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他眼神里除了急切的恐慌,还有绝望。
就算路亚豪不杀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他们才被路亚豪盯上,他们也会杀了我他呢喃着,抓着郓言的手往自己身上靠。
老师,救救我吧。
郓言右手挣脱,男孩摔倒在地。
他高高在上,如同冷眼俯视人间丑恶的神明。
卑鄙、自私、贪婪、伪装
这些孩子早早接触到了成人的世界,他们的心灵也已被异化扭曲。
郓言从来没有这般烦躁过。
滚吧,我会保护你。
男孩仓皇离去。
郓言站在原地,脸色如同坚冰。
看够了没?
李冬从楼梯间走出来,张嘴想要解释,却被郓言打断,从高三路过高一?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
*的,郓言烦躁地踢栏杆,这个鬼地方。
李冬在他身边站定,轻声安慰:你不要烦,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郓言斜眼看他,俊美的脸上多了分压不住的邪狞,我现在只希望一睁开眼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李冬歉意摇头,低着头不看他:路亚豪有几个死党,其中有一个人叫岳聪,他喜欢黄娟娟。
或许你可以从这里入手。
郓言眉头能夹死蚊子:你这不是知道挺多吗?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也怕那些小混蛋?
我有我的理由,李冬为难地看他,哀求道:我只能帮你,但我不能自己去查。
想到路亚豪威胁人的法子,郓言坦然了。
还有别的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郓言一脸你就是工具人的坦荡表情,李冬冲他笑笑,像是青石苔上开出来的米粒小花,让他的心里平白生出几分愧疚。
下一秒,郓言就把那点愧疚感掐死了。
李冬慢吞吞挪动脚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攥着郓言衣角,不动声色地在他胸前深嗅他刚好到郓言那个位置。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能让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第14章 第四天
郓言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脸颊上,触感很软。
李冬瞪大眼睛,微张嘴巴看着他。
帮我就帮我,不要靠我太近。
李冬笑的眼睛眯了起来,轻声道:我知道了。
上课铃声响起。郓言靠在栏杆点,从外套内侧口袋中掏出烟盒,打开,递给李冬一根:抽?
李冬摇头,把烟推了回来,你抽。
他眼睛圆溜溜的,像是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看郓言拿出打火机,点烟
风有些大,郓言噙着烟,弯腰背对着风口,再次尝试打火。
李冬踮起脚尖,双手张开,伸到打火机旁边,护住颤巍巍的火苗。
烟点燃了,郓言抬眼,正对上李冬的尖下巴,还有他秀气的鼻梁,从这个角度看,李冬微微鼓起的脸颊,像是还带着婴儿肥一般。
郓言触电一般收回打火机,眼神冷冷:用你多事?
李冬讨好地笑着,有一些窃喜:你抽烟的样子也帅。
郓言: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冬好了。
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就是这么胆大包天吗?
李冬羞怯的笑笑,他瞳仁颜色极浅,淡的像是外面的雨幕。
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校长刘山驾驶着他的兰博基尼,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郓言只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烟头明灭,事情好像陷入了困局。
明明他只是想来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然后结束掉任务目标的幻想,结果却卷入一桩又一桩疑云重重的案件。
就好像有人故意让他分心一样。
史明的死亡真的是单纯的触电吗?郓言并不傻,自他发现黄娟娟身上的痕迹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黄娟娟化身厉鬼,想要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为什么要把郓言也拉下水?
