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林冉深呼吸:“和你说话太多的,没完没了缠着你的,只要被发现,都会被送去别的学校,是吗?”
“嗯。”
林冉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接受别人表白,也很少和女孩子说话的原因吗?”
“是。”
“……”
太夸张了。
这就是周曼传说中变.态的控制欲吗?
林冉很难想象他在这种环境下是怎么生活的。
只是稍微联想了一下,林冉的心里便感觉潮湿闷热,有种压迫感一阵一阵袭来。
柏程渊的叹息声随着风飘了过来:“是我,害你不得不去别的学校。”
林冉闻言,抬起眼眸。
她稍稍稳定了下情绪,才极其认真道:“不怪你,你有什么错?怪的是柏家对你太过苛刻。”
“你听好,不要因为这种事自责。做你自己想做的,哪怕是在梦里,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柏程渊略微有些错愕:“你,不怪我?”
“我不怪你。”林冉笑了笑,朝车窗外伸出一只手:“相信我,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我跟你拉钩保证。”
柏程渊默默看着她伸出来的这只手,半晌没有动作。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从他的眼神中,还是能感受到情绪的波动。
少女的手指白皙修长,迎着阳光显得有些剔透。
好像有魔力,让他内心里燃起一些冲动和希望。
他像被一块磁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可以靠近。
但那一步,他始终没有迈出去。
冲动熄灭,理智归位。
柏程渊淡淡地看向她,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不用了。你只要接收到我的歉意就够了。”
这时校方的司机出了校门,看了眼柏程渊后,恭恭敬敬点了下头,又上了车。
司机转头问:“柏同学,你不回去上课吗?”
柏程渊没回应他,反倒将目光放到林冉身上:“我回去了,你保重。”
说完,他转过身要走。
车子也已经发动,眼看着就要离开之时,林冉喊住了他:“等一下。”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柏程渊脚步微顿,回身看她。
司机自然知道女同学转走的原因,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一只脚踩上油门,一点一点发力。
车缓慢移动,林冉脱口而出:“如果不再有人控制你管束你,如果你可以自由,你会不会接受我的喜欢?”
柏程渊看着她正在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薄唇轻启,低声道:“没有如果。”
林冉愣了愣:“为,为什么?”
“因为我是柏程渊。”
视线相交的点迅速后移,直至再也看不见。
林冉才从一阵心脏闷痛中回过神来。
并不是因为再次被拒绝,仅仅是因为他。
每一个冷漠的眼神,每一个克制的目光。
都让她心酸到不敢再回想。
只要他是柏程渊,只要他姓柏,他永远都脱离不了束缚自己的牢笼。
原来年纪轻轻的他,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啊。
她甚至能想到,他独自一人返校的背影有多孤独。
要有多少年的压抑,才能让他把冷感根深蒂固地扎进血肉里。
林冉看着车窗外风景一道道略过。
她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画面一转,忽然又来到了一个黄昏。
当林冉梅开三度一脸懵逼地站在别墅区时,心里又平静,又不平静。
梦境总是跳来跳去,让她情绪都来不及转换。
林冉吸了吸鼻子,沿着林荫小路一路走过去。
稍一抬眼,忽然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男孩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
垂着头,一动不动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直觉告诉林冉,那就是儿童柏程渊,绝对的。
林冉朝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直接喊了句:“柏程渊?”
话一说出,自己先愣了愣。
这天真无邪的小奶音是怎么回事?
林冉举起手,看了看,又看了眼自己的脚。
小了……不光他小,她也小。
小柏程渊转过身,抬头看她:“你是谁?”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林冉差点被可爱到昏过去。
七岁的儿童,稚嫩的脸。
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挂着两条蹙起的眉,她险些没忍住捏了上去。
但林冉终究是在梦中学会了克制。
她蹲在他身边,问:“你蹲在这干什么?”
说着,她低头看去。
地上躺着一个玩偶。
林冉立刻就想起这是他暗房里那只熊宝宝。
只不过胸口处,被他用剪刀裁开。
小柏程渊收回视线:“不用你管。”随后,继续掏着娃娃胸口处的录音装置。
林冉直接按住他的手:“你拆掉干什么?”
这一摁,恰好摁到开关。
熟悉的声音从卡片大小的录音装置里传出:“程渊啊,妈妈永远爱你。”
林冉愣了,柏程渊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是……周曼的声音。
柏程渊像扔掉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把熊宝宝丢到一边,站起身来。
语气凉凉的,又带了些嫌弃:“都是骗人的。”
林冉转头去看他,目光闪烁:“谁骗你?”
柏程渊指向被扔掉的玩具熊:“它。”
说着,他像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微微红了眼眶。
“这种骗人的礼物,以后再也不想收了。”
林冉蹲在地上,沉默良久。
她在记忆中翻找,柏程渊到底有没有给她讲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似乎是有的,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他是七岁那年,被周曼亲口告知,柏长平在外有私生子的。
林冉单手掩面,呼吸再次一滞。
代入感很强,她又在替他难过了。
她用了很久去缓和自己的心情,组织自己的语言。
然后缓缓抬起头,伸手将玩具熊重新抱起,站起身,递过去:“给你。”
“不要了。”
“没有人骗你。”林冉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大家都很爱你。”
柏程渊原本目光里带了些警惕,但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渐渐柔软了起来。
他头发细而软,乖巧地趴在额前。
垂了垂头,有些委屈:“没有,是骗人的。”
林冉干脆将录音重置,当着他的面录了句:“柏程渊,永远爱你喔。”
随后,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将玩具熊重新塞到他手中:“呐,这样就不是骗你了吧?”
柏程渊眨了眨眼,脸颊染上两片红晕:“什,什么啊?”
“如果你觉得你妈妈说爱你的话是骗你的。那我不是,我这句话,过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是有效的。”
柏程渊愣了愣,又别开头,耳垂通红,别扭道:“谁要你爱,我又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