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车,吩咐司机回家。
他微微合上眼,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倏地,他猛地睁开眼,从大衣口袋里摸来摸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前面的司机没见过傅总如此慌乱的模样,连忙问了句:“傅总,您找什么呢?”
傅松琰沉声问:“我手机呢?”
司机连忙说:“刚刚在小院里――”
他话还没说完,傅松琰却想起来了。
他捏紧眉心,嗓音发沉:“开快点,回碧华。”
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以最快的速度送傅松琰回了家。
凌晨十二点四十,傅松琰终于回了家。
他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将灯按亮,走到餐桌前,桌上摆满了菜。
傅松琰垂眸看去,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生日快乐,只有简禾,只有她记得他的生日,还将他的生日看的比什么都重。
傅松琰眼眸柔了柔,他上了二楼,脚步在走廊处顿了顿,到底调转了方向,往右边去了。
他其实很少来属于简禾的这部分空间,毕竟简禾是女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他很少涉足,但这个晚上,不知为什么,他就想去看一看简禾。
一眼就好。
傅松琰放轻脚步,走到了简禾门口,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毕竟简禾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年了,他也知道他这样半夜去她的房间的行为很不好,他修长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挣扎了很久。
终于还是打开了简禾的房门。
简禾的房间铺满了地毯,看上去很温暖很温馨。
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她没关窗帘,外边的雪下了一整天,窗外已经白雪皑皑,月光投射出窗外雪白的积雪,给漆黑的房间带来一抹明亮。
傅松琰小心翼翼的接近床边,床里边隆起一块儿
第9章 、chapter 09
究竟在不高兴些什么。
很多事都不高兴。
不高兴自己那么小就被抛弃。
不高兴五岁那年傅毅给她一个家,四年前又因为更重要的亲人而又抛弃她。
不高兴傅松琰只是把她当做亲人,永远像对待孩子那样对待她。
不高兴傅松琰谈了女朋友,不高兴他要结婚了。
不高兴傅松琰永远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不高兴的东西太多了。
但简禾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很多东西是她无能为力的。
她改变不了,就像小时候她不能改变自己出现在福利院门口,不能改变自己被傅毅带回傅家,从此傅松琰变成她的傅叔,更不能改变傅松琰的喜欢和婚姻。
她什么都做不了。
“傅叔。”简禾轻声说:“你最近是不是在考虑结婚了。”
她的语气并不是疑问句,她了解傅松琰,若是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他是决计不会单独和女人吃饭的。
――傅松琰有很严重的洁癖,这种强迫症般的洁癖在两性关系上发挥到了极致。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哪个男人在结婚之前不是在外边鬼混?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恨不得每天都醉倒在不同的美人乡,但傅松琰却从来不这样。
傅家三代经商,在浔市的地位举足轻重,更何况傅家老爷子傅毅是部队上退下来的,从前也是身居高职的,虽然现在退了,但是浔市现任不少政界军界重要人物都得恭敬的喊一声首长。
浔市有钱的人太多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钱不能说明什么,但有权的就不一样了。所以像傅家这样有权又有钱的,更没人敢招惹。
按理说,傅松琰作为傅家的掌权人,要什么女人没有?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不仅是女人,只要是傅松琰出现的宴会场合里,给他塞名片的又何止女人,男人都不在少数。
但傅松琰一张都没有接过,都被许志彬挡下来了。
傅氏总裁的总助,可不是说着玩玩,许志彬就像是一道屏障,屏蔽了外面所有的妄想爬傅松琰床的人。
除非傅松琰授意。
傅松琰内心突然出现一种怪异感,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简禾眨眨眼,话语间滴水不漏:“傅叔若是要结婚了,那我就更不该留在碧华了。”
傅松琰拧眉,“乱说什么?差一个碧华?”
就算结婚,他也不至于将婚房设在碧华,养一个简禾他还不至于养不起。
简禾内心却直直往下沉。
傅松琰没有否认。
所以傅松琰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了。
屋内又开始沉默了起来,或许是胥江这儿太小了,傅松琰竟觉得隐隐有些透不过气。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已经□□了快两天的衬衫看起来更加皱巴巴,昨晚跑着找简禾出了一身汗,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嗓音里带着一股子燥意:“简禾,你该知道,我迟早有一天是要结婚的。”
他没有拒绝的资本,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简禾解释,但他胸口很堵,堵的他发慌,要说些什么才能缓解。
“傅家需要一个女主人,需要一个继承人,而我――”
傅松琰说不下去了。
这本来是他和老爷子早就达成共识的事情,但这一刻,看着简禾苍白的侧脸,傅松琰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简禾抬眸,用很平静的眼神看他,“那你呢,傅叔。”
“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她符合你的期待吗?你――”
她顿了顿,忍住心口泛起的疼痛,一字一句像自罚般将未尽之言说了出来:“你爱她吗?”
傅松琰安静了一会儿,才淡声说:“这不重要。”
简禾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不重要呢?你不爱她怎么能和她结婚――”
她不明白。
傅松琰却很轻的笑了起来,他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进怀里。
简禾呼吸一滞,鼻间满是松香味,byredo的超级雪松,是干净的存粹的木质调。
简禾见他用过,这款香水的味道她曾经无数次的梦到过。
明明是一款很温暖的味道,但用在他身上却有了一股莫名的冷感。
侧脸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震动感。
但他说出的话却让简禾浑身冰冷。
“小禾,你不懂,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自己的感受是最不重要的。我不需要爱她,我也不会爱她,同样,我也不需要她爱我。”
“而她只需要大方得体,配得上傅太太的名号,就够了。”
简禾浑身发颤。
她想,她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感受最不重要,为什么不需要自己的伴侣喜欢自己?
但是――她再不明白也知道傅松琰嘴里的这些形容词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大方得体的傅太太不会这样逼问傅松琰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妻子。
原来她从来不在傅松琰的标准里,他早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
皇庭。
林路南进来的时候看到傅松琰还挑了挑眉,“哟,稀客啊。”
傅松琰一般很少过来,他向来克制,这种声色场合,他半年也见不着他一次。
林路南自己倒是这儿的常客。
“去,把我那瓶格兰威特拿来给傅少尝尝。”
侍者很快将林路南的酒拿了过来,打开递了上去。
林路南说:“试试,这酒我存了不少年了。”
威士忌,傅松琰向来喜欢纯饮。
烈酒入喉,林路南看出他情绪不好。
他问:“怎么?简妹妹还没哄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傅松琰面色就冷了下来,“闹脾气呢,不肯回家。”
最后,他也没能把简禾带回碧华。
简禾倔强起来傅松琰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他不想看简禾再哭了。
离开的时候她眼睛都肿了。
他仰头,喉结滚动,瞬间小半杯格兰威特就见了底。
酒杯被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声,足以昭显主人此时内心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