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黑马,后面两个骑士着一身黑色骑装,腰间挎着腰刀,腰上甩头在风中飞舞,他们面色沉肃,目光锐利,显然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前面那位骑士身穿白色的骑装,外披黑色的斗篷,乌发在风中猎猎如旗,玉冠高束,露出光洁如月的额头,眉梢微扬,眼若星辰,目光流转中,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露出淡淡的冷意来。
众人看罢多时,为首的魏朗说道:“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这是里什么所在?居然敢擅闯!”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洛九卿在马上微微俯身,“早就听闻洛大将军手下的骁骑营是军中之魁首,今日一见……”
她的语调微微拉长,手中的缰绳一提,马抬起前蹄,轻轻一跃便跃过了栅栏,进入了军营内,她环顾四周,这才说道:“果然是戒备森严,军士个个骁勇,为将者更是指挥有方,不负洛大将军之所望。”
她明里是赞扬,实则是语出讥讽,她就带着两个人,一举打下魏朗的三支箭,此时还身在军营之内,哪里还算得上什么军士骁勇,将领指挥有方?
众人的面上一红,魏朗更是觉得难堪,他手中的钢刀一指,“你到底是何人?速速远离这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闯!”
“说得有理,”洛九卿点了点头,“这里谁是最高将领?”
“与你何干?”魏朗抬着下巴朗声说道。
“奉大将军之令,有要事吩咐,”洛九卿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在掌心一晃,黑漆漆的令牌,在她的掌心闪着幽冷的光。
魏朗顿时哑了嗓,与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快步如飞进了营中,时间不大,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洛九卿打量着他,此人大约在四十多岁的年纪,金色头盔压住额角,两道浓眉如墨染,眼睛沉沉似刀锋,鼻尖有些微微的勾,嘴唇紧抿如一条笔直的线。
此人明显与方才那些人不同,他周身上下带着杀气,那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洛九卿翻身下马,上前两步,那人来到她面前,也打量着她,洛九卿拱手施了礼道:“敢问可是魏东明魏将军?”
魏东明点了点头,“你是何人?为何会有洛大将军的令牌?”
洛九卿淡淡一笑,“魏将军,既然在下有令牌在手,就是有要事相商,不知是否方便进帐说话?”
魏东明眉梢微挑,点头说道:“如此,请吧。”
魏东明带着洛九卿进了大帐,摒退周围的士兵,他这才问道:“说吧,你是何人。”
洛九卿上前行了道:“九卿拜见魏叔叔,是舅父让我来找你的。”
魏东明一听她自报家门,不由得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是……九卿?永安公主?”
“正是。”洛九卿点头微笑道。
“公主殿下,末将有礼。”魏东明急忙上前行礼,洛九卿伸手拦下,扶住他的手臂说道:“魏叔叔不必多礼,您是舅父的好友,又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也就是九卿的长辈,哪里敢受您的礼。”
“若是之前,自然是不必的,”魏东明说道:“现在不同啦,你是长庆的永安公主,如何能够不行礼?我只记得你小的时候,现在……认不出来啦。”
洛九卿与他闲聊了几句,话锋一转说道:“魏叔叔,今天我来是向你借兵来的。”
“噢?”魏东明一愣,疑惑道:“借兵?”
“正是,”洛九卿把令牌拿出来交到他的手上,“我要借三十名骁骑兵,与我一同出京办件事。”
其实有领牌在手,洛九卿就可以带人走,但是她特意和魏东明私下交谈,又叙了一番旧情,这就说明了她的态度,她尊重魏东明。
魏东明岂能不知,人家给脸,自己也要懂得进退,他也不再多问,立即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挑三十个最好的给你。”
“魏叔叔,方才在外面的那位小首领是……”
“他?”魏东明朗声一笑,“他叫魏朗,是我的儿子。”
“那好,此次就由他带队吧,魏叔叔放心,此次出京,将来我必定好好给您带回来。”洛九卿微笑道。
魏东明心中明白,这是给魏朗一个机会了,他也巴不得儿子出去历练长长见识,人家一个姑娘家都去的,他有什么去不得?
于是,他爽快的说道:“好!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他粗鲁就好。”
洛九卿浅浅一笑,眼中的光芒似剑光闪烁,“粗鲁不怕,服从命令就好。”
魏东明看着她的目光和神情,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抽了一口气,在心中赞叹道:洛擎天养的好女儿!只可惜……人家现在是永安公主,身份高贵,否则的话……给自己家小子找这么一位媳妇,那真是祖上积德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脸色沉肃道:“你放心,我们这些兵别的不会,最会的就是听从指挥,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洛九卿点头道:“有劳。”
她在帐中等着,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过处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人说道:“当今的局势,我轩辕俨然是霸主之势,眼下再与长庆有了通商往来,想必会越发繁荣强盛。”
洛九卿听了,不由得翘唇一笑,霸主……这位还真敢说,轩辕帝又没有在这里,犯得着这样拍马屁吗?
