜月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太阴族的事，可身为太阴族这么多年来唯二的后人，她迟早要承担太阴族的重责，她想要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曜月赞许的点头，“那我送你去别的地方。”也不是曜月狠心，而是阿菟是太阴族唯一的后裔了，至于那位可儿，后来顾皎跟曜月熟悉后，也把可儿的身世跟曜月说了一遍，也说自己母亲先前并未见过可儿，她之前就是信口胡诌。

　　曜月没见过可儿，但她不觉得太阴族会沦落到族人流浪在外都不知的境地，这可儿的身份肯定有蹊跷。是故曜月一开始就没把可儿算入后辈，太阴族后辈只有小丫头一个人，自己再心疼也必须让她快速成长起来。不管日后将来她们这些老不死下场如何，只要这丫头前途广大，她就算消散也满足了。

　　曜月话音一落，顾皎和陈琅嬛就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托了起来，两人眼前一片白色，她们能感觉身体在飞速移动，但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这样的情况让顾皎略感不安，她不习惯这种身不由已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皎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顾皎连忙稳定住身体，她刚一提气，身侧就刮起了一阵狂风，顾皎瞬间被吹得东倒西歪，她急急地运气，让身体下沉，好容易才将身体控制，这是什么情况？顾皎惊讶地发现自己四周全是浓郁的灵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临空站在一条广阔的山脉上，山上植被茂密，云气蒸腾盘旋而上，这是——灵气？

　　顾皎来修行界这么久，也见识不少福天洞地，第一次如此灵气外露的山脉，这是什么地方？难道祖母将自己送到什么秘境了？顾皎想起祖母所在的地方本来是龙族秘境，莫非这里也是龙族秘境之一，她想让自己在秘境先历练一段时间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