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帝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些纸张,上面写的果然是关于赈灾的事,他心中暗起波澜,看起来太子真的是在关注这件事情?而不是放手不管?轩辕闵浩在说谎吗?
可是,想着当时见到轩辕闵浩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暗中看着他,那些百姓对他也是颇为熟悉,他做起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不像是假的,那么,现在这些又如何解释?
他低头看着那些纸张,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来仔细的看,这张上面是关于一些百姓的住处安排,再往下是银粮的安排,想着轩辕闵浩提到户部的事情是由侍郎冯卫青在做,尚书蔡立并没有过问太多。
因此,他在看向钱粮这一项的时候,犹为仔细。
这一仔细之下,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下面的人一听说太子要资料,都尽量把表面做得完美,无论是数据还是银钱都做得没有缺点,可是,正是因为没有缺点,才成了最大的缺点。
轩辕帝没有忘记那些百姓脚上穿着的旧军靴,如果钱银真的拨了这么多,真的如此到位,又怎么会需要旧军靴来应急?到底是轩辕闵浩吞了钱财,还是太子这里做得是假文章?
要想弄清楚很简单,把户部的帐薄拿来一看便知。
他不动声色的把这些东西放好,在慧锦皇后的注视中说道:“既然太医说郢儿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也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来看他。”
他说罢,转身向外走去,纯嫔向着皇后行了礼,道了一声告退,也跟着走了出来。
出了东宫正要上马车之时,纯嫔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雪终于算是停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臣妾还想着这两天雪见小了,该停了,没有想到今天就停了呢。”
轩辕帝听了她的话,目光无意一掠,看到停在那边皇后的轿子,对一旁守夜的太监说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回皇上的话,是一个时辰前停的。”太监回答道。
轩辕帝的脚步一滞,脸色微微一沉。
纯嫔看着他的神色,又看了看顶子干净一丝落雪也没有的皇后的轿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半夜时分……雪还在下着,如果真是那个时候到的,轿顶岂会是干净的?
轩辕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方才的问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回到上书房,纯嫔没有跟去,请旨回了宫,却并没有走远,她在附近随意乱逛,果然,片刻之后,就看到户部侍郎冯卫青匆匆去了上书房。
看到他的出现,纯嫔这才弹了弹一枝腊梅枝上的残雪,转身回了自己的宫中。
当天夜里,纯嫔就飞鸽传书,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远在南疆的轩辕耀辰,她相信,轩辕耀辰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轩辕耀辰为了不落下京城中的来信,特意留了几个人在树林外,以免鸽子冒入被毒杀,收到信息之后再由他们转入。
等到他收到信息,已经是几日之后。
这天清晨,海明珠趴在摩尔那的床边睡着,觉得自己的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发现是一只手。
这一惊,立即睁开了眼睛。
“父亲!”海明珠瞪大了眼睛跳起来,眼睛里立即涌出豆大的泪珠来。
摩尔那干枯的手伸着,她急忙握住,眼泪依旧止不住的落下来,“丫头,哭什么?”
“父亲……”海明珠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低声唤着。
南疆人一般都叫父亲“阿爸”,海明珠受赫明风的影响,一直叫“父亲”,摩尔那也没有反对,他对这个小女儿甚是宠爱,很欣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
“你怎么瘦了?”摩尔那的嗓子干哑,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父亲,”海明珠抹了抹泪,刚抹下去又涌出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我能吃能睡,一切都好。”
摩尔那心中明白,她怎么可能好?他刚想再问问情况,听到脚步声响,赫明风等人都走了进来。
他一见赫明风,微微一笑,“大公子,您来了。”
赫明风点了点头,“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摩尔那点了点头,白墨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的为他把脉,摩尔那并不知道他是谁,想要挣脱却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好问道:“你是何人?”
