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就音响边那个老大爷呀!”吴琼努嘴道。
“哎哟喂,你不介绍,我还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插氧气瓶了呢。”
“别乱说!咒人可不好。”吴琼瞪了她一眼。
浪漫识趣地吐了吐舌头。
爱江山更爱美人的dj版响起!
只见一身亮片装的老大爷“嗖”一下就走到人群中央,然后“啪!”地一个亮相!
再然后,凌空开了个一字马!
稳稳落地,完全开启了自嗨模式。
“乖乖!”李浪漫捂了捂砰砰的胸口,“这高难度的动作,我心脏病都要看出来了!”
吴琼笑:“没事儿,大爷天天在这儿跳,筋骨好得狠!”
这时,随着大爷跳了几个国标的动作,从四周又走过来三位穿着紫色舞蹈服的大妈。
只听“嘿!”“嘿!”“嘿!”三声!
三位大妈,三个箭步,一下子就冲向了正飚舞的大爷!
然后下一秒,两位大妈跳跪在大爷弯曲的大腿上,一位大妈跃上了大爷的后背,四个人呈宝塔状!
沃德玛呀!!!
李浪漫目瞪口呆!
现在的老年人都这么强悍的吗???
她乱糟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诗――“枯藤老树昏鸦,大爷挂满大妈!”
牛批!牛批!太牛批了!
见浪漫看得津津有味,吴琼道:“漫漫,不到早上的公园来看看,都不知道现在老年人的身体素质多好。你看他们,身强体健,跳两三个小时广场舞都不带喘的,人人脸上挂满笑容。再看看咱们年轻人……”
“熬夜熬得弱不禁风,加班加得头昏脑涨,喝奶茶喝得一肚子是糖,外卖塞得脑满肥肠,动不动还要间歇性抑郁一场。”浪漫接道,“这不就是90后恶臭青年的现状吗?”
吴琼笑了笑,“这也是你李浪漫的现状好不好?”
“讨厌!”
浪漫继续看人群中央的表演,大爷的节目表演完了,又换上来一位穿着孔雀舞舞蹈服的大妈。
大妈粉底口红耳环项链,一样不少,就如同正式登台表演时的打扮。
悠扬的民乐一起,只见大妈舞姿翩翩,轻盈灵动得如山谷中的雀灵。
广场杨丽萍!!!
浪漫拼命鼓掌,吴琼则边拍手边不停地对经过身边的大爷大妈点头。
“吴琼啊!”
“嘿,张大爷您好!练剑去啊?”
“可不咋地,回聊!”
“哟,小吴啊,今儿你可赶早!”
“李大爷好!前儿太极拳还有两式,您一会儿可得再教教我。”
“一句话!等我遛弯这一万步。”
“小吴,待会完事儿了,陪大妈去超市抢鸡蛋。”
“好嘞好嘞!我家鸡蛋刚好吃光了!等您。”
浪漫莫名其妙地回头问他道:“你咋和他们那么熟?你居委会的卧底啊?”
吴琼还是诡秘一笑,然后拍了拍浪漫的肩膀道:“你跟着队伍再跳会儿,我有点事儿,去那边方便一下。”
“噢。”浪漫乖乖点了点头。
这时,孔雀舞大妈收拾东西下场了,表演时间结束。
面前不大的一块地方,大妈大爷们又回涌到中央,开始下一轮的集体舞。
浪漫无事,不服输地继续跟着队伍扭动。
她不信这个邪,还能真跳不过一群七老八十的大妈?
“林大妈,我不是为难您。您儿子欠的钱真不能再拖了。”
远离人群的树荫下,吴琼和孔雀舞大妈并肩坐在长椅上聊天,吴琼还主动给她打着扇子。
“小吴啊,你这天天来,不就是为了蹲我还钱吗?可我也早把话放下了,我儿子欠的钱,你去找我儿子还,你老骚扰我有什么用?”林大妈卸下头顶上的翎羽,不耐烦地小声说道。
吴琼耐着心,继续:“林大妈,你儿子才二十几岁,就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您要是再不拉他一把,这孩子的前途可就毁了。我不光是来催债的,也是想帮帮您,早日让孩子迷途知返。”
“管?我怎么管?”林大妈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完全不复方才跳舞时的芳华,她无奈地吐槽,“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听老人家唠叨的?不瞒你说,别说你了,我现在也是十天半月才能见他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是一回来就吵架,我这心里也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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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家都闲
“林大妈,我知道您心里苦。可你也得站在债主的角度上考虑考虑问题不是?”
吴琼苦口婆心地劝。
林大妈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吴啊,你不提这茬我还不来气,你一说债主,这50万我更不想还了!你说那林建国好歹是我儿子的亲舅舅、我林美凤的亲弟弟,他怎么有脸雇你一个外人过来跟我要债啊?”
确实,这笔账是林大妈儿子管亲舅舅林总借去赌博的,小林把钱输光了,又没有偿还能力。
现在这位林总雇吴琼,来找他亲姐姐要帐。
这笔生意不好做。
吴琼低头抿了抿唇,思虑了一番,然后抬起头道:“林大妈,您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您说,林总是您的亲弟弟,他为什么宁愿花钱雇个外人来跟您讨要这50万呢?”
“为什么?!”林大妈带着气,不解。
“阿姨,我跟你说实话,干我们这一行啊,私人追债其实抽成挺高的,一般是在10%到15%之间。也就是说,您的亲弟弟林总,通过我,向您追讨的这50万,付完我的工钱,他到手就只剩下45万!您说,他为什么宁愿损失这5万块派我来,也不肯亲自登门呢?”
