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锦一听,说的有道理啊。
也就不嫌弃麻烦的,将王永珠所列的单子上的东西都给备齐全了。
排队进考场,宋重锦本以为自己这样背着大筐算是夸张了的,可到了现场,前后一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有带着被褥的,有带着炒锅和油盐酱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来考举人的,是来考厨师的。
还有带着小厮和丫鬟来,要进去的。
大多是背着大筐子,毕竟要在里面住上三天两晚不是。
手头宽裕的人家,这个时候自然更舍得,恨不得连家都搬进去,再自己进去伺候才好。
手头紧的人家,也是尽了自家最大的所能,带上平日里都不舍得吃的白面烙饼。
杨宗保将宋重锦送到了贡院的门口,门口几个小吏,正在细心的翻捡,凡是有不合格的或者违禁的,一律都丢了出来。
宋重锦坦坦荡荡的任人检查,一面嘱咐杨宗保:“舅舅,你三天后来接我就行。”
翻查了一番,宋重锦没带任何不合格和违禁品,自然就给了号码牌子放行了。
进了里面,按着牌子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号间,还好,位置不前不后,正好在树荫下,太阳还晒不着。
放下东西,宋重锦先将风炉、水壶之类的放好,又将自己的号间洒了杜太医给的驱蛇虫的药,将笔墨砚台拿出来一一摆好,去打了一壶水来,然后静坐在号间等待着。
时间一到,贡院的大门立刻就紧闭了,如狼似虎的护卫牢牢的守护着,外面的人休想进去,里面的人别想出来。
号间里,考官们给每个人都发了纸张,然后就有考官拿着考试的题目慢慢的走过没一个号间,让考生看清楚了题目。
整个贡院里,除了考官的脚步声,人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漏看了题目上的一个字。
等到考官走完一圈,就已经有人开始磨墨铺纸,开始答题了。
宋重锦却并不着急,先是将题目写在了草稿纸上,然后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一边手下也没闲着。
先将风炉点燃,又将水壶里的水先倒出一点一会预备磨墨,剩下的全部坐在炉子上,等着水开的时候,就开始磨墨。
墨磨好了,水也开了,将茶叶捏了两小搓进去,立刻茶香四溢,让人头脑一清。
这茶香让本来巡查的考官忍不住眼神都飘了过来,更有那考生们,闻着这位味道就忍不住口舌生津,有那胆子大的,就探出头来,被考官给呵斥了进去。
宋重锦慢条斯理的将茶壶拎到桌上,才铺好纸,沉吟片刻后,开始埋头泼墨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亏大了的历九少
七里墩这边,王永珠算着日子,知道八月初九是秋闱的第一天,就悬着心。
王家人当初也曾供过王永安科举,别的不知道,日子还是记得的,一家子从这天起,就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管平日里大家怎么想的,可这个时候,都是想着宋重锦能考上的,要是成了举人,那就可以做官了。
这在七里墩,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王家的山货生意,以后就有了倚仗了,远了不说,以后石桥镇这里,他们就稳当了。
张婆子更是天天在家念佛,保佑宋重锦高中。
当初王永安秋闱她都没这么诚心过。
倒是王永珠,过来一天也就回过神来了,宋重锦考得如何,他们在七里墩再着急也没有用,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反倒是茶山那边,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正好,历九少和张银保那边都送信来,已经到了荆县,不日就要赶到石桥镇,希望直接在鹰子沟汇合,去看茶母树。
王永珠也正好想当面跟两人道个歉才是,算好了日程,让王永平驾着马车,再一次到了鹰子沟。
果然,历九少和张银保头一天已经到了。
这几个月没到鹰子沟,已经大变样了。
要通过的那狭长的峡谷口,砌起的两堵石墙和大门,有人看守着。
见到是王永平,立刻热情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峡谷里的杂草小树也都被砍干净了,靠着山崖倒是搭起了不少木屋,一排排的,看上去又整齐又好看。
中间值留了一条路,顺着路到了峡谷尽头,就发现,原来山洞外的屋子都已经盖好了,每家每户似乎都有人居住,有男有女,还有孩子,想来应该是历家和张家那边安排人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家子都安排过来了,让他们好安心的守着茶山。
原来住人的山洞倒是也被收拾了,似乎成了仓库。
王永珠和王永平被带着直接到了一间更整齐干净的院子前,推开门,就听到张银保的声音。
听到门口的人说王永珠来了,里面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张银保先冲了出来,历九少慢了一步,故作矜持的从堂屋踱步出来。
张银保看到王永珠,若是个男的,就要一把抱住捶上两拳了,只可惜是个女的,只得冲到一半,刹住了脚步:“王家妹子,你来啦,我跟九少可等你多时了!”
说着就兴奋的搓手:“妹子,你信里说的是真的?快带我们去见识见识――”恨不得就将王永珠给拖到山里去。
历九少翻个白眼,懒洋洋的道:“急什么?那树能跑不成?这大热天的,还不让人进来喝口水?”
张银保回过神来,立刻致歉:“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快进来喝茶喝茶!”
张银保能不高兴吗?这次云雾茶,经过历家的操作,成功的在京城一炮而红。
还送到了当今皇帝的案上,听说皇帝陛下也颇为中意,金口一开,云雾茶明年就是贡茶,每年必备的贡品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张银保这辈子都没想过好吗?
