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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理想世界

  番外:理想世界

  你是一个剧作家,被誉为戏剧界的新星,能打破艺术与商业的界限进行创作。

  父母见你年少有名,没有勉强你继承世代经营的稀土产业,为你聘请了职业经理人和法律顾问,以供你驱使。

  职业经理人你已经见过了,是位干练的女性,还是位天人。在她解释自己工作出于爱好以前,你打断了她,淡淡地说你下午还有创作会议,请她先交代公司的日常运营;

  法律顾问你则懒得再见一回,因为少有人会与企业抗争,发起诉讼。那么法务部与法律顾问就成了必备的奢侈品,仿佛一只中国的细瓷梅瓶,长优美的线条

  母亲朝你挤眉弄眼,父亲则咳嗽了好几回,让你务必见一见他。

  “他非常英俊,适宜做你新的情人。”

  你想起来,你好像很久没有与男性幽会过了,这未免太奇怪,足够让你的父母担忧你是不是生病了。

  于是你安排法律顾问来见你,等他的时候你开始翻他的简历,他的履历足够优秀,是最年轻的大法官,是出身中人家庭的天人——

  你抬起头,恰好法律顾问正好推门进来。他戴一副装饰用的细边眼镜,迎着逆光,你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的轮廓如古典的贝尼尼雕塑一样,兼具着强硬与柔软的美,你突然想起来,自己很想写这样一个男主角。

  他向你走近,你伸出手,他以为你要与他握手,你却避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觉得我喜欢你。”你说。

  然后你将他按在桌子上,像剥礼物和水果的皮那样剥去他的皮带和裤子,他则柔顺地敛着眼任你动作,。你捏着他脆弱的所在,感觉那软绵绵的一大团跳动着无限的生命力,竟然失去了兴趣,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臃肿的老女人,在用权势玩弄新来的实习生。

  于是你抽了桌上的软纸擦了擦手,让他在只着底裤的情况下向你汇报了公司的法务情况。结束之后,你请他离开,仿佛他衣冠楚楚地犹如他刚进门时的样子。

  出于礼节,你刻意地偏过头去,给他穿好衣服的空间。

  等你再转回头,他已经站在你身前,近乎贴在你怀里,衣服脱的比之前更少,西装已经稀里糊涂地抛在地上,衬衫和领带也只是象征性地挂在身上,多了些淫靡的意味。

  他一手扶着你的椅背,如果单看他脸上的表情,你绝完全猜不到他正在对你说的内容:

  “我以为你会想跟我消磨更多的时间。只要你愿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对你说了你的剧《男妓与玫瑰花》的台词,那是卡帕赞请求他的情人阿依努不要抛弃他时所说的。

  原来他看过你写的感官剧,你有些讶然:你还以为他这样长相与脾性的人,哪怕出身低微些,也应当只会去欣赏你另外那些专供天人的高雅作品呢。但似乎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讨论艺术的时候:

  他另外那只手正覆在自己身下的阴茎上,慢慢地抚摸,似乎是在邀请你去品尝这只被你剥去外衣的水果的滋味。

  这就是你们故事的开始。

  后来他如愿成为你的情人,你觉得他把玩起来实在太过美味,但出于社会的要求,你对他只像每对健康的男女那样,互相满足,若即若离。

  再后来一次随机废宪中,天人再度拥有婚姻制,你一时心血来潮,在你的情人中挑挑拣拣,觉得与他共享余生与财富,或者是最好的选择,便拨通通讯给他。

  虽然他在床上有些寡然无味,对艺术的品味也差强人意,话也少,但胜在温柔耐心,还总喜欢在射精的时候对你撒娇,哄你说我爱你。

  你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现在的天人的“我爱你”多半是多巴胺分泌过多时的情迷意乱,但来自中人家庭的天人口中的“爱”……或者还有几分实话。

  既然他这么爱你,那么你对他有一些不那么健康的念头,也是情有可原。

  你边等信号接通边想,如果他接起通讯时正好在与他另外的情人翻云覆雨,那么你权当没有这回事。

  他接起通讯,画面中,他拉扯着被子,似乎是被你扰了清梦。你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之前与你说过,他要去火星出差两周,而火星与你习惯居住的木星时差是六小时。

  “有紧急诉讼么?”他打了个呵欠。似乎在提醒你:你平常只在有公共事务的时候会联系他。

  你把头发绕在手指上,朝他笑了笑,问他现在大脑是否清醒。是否能仔细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衣襟松开。你注意看他裸露出的皮肤,没有新的性爱痕迹,也许有旧的,也是你弄上去的。

  至少他平常就很小心地不在你面前展现出自己有情人。

  你最满意他这一点,毕竟你最会装糊涂,只要他不让你知道,你就权当他对你奉上全部的忠诚与爱。

  “你有没有兴趣,”你向他展露笑容,“跟我开展一段不那么健康,也不那么正常的关系?”

