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后,立即礼貌微笑:“柏总,好久不见。”
柏程渊淡淡地瞥了过来,没说话。
一双浅棕的眸子相比方才多了丝冷漠。
林冉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对傅修道:“走吧,约谈结束了。”
“即使亏钱,也不需要投资,是吗?”
柏程渊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林冉动作顿住。
她回过身来看他。
不和大公司合作,的确是她很久之前定下的规矩。
当时只是怕企业大要求多,会很大程度限制创意的发挥,不好操控。
可如今拒绝柏程渊,却仅仅是因为对方是柏程渊。
只要一看到他,林冉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昨晚对自己说的话。
想起一次,心里就闷一次。
明知他不喜欢她,她又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谢好意,我们暂时不需要投资。公司最近在有所好转,正在忙其他项目。”
柏程渊掀了掀眼皮,把话接过:“朗塞的秀场,全款六百万。”
林冉顿了下,继续道:“对,没错。”
他双手交握,放置于桌上,淡声道:“你拿不到全款。”
“怎么可能?”林冉挑了挑眉梢:“合同都签完了。”
“物料报价太低,合约不够完善。”柏程渊抬眼看向她:“资料白看了?”
“……”
林冉咬了咬牙:“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总之,这六百万我一定会拿到。我们公司也不需要任何投资。”
“嗯。”
“反正你还可以薅。”
?
???
林冉闻言,愣在原地。
她微微蹙起眉头,思考良久。
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她就觉得很奇怪了。
为什么柏程渊不管是目睹她发火,还是在这种场合见到她,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她就没在他眼中捕捉到过一丝惊讶。
综合他刚刚说的话,他很有可能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柏程渊目光留在林冉脸上,神色淡淡。
对她投来的问题不置可否。
林冉一股邪火涌了上来。
她只要想到自己之前还绞尽脑汁在他面前维护形象,而他却不动声色,眼睁睁看着她演戏。
她特别想给他一拳。
林冉深吸一口凉气,给自己降火。
她对傅修温声道:“老傅,你到门口等我。”
老傅?
柏程渊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傅修点点头。
直到将他目送出去,林冉才回头。
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去质问他:“把人当猴子耍很好玩是吧?”
“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是不是让柏大总裁您觉得很爽啊?”
柏程渊指尖在杯沿上轻敲了两下,侧头看过来。
声线清冷,连眼神里都带了几分凉薄:“我让你演的?”
“……”
还真不是。
林冉被这一句话噎得理不直气不壮。
她一口气结在胸口,半晌,勉强挤出一个笑,咬牙切齿道:“行。”
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再演了。
还省力气。
林冉拎起包,连句招呼都不留,转身便走了。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林冉开了车窗,任凭秋日冷风灌进来,吹乱发梢。
罗灿灿正开着车,忍着笑:“对不起,虽然知道不好,但我真的好想笑。”
林冉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把笑憋了回去:“过分,太过分了。”
“不过说真的,以后你就打算和他这样‘坦诚相待’了?”
“嗯。”林冉叹了口气:“情势严峻,无力回天,也只能这样了。”
“行啊,反正婚都结了。”罗灿灿冲她挑挑眉:“准备去哪?”
“喝酒去。”
“啊?”
林冉单手拉着她一只耳朵,一字一句道:“我说,喝酒去,不醉不归。”
“得,破罐子破摔了。你灿姐我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
晚上九点。
扬言要奉陪到底的罗灿灿,才喝完第三杯鸡尾酒,就直接倒在了桌上。
林冉怎么推也推不动,最终只能把傅修叫了过来。
车钥匙递过去,林冉道:“她醉的厉害,我不敢找代驾,就麻烦你把她送回家了。”
傅修道:“那你呢?”
“我搭车回家就好。”
躺倒在桌上的罗灿灿忽然“诈尸”,一把拉住林冉的胳膊,口齿不清道:“不,不行,先送你。”
“……”
林冉叹了口气。
傅修笑道:“听她的,先送你。”
天气阴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终于下起了的秋雨。
雨丝冰凉,夹带着彻骨的风。
几乎是刚出了门,身上的衣服就被寒意穿透了。
两人费力地将罗灿灿抬到后座,林冉上了副驾驶。
车子朝城西一路疾驰。
雨滴拍打在车窗上,雨刷器有韵律地刷过去,雨滴汇集成流,只留下淡淡的一层。
夜晚的路灯照过来,形成一圈浅浅的光晕。
林冉盯了车窗想了会,忽然道:“明天招个ae,把报价抬一抬。”
嘴上说着不需要,到底还是把柏程渊的话听进去了。
傅修轻轻应了一声。
一小时后,抵达季亚公馆门口。
因为没有录入系统的车禁止入内,林冉不得不在大门口下车。
雨势正大,她拉开车门,傅修道:“不然叫家中保姆带伞来接一下吧?”
“不用。”林冉摆摆手。
目光一转,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人站在路灯下。
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身材修长。
从整个人一半隐在暗处,一半照上暖黄的光,像一幅静止的画卷。
林冉目不转睛地看了会,直到那人举了举手中的伞,整张脸从伞下露出。
肤色很白,鼻梁高挺,眉眼冷淡。
两人的视线在雨幕中相撞。
林冉清楚地看到他先是看了眼她,又移开视线看了眼驾驶位的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