更别说,跟着历九少,他才发现,历家的手段和人脉多么的强大,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更是坚定了要跟着历家走的决心。
这都多亏了王永珠啊!不说别的,这王永珠简直就是他的福星!没有王永珠牵线搭桥,哪里有他张银保的今天?
尤其是,本来他们以为这就已经是极限的时候,王永珠又给了他们更大惊喜!
茶母树!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
据说全国上下,如今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南边有一颗茶母树,每年产量不过区区一斤茶叶,就连皇帝那边也不过一年能得半斤就是极限了。
若是自己这边真有茶母树,那云雾茶的位置就稳了,说不得还能跻身十大名茶之列。
操作的好,那可是名垂千古的事情。
所以一等那边将云雾定成明年的贡茶尘埃落定,他就跟历九少立刻飞奔而来。
一路上那一颗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张银保能看到的好处,历九少和历家看到的更多。
就连历家家主听了历九少的转述,都忍不住惊叹和后悔:“没想到这女子居然有如此福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顺着你的性子,直接纳进府来,一个贵妾的位置还是给的起的――”
“我记得她好像成亲当天,亲爹就去世了,所以一直在守孝是吧?这肯定还没圆房,老九,你若是不介意,咱们多给她男人银子,让她改嫁给你如何?”
这样旺家的女子,历家家主若不是当初是说要给自己儿子,自己都恨不得收入房中,就算丑点,供着就行啊!
历九少眼神一寒,不过神色没变,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就算她再能赚钱又如何?已经嫁过人了,如何还配得上儿子?再说了,如今她不也上道识趣的给咱们赚钱么?何必多此一举,纳到家里来,这种乡下村妇,半点不懂规矩,不成个体统,纳回来岂不是要闹得家里难看?你儿子我打小可没受过其,莫非到时候还要受一个村妇的气?把她供着不成?”
历家家主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看儿子这般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摇摇头:“你这臭毛病,也就你老子我能忍了!行了,既然你没这个心思,也就算了!你也快收拾了去看看,那茶母树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这个乡下女人还是要多笼络笼络,多给点赏钱,分红也可以适当增加点,只要不过分,都能答应!”
这是给出许诺的范围了。
历九少这才怏怏然,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回到屋里,历九少才发现,自己后背衣服都汗湿了。
此刻见到王永珠,历九少很想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本少爷可亏大了!以后你得对本少爷好才行!
可看着张银保还有其他人,到底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只冷哼一声,白了王永珠一眼,算是出了点气。
王永珠压根没放在心上,历九少这种大少爷,那脾气就跟女人来大姨妈一样,完全无法预测,她也懒得费神去想。
喜欢哼就多哼哼,喜欢翻白眼就翻白眼,反正他长得好看,翻白眼也还能凑合看。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这等坑爹的儿子,闻所未闻啊!
坐到屋里歇了歇,张银保那边也就将两句京城那边茶叶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王永珠也正好,正式给两人道歉,因为自己,而带来这么多麻烦。
张银保还没开口,历九少不耐烦了:“就这么点事,你还要自责多少次?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本是一片好心,是那些刁民自己贪心不足,怪得了谁?”
“再说了,鹰子沟每家不是发了二十两银子了么?够仁至义尽了!这安顿他们的银子,还有这盖房子的钱,当初本就是用的你应得的那份分红,咱们又没出一两银子,你有何对不住我们的?”
“更何况经过这事也好,正好将鹰子沟的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给清了出去,茶山可出不得岔子。”
“你说起这事正好,既然鹰子沟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以后那一成分红还归你!”
张银保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王永珠要拒绝,历九少摆摆手:“不用多说了,就算不为这个,就你说的找到了茶母树,这分红就得重新商量。这云雾茶是靠着你才发现的,茶叶名字是你想的,加上这茶母树,桩桩件件的,都是你的功劳。”
“这分红你不想拿也得拿,不然让外人知道,跟我历九少合作,立了这么大功劳,就算就给这么点分红,说出去我历九少要不要面子?还要不要在商场混了?以后怎么招揽人才?难道让人家背地里骂我吝啬小气不成?”
“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茶母树确认无误,再给你一成!”
历九少不容置疑的拍板。
王永珠想说什么,历九少不耐烦的道:“给你银子你为啥不要?再说了这银子又不是我出?我来之前我爹已经嘱咐过了,若是茶母树是真的,那就要多给好处与你。”
“我爹那银子多得花不完,你不拿岂不是白便宜他了?我老子的银子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
王永珠目瞪口呆,这等坑爹的儿子,闻所未闻啊!
历家家主他知道吗?
一旁的张银保也一言难尽的看着历九少,说实话,内心深处,有历九少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放心啊,开心啊!
一言不合就送分红,谁不喜欢?
可要是站在他爹的立场上,这样的儿子,先抽个半死再说!
抹一把汗,张银保决定当自己是块木头,什么都没听到。
王永珠听历九少这语气,只得换话题:“我带你们去看茶母树?”
这倒是正事,历九少进屋换了一身俐落的短打,没了那奢华的锦袍,历九少倒是显出了几分英气。
只可惜历九少一直皱着眉头,只说这衣服不够华贵,配不上他历九少的身份和美貌。
王永珠实在没忍住:“你穿的那么华贵进山给谁看?咱们是要走山路,穿山林的,要是穿着长袍大袖的,只怕没走两步,衣服就给勾破了。难道历九少要衣不蔽体的出来?”
历九少看了看王永珠,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白玉一般的耳朵就红了,强作镇定的道:“哼!你这个女人,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