  然后你听见他略带鼻音的回答:“你说婚姻制恢复的事么?我睡前看了新闻,想睡醒了再来询问你。”

  他向你交代了他曾有的情人和现有的奴隶的情况,并向你许诺:如果你愿意遣散自己的情人,他就会断绝以前的全部来往。

  “你可以保留你的奴隶。”他诱惑你。“就比如说我们常提到的那个……泽维尔。”

  你答应下来,并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他的父母不是中人嘛。

  但你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跟我交代?”

  他茫然地看着你,脸上泛起未睡足的红晕,下半张脸到耳朵尖都是微微红着的,就像是每个他在你那里留宿的早晨,你看见他晨勃时的表情。

  “蜜雅啊。”你说。“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么?你们因为废除了天人婚姻制而不能成婚。”

  蜜雅是之前父母为你选的职业经理人的名字,你之前因为觉得她对稀土交易的了解不够,个人债务又模糊,将她辞退了。

  他认真道:“那是我之前结束约会关系的女性。我可以额外为你列张时间轴,让你确定一下,那个谣言是多么的可笑。”

  于是他便正式地搬来你的住处,两人分睡在并在一起的床上,偶而他会想与你一起睡,你也不会反对。

  你的父母对你的丈夫态度无可不可,只另外又请了一位法律顾问,协助陆询管理公司的法务部。他原本就没有工作的必要,索性直接辞去顾问的职位,陪在家里看你创作。

  你受邀为无政府主义联盟成立100周年庆准备贺岁剧。

  “激进的共产主义者用幼稚的言语与不堪一击的模型架构起的摇摇欲坠的统治与谎言,蒙蔽了天人中人与他们自己——他们从未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世界的资源不该属于所有人。人和人从来就是不一样的。”

  陆询站在你身后读你写在纸上的句子。

  你感觉他把手按在你的肩上,俯下身,凑到你耳边,鬓发相接。“写这样的台词会违宪的。”他提醒你。

  你被他呵出的气弄得耳边痒痒的。“这是……”

  “以前有个天人说过类似的话,被判终身监禁。”陆询说,“那是个喜剧表演艺术家,他在公开演出上说,中人跟天人的差距,比人同狗都大。”

  你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听过,于是只笑着回答:“这是主办方发给我的大纲,我要等到人家催我再开工。”

  你指了指被你揉的皱巴巴的邀请函,是今天早上陆询打开门去接的,无政府主义联盟的领袖——参与政策随机运算的其中一台超级计算机主脑——亲自前来,请你为他们创作一出历史剧,有关于世界的真相:

  重新设立奴隶制的先驱们并不是采取了复辟和倒行逆施,他们只是发现,无论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还是共产主义,都采取了将理想主义模型代入现实的方式,去进行社会大生产。

  但是生产力发展的尽头,则是世界的毁灭。

  只有一小部分人类应当被称为“人”,拥有着高人一等的智力与财富的人是天人;

  稍逊于他们的同族有着往上攀升和往下坠落的权力,他们是中人;

  还有一些人,他们愚蠢,无用,没有价值,但是因为幸运,所以拥有天生的自由,这些是智人。

  那些被称为奴隶的,是最为庞大的族群,他们长着人类的脸孔,但是不具有人类的智慧与财富,所以不应当参与到社会分配中来,他们只是财富的一部分。

  你想要写一个古典的叁幕剧,主角是奥威尔和赫胥黎,与主脑运算出来的结果不谋而合。

  你没有细想剧本中的逻辑是否成立,毕竟这就是你长期接受的社会的意识。虽然你潜意识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你最早的奴隶泽维尔在文学与音乐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但他只是一个奴隶,一出生便成为了商品,最终被他的主人们玩弄得体无完肤。

  你揽过陆询的脖颈,让机器管家Carrie去调几个新的男奴来服侍,把之前玩腻的那些送去拍卖场里卖掉,或者送去给电影厂当道具。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特点,而你全记不住,只当他们是长在阴茎和嘴唇上的怪物。

  怪物就是天生要被拿来使用的。

  在你的意识里:只有你与陆询是真的,就像所有天人所想的那样。

  你们终将会空虚又佯装快乐地过完剩下的漫长日子,在庞大的财富面前,你们生不起背叛与欺骗的念头,只有无休止的娱乐与精神麻痹,仿佛没有尽头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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