只听在众人附和声中,有人朗声说道:“我看不尽然,轩辕这些年没有战乱,一片平和之象,是显得比前些年强了许多,但是,你们不要忘记,草原现在平定,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刚刚经过了内战,还没有休养过来,若是假以时日,他们重新在草原上展了往日雄风,那可是直接威胁到朝廷。”
“再有,南疆虽然远离朝廷,可正因为远离,才总是蠢蠢欲动,不好治理,如癣在背,不算什么大病,但老是让你痛快。现在我们与长庆开始通商不假,但那也是借着长庆永安公主的光,若是没有一个健全的制度,没有严格的管理,任由那些商人以盈利为目的,有朝一日惹怒了长庆边疆各城市的百姓,这后果……也是很严重啊,万一这个时候南疆再趁虚而入,那……”
洛九卿的眼中光芒一闪,她觉得这个人倒真是有几分才学,看事情如此通透,最重要的是……此人的声音,好生熟悉!
她忍不住转出帐去,慢步寻着声音找去,只见几个谋士学者打扮的人正在一个帐篷中讨论着,帐篷门帘高挑,那些人清晰的落入洛九卿的视线中。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正是方才那个发出与众人不同言论的人,众人听到他的话都微微摇头,觉得他太危言耸听了些。
洛九卿慢步过去,朗声说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让人佩服。”
众人一惊,转头望过来,只见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站在那里,身上围着黑色的斗篷,目光烈烈的望向他们。
虽然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这容貌气度也足以说明不是普通人,不由得都站起身来,远远的施了个礼。
那个人也转过身来,洛九卿仔细盯着他的脸,期待着看到熟悉的模样,但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最多算是清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她迈步上前,对那人说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拱手施了个礼道:“在下水林砚,有礼。”
洛九卿看了看他,慢慢的念着他的名字,“水、林、砚?”
“正是。”水林砚回答道。
“好吧,”洛九卿点了点头,“方才听先生之言,的确是见解独到,在下实在佩服。”
“不敢。”水林砚浅浅一笑,“不过是随意胡说罢了,我等在这里讨论不曾想打扰到了……子,还请见谅。”
洛九卿身上披着斗篷,又高束起了发,众人一见之下只以为她是一个贵公子,这走近了又觉得不像,也难怪水林砚说话间有几分犹豫。
洛九卿也不隐瞒,“先生目光如炬,我是女儿身。”
她此话一说,众人皆惊,纷纷后退了两步退让再次行了礼,水林砚也垂下头,不再答言。
正在此时,听到魏东明的声音传来,“哎呀,我说怎么一转眼没有了人影,原来到这里来了,你要的人,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了。”
洛九卿点了点头,她刚一转身,又停下脚步,对魏东明说道:“魏叔叔,我还想再加一个人。”
“好,谁?”魏东明爽快的说道。
洛九卿抬手一指,指尖对准了水林砚,“他。”
洛九卿带着白墨和墨白还有三十名骁骑兵外加一个谋士出了骁骑营,魏东明没有问她要带人去哪里,做什么事,他和洛擎天认识多年,既是属下又是兄弟,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洛九卿带着一行人并没有去往大道,而是走到向东走到了一条小路前,远远的看过去,那里已经停了几匹马和一辆马车。
洛九卿催马上前,赫明风上前迎了几步,微笑道:“恭候多时了。”
“公子,你身子未愈,还是坐马车妥当些,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不等走到目的地,我就会治好你身上的病症。”洛九卿微笑道。
赫明风的眸子亮了亮,他点头说道:“如此,多谢了。”他转身进了马车,张鹏安上前说道:“多谢公……姑娘。”
“安伯不必多礼,这一路甚远,我们还是不必多礼的好,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吧。”洛九卿语带双关的说道。
张鹏安立即会意,说道:“好。”
一行人一路前行,白墨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眼睛瞄了洛九卿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一会儿又清清嗓子,如是三番。
洛九卿并不看他,只看着前面的路,沉声说道:“想说什么就快说,不想说就去吃润喉咙的药!”
白墨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看京城的方向,低声说道:“主子,我们……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