凶手不止一个,那史明的死亡会不会是一个开始?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伤害黄娟娟的人,郓言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可还不够。
就像一个故事,知道了开头和结局,中间却差了许多信息,以至于故事无法自成逻辑。
在走廊里站了一节课的时间,郓言在冷风中捋清思路。
李冬像个鹌鹑一样,嘴唇冷的有些发白,傻傻站在旁边。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郓言给他一个脑瓜崩,回办公室吧。
风吹散烟味,李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回到办公室,邱震国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他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邱震国眼珠转动,他看着郓言,缓缓问道:你觉得史明的死是意外吗?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他和另一个老师被请去警察,审问半天,后半夜才回到家中。
家中空无一人,邱震国头脑昏沉,有些感冒的症状,洗澡时,他谨慎地拔掉热水器的插头,就连关灯时都格外注意自己手上有没有水。
尽管身体很累,他依旧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焦炭一样的史明。
发现史明不见踪影后,他和另外一个老师前去寻找。那场面过于恐怖。
电线的胶衣都已经融化,裸露在外的金属丝还在闪着火花,史明身体被烧的蜷缩,张大着嘴巴,眼眶处只剩下两个黑洞。
邱震国越是逼迫自己不要想,脑海中的画面越是清晰。
就连那股□□烧焦的气味,似乎都在他鼻尖充斥着。
邱震国亮着灯直到天亮,他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那股子气味似乎一直在跟随着他。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时,会混乱自己的记忆,并且在说辞中,会强化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警察再三询问,史明触电的时候他们是否听到了声音。
邱震国一直慌乱地回想,没听到吧,为什么没听到,是因为做事太专心,或者外面雨声太大。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完全是巧合的意外。
可当回到家中,只剩下邱震国一个人时,他的大脑又不断推翻他的说辞。
怎么可能即使听不见声音,也可以看得见电花、可以闻到气味。
可那种情况,就像是史明在悄无声息的异域空间死亡了一样。
还有,史明嘴巴张那么大,是呼救?还是喊痛?又或者他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深夜,寂静无人,只有窗外的雨滴,滴滴嗒嗒。邱震国缩在被子里,鼻尖的烧焦气味越来越明显。
身后空荡的地方,似乎凹陷下去了。
邱震国僵硬着身体,控制自己不要滑到凹陷处。
他的大脑在警告他:不要回头!
郓言看着他苍白的脸,乌黑的眼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邱老师生病了吗?
生病?邱震国自嘲一笑,可能是精神病吧。
暖风阵阵,邱震国的意识也回归了,他端起茶水,啜饮一口,谢谢你。
下课铃声响,还不等老师出门,学生们已经跑出教室,冲向厕所。
如果不是还在下雨,这些孩子们甚至会在只有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内冲向操场。
看着欢闹的学生,邱震国吁了口气,就连恐惧都消散了几分。
啊
片刻后三楼传来的声声尖叫,又让人神经紧绷,怎么了怎么了?这些学生就不能安分点吗?
原以为只是学生打闹,可那声音,此起彼伏,一阵又一阵,像海浪一般,像会传染一般。
学生们跑回教师,边跑边喊:有人死了!
又有人出事了?
郓言和邱震国对视一眼,他转身就要下楼查看,邱震国却诺诺:楼下是高三,咱们就不要去掺合了吧。警察还在校长那里,我去叫人。
他急忙跑出办公室,就怕被郓言拉去看到什么刺激的场面。
郓言下楼,李冬也跟在他身后。
事情发生在男厕所,教学楼呈回字型,这一层是高一和高三共用的厕所。
有些胆大的男孩还围在厕所门口,两个女老师正在焦急交谈,她们都不敢进去查看情况,只能暂时稳住学生不要破坏现场。
郓言来了,两个女老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厕所入口半凹,郓言站在门口,一眼可以看到洗手池,旁边是一个低矮一些的水池,上面的墙上挂着一排拖。
平日里班级拖地的拖把都在这里涮,但现在,这个拖把池被占用了。
一个高胖的男孩跪趴在装满水的池子边,双手肿胀,无力地垂在腿旁,整个头插在水池里,发丝还在随水流摇晃。
他校服外套反着穿在身上,拉链也在背后,从背后拉了起来。
郓言只看了一眼,便退到一边,顺便把李冬攘到身后。
淡淡开口道:想上厕所的去楼下或者楼上,上完赶紧回教室!
