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论将她如何,打落苦水往肚子里吞的人都只能是她!
他不信她昨晚躺在他身侧时,心中没有矛盾,没有心慌和没有害怕过!
她就这么信他!
他不是恼她,他恼得是他自己!
看着她在他面前泪盈于睫,眼前都朦胧成一团,他后悔至极!
他是抱起她,他阖眸吻上她嘴角,亦同她十指相扣。
却同昨夜的欢好不同。
他吻过她嘴角,最后的亲吻落在她额头,沉声道,“楚楚,跟朕回宫吧……”
她咬唇,没有应声。
他亦知她不会再应声,他眸间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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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替她穿好衣裳,日头已过了晌午。
要尽快找到出路,最好的办法是沿着河流走。
这一路,两个人大都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她初经人事,一身其实都似散架般的又酸又痛,但没吭声。
李彻一面留心着路,一面也摸不清她心思,不怎么好特意同她开口,在中途小歇时,他上前,“朕背你走吧,要不,今夜我们还要宿在林间……”
她眸间微滞。
但她没有看他,似是怕看他。
……
他背着她,脚下走得不快。
她在他背上,其实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沉稳有力,让人安心;却又会在安心的时候,忽得想起昨晚,她的哀求声,陛下不要,李彻不要……
她眸间微红,身子不禁僵住。
李彻也明显感觉背上的人僵住,“楚楚?”
楚洛咬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也知道此时不多开口为好,低声道,“等出了林间,你要如何朕都答应你,出气也好,骂朕也好,刺朕一剑也好……”
“陛下,楚洛不敢。”
背上人的一句话,让他心底跌落至谷底。
……
从晌午到黄昏,又从黄昏到即将入夜,他终是同她一道走了出去。
见到山脚下的农户时,李彻只觉心底终于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心弦才似松了下来。
山脚处的农户不多,寻到一处借宿,说他们是早前在林间走失了,农户告诉他们这里是封城附近的洪镇。
洪镇离封城有一日路程,封城离京中有三日路程,李彻才知道他们被水冲到封城附近,所以三日左右的时间,还未有人从京中寻到封城这附近来。
不幸中的万幸……
但今晚一过,他们就要走。
山脚下虽然有几乎农户在,但他若与楚洛分开两处,怕不安全。
农户的妻子给楚洛寻了两身衣裳,她身姿纤手,农户的妻子很朴实,一面给她将衣裳的腰身重新缝了缝,一面同她在清灯下说话,“那个,是你的夫君吗?”
楚洛愣住。
李彻?
农户的妻子以为她是害羞了,笑嘻嘻凑到她跟前道,“他看你的眼神,都像是水做的,又好像怕你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不像我们家糙汉子,整个就一木头!”
农户的妻子很热忱,楚洛只得赔笑,没有应声。
楚洛没什么架子,人也生得好看,农户的妻子很喜欢同她一处,便又叹道,“你们可是城中的大户人家,被人给寻仇了?听我们家糙汉子说,你夫君背上好长一条伤口,不过不怕,放心吧,我和我们家糙汉子都是老实人,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一养,把伤养好,屋里刚才来的那个刘大夫啊,虽然是兽医,但是治刀伤啊剑伤啊砍伤啊,还是很管用的,我们这里远近闻名……”
楚洛眸间怔了怔,兽……兽医……
第037章 叮嘱
李彻趴在隔壁床上,后背裸露着给刘大夫看。
刘大夫一面看着,一面惊奇叹道,“哇,这么长的一条伤口,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刘大夫似是叹为观止,先忍不住伸手来回摸了摸。
李彻心里很有些恼火,但听说他是这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大夫,只得忍着。
“这么长的伤口,我还真就在隔壁老胡那匹马的背身上见过,发情的时候乱串,被铁链子给刮伤了,跟你这口子差不多长。”刘大夫为了证明自己见多识广,口无遮拦。
李彻脸都绿了,只是没有吭声。
“你这伤能有几日了吧?伤口都有些感染发炎。”刘大夫的注意力终于回归到了伤口本身上。
李彻淡声应道,“今日是第三日上。”
刘大夫意外,“那……可是泡了很长时间的水?”