吴琼仔仔细细帮大妈分析。
“哼,钱多烧的呗!”林大妈极其不高兴地回了一嘴,紧接着就开始抱怨,“还亲弟弟呢!我算是看明白了,金钱面前,血缘就不值一提!枉我们俩小时候,家里穷,就一个上大学的名额我还让给了他!自己下乡插队去了。我年轻时吃的苦受的穷,淹了心。现在倒好,为了50万,他在这跟我丁是丁,卯是卯的,宁愿便宜了外人!”
“话不能这么说。”吴琼不急不躁,捡起一旁的扇子,静静地又替大妈扇了起来,“小林当初问林总借这50万的时候,骗他舅舅说,借这钱是用来结婚买房子的。所以,林总当时二话不说,把钱借给了他。后来他赌博把钱输光了,又跑去借,林总这才觉得不对,托人一问,是小林染上了赌博。借嫖不借赌,林总及时止损是对的。”
林大妈脸红了。
吴琼继续耐心开解道:“林总之所以愿意花这冤枉钱雇我,就是因为他还顾念着这层亲戚关系,给您留着面子呢!这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弟弟不但不问您要利息,还为了不和您直接正面冲突,宁愿自己损失几万块钱让我出面。就这,您还埋怨他,您自己说,这说得过去吗?”
林大妈不吱声了,只是低头拧着孔雀舞的裙摆掩饰尴尬。
吴琼做这一行久了,很懂。
欠债的,总会先给自己找各种不还钱的理由,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直接驳斥了他们的这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比如,亲兄弟亲姐弟之间就可以不还钱啦,我没钱所以可以不还钱啦,还有就是我俩关系好,所以可以不还钱之类的。
这样的纠葛,吴琼看得太多。
毕竟当初能借到钱,凭借的就是双方之间还算不错的“那层关系”。
只可惜,等到了还钱的时候,有些人一掂量,觉得这层所谓的“还不错的关系”,倒不及几个钱来的实惠。
此时不撕破脸,更待何时?
“林大妈,我多嘴说句不该说的。”吴琼继续道,“您儿子再不管教,是真不行了!这赌瘾一旦沾上,是很难戒掉的,最后的结局基本上都是倾家荡产!所谓不赌为赢,您还是少跳些广场舞,多花点时间回家教育教育孩子吧。”
林大妈被吴琼说得有些动容,干瘦的脸上,顺着皮肤的沟壑,淌下两行清泪。
她拉住吴琼的手,委屈地说道:“小吴啊,你知道吗?你大妈原来年轻的时候,是歌舞团的台柱子,后来年纪大点了,在团里当编舞。我跳了一辈子的舞,今年刚退休,这刚从舞台上退下来,是真的不适应!要不是现在每天早上还能来广场上跳两下,我都不觉得自己还活着……”
吴琼从背包里抽出一张面纸,递给林大妈。
扇子、面纸、救心丸,吴琼上岗前的必备道具。
“小吴,我年轻的时候,就热爱舞蹈。当时为了参加各大演出和比赛,一个月有半个多月在外头出差。歌舞团到哪儿,我就在哪儿,不管是慰问演出还是商演,我都争取一场不落。这不,心思都花在舞蹈上了,疏忽了对儿子的教育!”
林大妈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长长地叹出一口,道:“哎,我也后悔啊!”
吴琼脸上露出感同身受地表情,诚恳道:“阿姨,我能理解您对舞台的依恋。可人这辈子,不仅只有跳舞的舞台,还有人生的舞台。也许您在跳舞的舞台上,已经得到了99分的高分,可人生的舞台,难道您就愿意看着自己一辈子不及格吗?”
林大妈抽了抽鼻子,继续专注地听吴琼往下说。
“林大妈,任何时候亡羊补牢,都犹未晚矣。”吴琼切入正题道,“我知道您在老家长兴岛还有一套房子,现在出租给租客了。我的意思是,您不妨先把这套房子给出售了,把您儿子欠您弟弟的钱给先还了,然后余下的钱,再给您儿子选一套房,作为首付款交了。余下的贷款让您儿子自己还,有了还债的压力,兴许他的赌瘾就能戒了。”
林大妈止住了抽泣,猛抬头警惕对吴琼道:“你对我家情况摸得够透的!”
吴琼心平气和地笑笑:“这是我的业务啊!阿姨,您看我的这个建议咋样?”
“不卖!”林大妈激烈反对,“那个老房子,我等着拆迁的!怎么能说卖就卖呢!我弟弟的家底儿我知道!他有的是钱,不缺这50万下锅!”
人性都是贪婪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说起要卖老房子,林大妈立刻又露出无赖的嘴脸,重蹈覆辙式的道德绑架,企图赖掉自己亲弟弟的欠款。
吴琼不悦地皱了皱眉,再跟林大妈确认了一遍:“这钱,您真的不愿意卖房还?”
“不还!他林建国要敢非逼着我还,我就站到他家阳台上去跳楼!我倒要看看,他是要他的亲姐姐,还是要这50万块钱!”
吴琼听完,拍了拍手,假装无所谓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那好!林大妈,既然您心意已决,我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你们年纪大的人,都脆弱。万一把您刺激得血压高了,或是心律不齐了,我还得担责任。”
吴琼双手插兜,痞痞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儿,装作若无其事道地告辞,“行!我走了,我去那边,和张大爷、李大爷、王大妈、宋小婶他们聊聊天。好好把您家这点家务事儿,跟他们详细掰扯掰扯!反正这大周末的早上,大家都闲,有的是时间听故事!”
第二十八章 格局小了
“你威胁我?”
林大妈恼怒地站起身,身上孔雀舞的服装,搭配狰狞的表情,突然很像老版西游记里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