老师,谁死了啊?有学生好奇道。
郓言皱眉:你管这么多干嘛,快上课了,赶紧走。
老师们也过来怒喝着,把学生赶跑了。
警察很快就过来,这次吴龙没有跟着一起。
老警察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对刘山说道:你这学校怎么回事?三天两头闹出人命。
刘山也一脸无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会是自杀吗?一个女老师问道。
老警察走进去查看情况,他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水渍,蹲在地上。
片刻后,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快打电话叫人来吧!
就是个傻子,也不可能把自己插在这里低矮的池子里,活活淹死啊!
更何况老警察心一横,只觉自己退休之路无法顺利了。
他狠狠瞪一眼刘山。
死者叫岳聪,高三二班学生,死因是溺水。
死亡报告很快就出来了,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岳聪死前甚至没有挣扎,他嘴巴长的很大,像是喝水的河马一样。
平日里岳聪和谁有矛盾吗?
又是熟悉的场景,郓言二进宫,这次身旁还坐着李冬。
史明是岳聪的班主任,昨天去世了,今天被问话的是上课的女老师,她因为害怕,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哭。
不到一周时间,高三二班死了三个人。
岳聪是路亚豪的跟班,李冬小声对郓言说道,更恰当的词,应该是打手。
岳聪十五岁时就长的人高马大,他是学校从山里挑选的运动苗子,路亚豪每次欺负人,都会带上他,但是岳聪这个人吧,又有些憨厚的怜悯之心,他下手并不重,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站在那里吓唬别人。
所以在学生中,他的名声可要比路亚豪好太多了。
尤其是路亚豪这几年,为人处事越发张戾,岳聪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不好。
女老师哭着连连摇头,她只是一个上课的老师,平日里也不敢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些。
老警察很是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你们这些老师,一点都不尽心尽责,我知道你们高三,学生学习任务很重,可心里健康也要管管吧?
现在好了,又自杀一个,你们怎么向他父母交代?
师父,这应该不是自杀吧
吴龙刚说话,就被老警察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怎么不是自杀了,你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把他按水池里淹死,他就是脑子有病!犯病了闹着玩,一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
第15章 第五天
还会有人继续死的。
出了警局后,失魂落魄的女老师喃喃自语,没有撑伞,径直走入雨中,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李冬乖乖站在郓言身边,仰着脸看向郓言,眼神专注,似乎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人。
郓言冷笑摸兜,喉结微动,想要再抽根烟,低眉时却撞见李冬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把烟塞回去,审视李冬片刻。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自由心证,这似乎是个伪命题。
但李冬丝毫没有犹豫,肯定地答道:我相信。
岳聪和黄娟娟是什么关系?路亚豪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郓言并不指望李冬能够回答他,他撑着伞,送李冬回了学校。
学校外来了些家长,学校里接连出事,消息已经瞒不住了,学生们放假三天,高三也不例外。
许多低年级的孩子成群结伴地离开,商讨着要赶紧去黑网吧抢座位。
郓言站在路边,轻而易举地可以看见,陆海清的母亲也来了。
陆海清和他母亲有五六分相似,那是一位很普通的母亲,姣好的面容已经有些皱纹,表情严肃,正帮陆海清整理挂在背后的书包。
不远处,一个瘦弱肤白的男人,腰部微弯,努力地抬起头和路亚豪说着什么,却被路亚豪一脸不耐烦地打断。
路亚豪抬头四处寻找,右手却被男人死死拉住,一脸焦急地劝阻道:小豪,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咱们回家吧,别闹事了行吗?
谁踏马爱吃谁就去吃,我还有事!路亚豪挣脱出自己的手,他裤子侧面口袋隐约可见匕首的轮廓。
路弓福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路亚豪刚抬脚要走,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脚就像扎根了一样,丝毫动弹不了。
*尼玛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回去!路亚豪一声怒吼,引来视线无数。周围人见情况不对,脚步更加匆忙了。
路亚豪一回头看到郓言,脸都黑了,不情不愿地道:是你?这都放学了,你又想干嘛?
郓言没有搭理他,反而看向面前一脸惊喜的瘦弱男人,这人就是路弓福。
那天出现在酒店厕所里,哀求刘山让路亚豪重返学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