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科幻空间 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

第98节

  不止是吻。

  当他竭力安抚她身躯的颤抖时,渐渐地,这就不再只是个吻。

  咔哒――

  窗户关了,门也关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裴沐一直觉得他的性格太隐忍,但这一次,她发觉隐忍的成了自己。

  但她越忍,他就越不想让她忍。骤雨成了缠绵,最后又化作无边无际的痴缠。他将所有的狂热都在她耳边吐露,反反复复地没个完。

  作为医者,他对人体了解太多,搞得裴沐都快后悔了。

  所以,当他试着问:“我们回朝云城就成亲好不好?”

  她木着脸:“不好。”

  他的回答是又一个吻,再用拥抱和体温重新将她淹没。

  “……成亲,成亲成亲……”

  他才低低地笑起来,有点得意,更多却是万分的满足和痴意。

  “阿沐,”他抓起她的手,轻吻一下,“我的小姑娘。”

  “我永远的、唯一的……心爱的小姑娘。”

  ……

  五年后,也就是扶桑历二百五十三年,朝云城里办了一场葬礼。

  自那之后,便没人再见过那位风华绝代的白发医者。

  有人说在海边见过他,有人说在深山见过他。传说他四处行医,不收分文,明明做的是妙手仁心之事,却像幽魂似的绝望。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死气沉沉,像是渴望死亡,却又不敢主动寻死,便只能这么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又过了五六年,他的消息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不过那一年,朝云城里的某个陵墓,也的确被人动过。

  六年后,朝云城里的罗神医名满天下。她研究出了一种珍贵灵药,能大大消除女子的弱势。

  可惜,灵药贵重,唯有贵族、豪商能用。

  后来,天下战乱,灵药渐渐被各国王室控制,不能够被平民所接触。

  百余年后,齐国少年皇帝一统天下,结束了扶桑四百年的治世。

  至此,大齐帝国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而开国皇帝名为――姜月章。

  第43章 鬼医:焉知死(1)

  姜月章曾经自信,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何谓生”的人。

  生命为何物――他自幼学医术、学术法,有记忆以来就与人体打交道。他见过无数死亡,又将更多人从濒死之际拉回人间。

  因而, 他必定是世上最明白如何让生命存续下去的人。

  随着年岁增长、见闻广博,他越来越确信这一点――他即便不是天下唯一的、最好的医者, 也必定是最好的医者之一。

  他出生和隐居的西南一带, 气候潮湿, 山脉与河流纵横,人们被组合成大大小小的聚落, 散布在各方, 艰辛地生存着。

  这里的居民比任何地方都知道自然的伟大、生存的艰难。

  他猜,也是因为这, 这里的人们对于他这样独自生存、轻易就能越过天堑、随手可以挽回一条生命的人……大约的确是会充满敬畏。

  他听过当地的传闻, 说他生而知之, 是天神下凡、神人转世。传闻越传越玄,有模有样的, 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十足陌生, 便暗自发笑。

  但其实,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傲气。

  他是被西南山脉中的灵兽养大的。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但从记事起他就明白,养育他的灵兽敬畏他, 四周的山川水泽也悄然为他提供一切便利。

  外界的信息总能自己传到他耳边,而古时流传下来的典籍、术法、医书,则是他自幼拥有的玩具。

  他在天地之间自由长大, 时时刻刻察觉到天地生灵对自己的敬畏,最后便养成了冷漠高傲、目下无尘的个性。

  他救人, 只是因为他想救,也是因为他想回馈天地。冥冥之中,他知道天下生灵是这世界运转的根本,而让世界运转――多少有些狂妄,但他知道这是他生来的职责。

  西南一带对他还有个称呼,说他是山鬼。骑豹而来,身披藤萝,与天地山川同呼吸,在四季的风里静看轮回。

  假如不是他自己动了心意,接受了虞国少师的请求,走出了西南山脉、去往繁华中原,那么后来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只是……连他自己也说不好,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希望那一切是发生,还是不发生。

  虞国少师听闻了他的名声,跋涉万里、披荆斩棘,跪在他的屋子外苦苦哀求,求他去千阳城救那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孙子。

  那一年他二十四岁,正好也对中原有些好奇,想知道天下有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医者、术士。

  他去了。

  少师的孙子患有一种挺有趣的疑难杂症――不错,在他眼里,所谓的怪病、绝症,都是“有趣”而已。他耐心地给那孩子针灸了几日,将他从幽冥边缘拉了回来,又留下调养的药方,便打算离开少师府邸。

  公输老头――就是少师,不断恳求,说希望他能停留在千阳城。那老头给他许诺了不少,又说奉上丰厚酬金,又说帮他开医馆,还说给他引荐虞国国君。

  他对虞国国君没有兴趣,便拒绝了,但提出:“听说申屠家的术士很厉害?”

