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京城不同老家, 你一个娘子连路都没摸熟,怎能擅自去往商户与人接谈生意呢?”柳元魁拽着柳纤一路往回走。
柳纤翻了个大白眼:“我瞧这儿比老家还好, 卖得货品种类多不胜数!”
“你!”柳元魁无奈至极,“你若真这么耐不住性子,还不如同我一道去赴宴!”
“谁要与你赴宴!”柳纤轻啐他一声,随即好笑似的背过手拿话刺他,
“柳大郎,你说说你,平日里自诩风骨铿锵,怎么一到京城,突然变得和那些权贵世家似的,开始琢磨用妹妹的婚事给你谋划前程了?”
柳元魁顿时红了脸,原先二人间还有几分玩笑意味,此刻也尽数严肃:“休要胡说!我几时这么想了!不过是爹娘嘱托让我给你相看……”
“好好好我说错了,”柳纤无奈地扯了扯柳元魁的胳膊,这才服软,“你没想用我谋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柳元魁涨红了脸,重重哼她一声。
兄妹二人在快要宵禁的街道上你追我闹,倒也乐得欢脱。
夏夜的鸣蝉在作最后努力,京城的秋日来得悄无声息。
之后的日子便如同贺云铮预想的一般忙碌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想成为一个更厉害的人,就必须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
从前只需在上午单独出府学习,如今则是改为天不亮就在院中复习昨日招式,等大家伙都起了,再趁凉爽再去先生家,学完回府,下午继续跟虞焕之习武。
旁人还有休沐的时候,贺云铮已到这个年纪了,不必虞焕之和洛嘉吩咐,他自己都从不喊歇,从卯时开始便在院中自行扎马步练基本功。
一连十数日,眼看着人更加清瘦一圈,然而那身衣料下面的肉却越发结实鼓囊了。
洛嘉轻轻从他身上抚过,轻轻啧了声,低笑他如今全身都硬邦邦的,一点儿都不好摸了。
贺云铮在庭院中闹了个脸红,险些连马步都扎不好,微不可察地幽怨瞪了她一眼。
洛嘉便越想欺负他,忍不住凑到他耳边低声笑了句:
对不起,说错了,还有处现在应当是软的。
贺云铮强撑的一口气险些溃散当场!
他恶狠狠瞪了洛嘉一眼,径直起身打断了操练,趁着洛嘉还未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回了曦照阁,直直抵在小丫鬟们看不见的楼梯拐角――
“现在也不软了!”
他粗声粗气,眸子里有火光蹿升,洛嘉笑得眉头止不住扬起,却更肆无忌惮地与他胡闹起来。
她喜欢他浑身仿佛使不完的精力,让她觉得非常鲜活,有生机。
等终于胡闹完,贺云铮红着脸但不认错地替她端了盆水来擦净手,不顾她意味深长的露骨眼神,左右言它: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洛嘉勾唇看他:“进宫一趟。”
贺云铮便想到她先前去过宫里后怒气冲冲的样子,小声提点:“离那个老妖婆远点。”
洛嘉噗嗤笑出来,带着水珠的手轻轻捏了把他紧实的皮面:“胆大包天。”
贺云铮目光郎朗,攥住她的手极快地啄了口。
直到洛嘉出府,都似乎能回忆起手背上那片唇贴来的柔软。
竟给她一种恍惚错觉,仿佛她是要进宫点卯的家主,而贺云铮则是在家留守等待她的小娇妻……
嗤,她摇头笑笑,提起裙摆跨上马车。
今日进宫是为了督查中秋宫宴的承办进度,赵琦不喜这些,但建隆帝近来年年都要交给她,想也知道,这是故意给晋王妃找不痛快,两方明里暗里都不让对方好过。
只苦了她那位嫂嫂,无辜被夹在中间,洛嘉也不让她费心,有什么径自去办了,不像温连琴之前动不动还要故作惶恐一下,扭扭捏捏看得人心烦。
赵琦终归对洛嘉又多生出几分好感。
洛嘉昂首扬眉行在宫中,仪态端方无比,宫人们瞧见也立刻躬身行礼,使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了六尚局。
宫宴宫宴,自然要以酒菜为先,其次是置办场地,声乐助兴。
宫人们鲜少能见这位名头极大的郡主来做差事,洛嘉随意询问几句宴会进度,皆是提心吊胆地回答了,宁可迟疑斟酌也不敢答错疏漏。
洛嘉便轻轻颔首,故意仗着众人畏惧,让他们径直将礼单与库存册子拿来给她一一挑看。
宫人们未曾多想,连忙照办――
顺利到洛嘉都在心中喟叹。
她遣刘召去查那批江南客商十多日,一丝进展没有,可见那群确实非同普通商贾,所以洛嘉另辟蹊径:这么厉害的商贾,可曾把生意做进过宫?
她记着侍卫给她报过的松泉山庄的库房名目,便趁着近来督办宫宴的便利,多探看几次内库账册。
只要二者曾有瓜葛,就不怕捉不住猫腻,况且如今她奉旨督办宫宴,翻阅些库房账册也是天经地义,无人会疑惑。
只是今日恰又有些小波折。
洛嘉为图安静,恰好坐在了门厅的角落,且为了不暴露自己此行目的,也故作随意地让其余人各忙各去,不必守在她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