李彻似是对刘大夫的专业能力逐渐有了放心,态度也好了不少,平静应他,“是,落水了,泡了很久的水。”
“啧啧啧”刘大夫捋着胡须叹了叹,又仔细先排查了遍伤口,一处处认真看完,而后才道,“你也是年轻力壮,换个身子单薄些的,要不年纪大些的,怕是都扛不住,不过……”
听他顿住,李彻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刘大夫温声笑道,“你可真得谢谢你夫人,她给你仔细清理过伤口,而且处理很小心,应当是分毫都没敢大意才对……”
李彻眸间微滞,稍许,整个人都僵了僵,心思低沉了下去,后来很久都一直没有再应声说话。
刘大夫应当是话痨,虽然李彻没有应声,也不时“嗯”一声,但丝毫都没有阻挡刘大夫说话的热情,只以为李彻是有些痛不想说话,而不是不想说话,当下,又道,“不过,你这伤口怎么后来又撑开过了,是使了什么蛮力吗?”
刘大夫一面替他清理,一面纳闷。
李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有愧,面上也觉无光,下意识应道,“夫人路上走不动,我背了她。”
刘大夫看了看他一眼,笑道,“哦~背夫人嘛,应当的。只是你也是,这伤说不重也不重,说折腾人也折腾人,你夫人怎么不体恤你,你也由着?”
似是说到楚洛身上,李彻怒意转眸看他。
他冷不丁这么一转身,眼神自带煞气,刘大夫吓了一跳,赶紧噤声上药,不怎么敢多说话了。
毕竟也是被人砍了这么长一个伤口的人,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也由得刘大夫闭嘴,李彻才重新安静趴在床上,想的都是大夫方才口中的话――你可真得谢谢你夫人,她给你仔细清理过伤口,而且处理很小心,应当是分毫都没敢大意才对……
李彻的目光空望着一处出神,楚洛早前是真心待他的,才会在他一直藏着掖着的时候,她却连这些细枝末节处都能留意到。
她宽他的衣裳,是为了替他仔细清理伤口,而且应当,在他大汗后,不止一次替他清理过……
他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想起他昨晚稀里糊涂做得事情,想起今日她口中淡淡的一句“陛下,楚洛不敢”,他愈发觉得比扎心还难受,他倒宁可她扎他。
出神时,李彻忽觉背上一痛,他闷哼出声,刘大夫慌乱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不小心将他背上愈合的伤口给弄开了,他不痛才怪。
他却听到她的脚步声临到门口,他背后僵了僵。
他噤声。
不知为何,忽然觉背上伤口都不那么痛了,但心中却一直都在忐忑着,她会不会,进来看他……
见他没有再喊叫,大夫也才宽了心,再次安抚道,“意外意外……”
李彻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里,都在门外那串脚步声上。
她的脚步声他一听便知晓。
她虽未入内,但应从先前起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仿佛冰冷的一日,他心底唯一升起的一处暖意。
至于刘大夫何时给他包扎完的,他都不知晓。
屋外的人到最后都没进来,他心中微微沉了沉。
应是刘大夫正好在门口看到楚洛,遂叮嘱楚洛,“夫人,伤口上了药,也包扎好了,虽然不深,但是早前泡了水,有些感染,夫人今晚再隔两个时辰,给他重新上药,再缠上绷带,明早也再做一次,应当会好很多,只是切忌再做激烈之事,让伤口再崩开……”
李彻脸色阴沉,想死的心都有了。
屋外,楚洛温声应了句好。
他咬牙。
他还是没脸皮厚道等着她来屋中扶他,他刚撑手起身,就被刘大夫逮个正着,连忙抓到现场一般,朝楚洛声情并茂道,“夫人你看看,让他别动,他还自己撑手起身!”
他撑手起身怎么了!
李彻恼火,但正好与楚洛四目相视,他眸间的恼意忽得都去不知哪里。
他看她,她顺势低头,而后转眸朝刘大夫道,“多谢大夫提醒。”
刘大夫又叮嘱道,“对了夫人,今晚别让他躺着,要趴着。”
楚洛去送。
等折回的时候,有人已经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似是不想同她惹麻烦。
听她脚步声折回,他粉饰太平,“回来了?”
楚洛轻“嗯”一声。
又是良久没有说话,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听到身后的桌子旁有翻书的声音。
他耐性听着她翻了很久的书,在数着页数。
在兰华苑的时候,他便数过她看书的页数,知晓她看书的速度。
她没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