  这个姓氏,竟然让那据说是大人物的公输少师哆嗦了一下,明显犹豫起来。这反而让他更好奇了。

  他懒得为难公输老头,便说:“也好,我在千阳待一段时间,总有机会见识一二。”

  他就这样留了下来。

  在千阳城日子很平静。起初他还有心思琢磨术士之间的比试,但很快,随着他神医名头越传越开,越来越多的病人涌了过来,他也就暂时没了术士比试的心思。

  病人太多,他开始觉得有些为难、忙不过来,可十个病人里总有一两个有趣的,若让他放弃问诊,他也不大甘心。

  有一天,他拎着药材,经过了某个街巷转角,听见有人在那里晒着太阳、给一群闲人讲古。

  那人讲的是扶桑开国的历史故事,讲传说中的燕女是如何善良勇敢、聪明机智,将天地间的神木分为万万千,叫天底下人人都有了玄妙的力量,又讲燕女怎么喜欢小孩子,怎么去开设了天下第一个学馆,有教无类,无私地教导所有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详细地听说燕女的故事。

  不知道怎么地,他也听住了。脑海中像能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倩影,连她笑着抬头的模样似乎都异常生动。

  回去后的第二天,他就收养了附近一个流浪的孩子。

  接下来,他陆陆续续收养不同的孩子,有的机灵,有的不机灵,有的四肢健全,有的身带缺陷。

  他就像找到了一个新的有趣游戏,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不过,于他而言是兴致勃勃,但许是因为他习惯冷淡待人、寡言少语,有时说话还挺刻薄,看在其他人眼里,就觉得他是冷着脸、勉强自己去收养孩子们。

  传来传去,就成了“姜神医虽然看着冷淡可怕,但他宁愿勉强自己,也不忍心孩子们流浪街头,真是个大好人”。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接着他就多了个“仁心公子”的名头。

  这世上有纯粹为了有趣而做事的“仁心公子”吗?姜月章自己也曾暗中忖度,要不要去澄清这个传言,不过,当他发现一个好名声能在中原给他带来许多便利后,他立即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下来。

  他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利益,才去做出种种事宜,只不过恰恰这些事符合世人对“善”的期望,于是他就成了举世无双的大善人。

  中原人,就是这般板正、可笑,不过……也算有趣。

  后来,大约半年过后,申屠家的术士来过一次。那是申屠家的什么什么公子,虽然派头十足,却不是值得他费心记一记名字的人。

  那人夸了一通他忙碌的医馆,之后便请他过府为某个大人物诊脉。

  他倒无所谓,便拎着药箱去了。

  那里应当是申屠家的某座别府,而那次诊脉本身也只是一次试探。他们先试探他作为医者的实力,后来又折腾了几次,来试探他作为术士的能力。

  这样浪费了半年的时间,他们内部似乎才达成了一致,认为他是值得拉拢的人。

  姜月章真是快笑出声了。那什么什么公子,实力不值一提,风骨更是没有,也配来和他谈拉拢、投靠?他只是想瞧瞧申屠家的手段,却不想与他们一道,为了无聊的名利地位而汲汲营营。

  他们也配用他?

  这天底下――谁配用他?

  他一口回绝。

  后来想想,还是他在西南待得太久、做事太过顺利,不自觉看轻天下人,也才会在之后中了某些人的诡计。

  申屠家毕竟传承百年,家族中的神妙术法何其之多,而力量强悍者又怎会没有?

  他见到的,不过是连嫡系也说不上的旁支血脉,与真正的嫡系相比,其力量、风姿,相差何止万里。

  于是第二年年末,在一个千阳城里家家户户开始期待新春到来之时,他应公输老头的邀请,去赴了一局带毒的空壳宴。

  申屠家主继承人申屠遐,在宴上布下天罗地网,先发制人、用尽手段,叫他第一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他甚至连申屠遐的长相都没看清。

  等他醒来,就是无尽折磨。

  第一次败北,败得太过惨烈。他输了自己的一切,连带整个医馆里信任他的人们。

  他过去并不觉得自己多么在意旁人,但申屠家的举动无异于将他所有骄傲都踩进泥里。他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事实证明他不是;他以为自己有能力庇护所有人,就像当初在西南山川,他能轻松庇护一方,而命运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错觉、一次大梦。

  错觉总会破灭,梦的最后也总是狼藉一片。

  他被毒哑了嗓子,眼睛也刺得半盲,浑身上下都是酷刑留下的痕迹。他的力量仍然在,却只是徒劳地反复修补他的躯体,令他能够去承担更多折磨。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软弱,寂静无人之时也曾渴望死亡。剧烈的痛苦让他生出绝望之心,但更多时候都让他发狠要一万倍地报复回去。

  他开始在骨头上刻下符文。

  以自己的力量为刀,悄无声息地、硬生生地在每一寸骨头上刻下符文。

  这是能将人的灵魂困在躯体中的禁术,当他死亡之后,他就能摆脱生前遭受的一切禁锢,以亡者之躯、带着无尽怒火和怨恨,向申屠家讨回这笔债。

  申屠家折磨了他半年,最后一无所获,便将奄奄一息的他丢进了深山老林。那里也有申屠家的房子,住的人很少,似乎是用来惩罚家族中犯大错的成员的。反正,他被丢进了那里。

  他躺在潮湿老旧的木头屋子里,浑身脏污与病痛,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药,连人声也听不见,只能在每一次呼吸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那不是人能够承受住的煎熬。他发现,这样无声的、看似什么也不做的折磨,竟然更甚于黑暗地牢中的酷刑。

  他只在那里躺了两天,就觉得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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