“父亲,”海明珠在一旁说道:“他是风哥哥的朋友,特意来为您治病的,还有他们几位,也都是我们父女的恩人呢,父亲,您昏迷了太久,女儿慢慢讲给您听。”
白墨把完脉,转头对洛九卿说道:“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虚弱,不过比起之前来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好好调理,用不了几天就会好。”
“好,下去开方子吧。”洛九卿说道。
摩尔那的表情在海明珠的讲述中精彩纷呈,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更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被人下了毒,也没有想到的是,赫明风现在的处境竟然是这样,一切都像是在沧海桑田一般,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父亲,”海明珠怒道,“黑萨这个小人,毒害您的事,一定与他逃脱不了干系。”
“这是当然,”摩尔那说道:“我在昏迷之前见过他,当初我就觉得,此人颇有城府,不宜重用,招来此等祸端,怕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海明珠问道。
摩尔那知道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再有什么顾忌,直接说道:“他是中原人,根本不是南疆人,南疆的巫师向来只有南疆人才能担任,他一定是担心我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来,才对我下手的。”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洛九卿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个结突然解开了,那些飘舞的蓝色粉末,那房顶上贮立的引雷器,这些东西都随着摩尔那的话,随着黑萨的身份而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
轩辕耀辰在一旁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也要做为一个切入点,我看南疆人对大巫师,对萨满有一种极度的信仰,这是传承了多少年的东西,恐怕不那么容易改变,何况,现在黑萨深得人心,如果……他的身份有问题,就成了打击他的一个利器。”
“不错,”洛九卿点头赞同道:“说得对,本为我们还担心布局只针对察哈图,无法忽略黑萨的影响力,最可行的法子就是把他暗杀,现在看来,有一个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摩尔那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心中暗暗惊诧,这两个人,也太……可怕了吧,布局、暗杀说出来如此轻松,就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交给我吧,”赫明风接过话来说道,语气平静,却杀机盎然,“他还欠我一条命。”
摩尔那微微抽气,他早知道赫明风表面看上去性子好,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底线,现在看起来自己看得果然没错,一旦惹怒了他,当真是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洛九卿对摩尔那说道:“你就好好休息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子养好,尽快的拿回你大巫师的职位,从黑萨从神坛上赶下去,另外,关于黑萨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些什么,还是要详细的跟我说一下。”
摩尔那点了点头,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慢慢说了出来。
天色将暗之时,白墨兴冲冲的来见洛九卿,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洛临书和墨白已经分批进了城,都在她指示的地方住下,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去会合。
众人自然是十分高兴,赫明风的那些手下也陆续到了,因为他们对这里十分熟悉,安排到哪里赫明风还没有做安排,当初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让这些人安插到最关键的地方,起到可左可右,如同关节一般的作用。
此时开始布置,洛九卿的人员已经到位,赫明风把自己的人员名单和各自擅长什么都列在一张表上,交给了洛九卿。
洛九卿千里迢迢,出生入死来助他,他对她也是绝对的信任。
洛九卿也没有矫情推辞,看着那些人名,她很快做了出了安排,手指在其中一个人名上一落,对赫明风说道:“此人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赫明风回答道。
“那好,今天晚上让他来见我,他的弩箭射得极佳,我想当面安排他一些事情。”洛九卿说道。
“好。”赫明风点头同意,他的目光在那个名字上一停。
赵广阔。
本来想着去见一见洛临书,又想到他们刚入城,或许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也说不定,还是先稳当两天再说,洛九卿让其它的人退下,和轩辕耀辰以及赫明风在一起,等着那个赵广阔的到来。
赵广阔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结实健壮,他的身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支小弩,看上去黑沉沉的十分精致,洛九卿的目光在他的小驽上打了一个转儿,没有表露其它。
他大步来到屋中,施了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嗯,”赫明风点了点头,“一路辛苦,其余人都到了吗?”
“回大公子的话,已经平安到了。”赵广阔回答道,“不知大公子招属下来,有什么吩咐吗?”
“这位是洛公子,”赫明风一指洛九卿,“这次的安排,都听洛公子的。”
赵广阔拱手行了个礼,“见过洛公子。”
洛九卿点头,“听说你的弩箭功夫出色?”
“不敢,”赵广阔淡淡一笑,“在下不过是平时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摸得多了,自然就更熟悉一些,熟能生巧而己。”
“说得也是,”洛九卿语气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