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贺昨天午后去兰若殿上了柱香,晚上便做了双日同天的梦,他此心耿耿,总觉得是上天在昭告着什么,而刚才翰林学士的解梦语的确无错可挑。
既是双日为昌,那必定是上天护佑东越国运昌隆。
而苏昌名字里恰好带了个“昌”,翰林院还一致认为他可为状元,更像是在印证这个梦境了。
想毕,李承贺道:“苏昌的对策文递上来朕瞧瞧。”
江之焕于是将苏昌的对策文找出,由内侍呈上。
李承贺将苏昌的对策文来回看了几遍,果真针砭时弊,不由得拍案叫绝:“好啊,真是好啊!好一个惩前毖后,好一个事必躬亲,好一个未雨绸缪,好一个见兔顾犬未为晚也!众爱卿觉得如何?”
不等众人回答,李承贺又随口念了对策文其中一句“勿顾其所言,而顾其所行”,又忍不住赞叹道:“相才!实乃相才!”
江之焕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附和道:“恭喜陛下,东越再添良臣。”
李承贺点头,询问道:“苏昌相貌端正否?”
“一表人才,陛下可召他进殿。”
“一甲拟了哪些人?”
“回禀陛下,青阳郡苏昌,青阳郡秦振,云州赵回。”
李承贺皱眉:“苏昌和秦振都是青阳郡人氏?”
“正是。”
李承贺低头思索了一会,朗声道:“来人,传苏昌、秦振、赵回觐见。”
不多时,江辞、秦振和赵回已被内侍领到了千秋殿。
江辞终于见到了李承贺,上一世赐她鸩酒、害她“阳寿未尽身先死”的李承贺,她强忍心中的愤懑,恭敬地向他行礼:“臣苏昌,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臣秦振,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臣赵回,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免礼。”
三人并列于阶下,李承贺见苏昌果真轩然霞举、气度不凡,心下十分喜欢,便问道:“苏爱卿,你既在文中写嘉州褚州之灾非民欲非天谴,而是为官者无能无用无为,何以有此感叹?”
“回禀陛下,臣自小在青阳郡长大,小时候,青河年年水涝,严重时农民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自从江太守上任后,凡事亲力亲为,更着重排查水涝原因,颁布了一系列措施,到今天为止,青河已经安定了十几年。相反,嘉州褚州乃我东越宝地,史书上从未有过旱涝记载,近几年却旱涝并发,着实奇怪。自江太守过世后,朝廷派了新太守杜大人上任青阳郡,我听闻杜大人早年间在褚州任职,后来转到嘉州,如今又去了青阳郡……”江辞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下,“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承贺道:“但说无妨。”
“嘉州褚州多年平安无事,却在杜松太守任职后,旱涝并发,还要让后来者收拾这烂摊子,再者他去了青阳郡不过数月,青河隐隐又有决堤的迹象……陛下正心修身,心怀天下,为臣民之表率,然杜太守身为臣子,尚不能斟酌损益,若只是不作为便也罢了,杜太守明显是助纣为虐,他无视青阳郡堪舆,只顾眼前利益,短时期内看倒是收获颇丰,实际上却是后患无穷。青阳郡是臣的家乡,臣自是不愿青阳郡步嘉州褚州的后尘。”
江辞说完,又慎重地行了个礼:“还请陛下做主。”
李承贺皱眉道:“你且说说,他在青阳郡都做了些什么?”
江辞没有添油加醋,只是一五一十地告知,然而李承贺听着,眉头却越皱越深,思索了片刻,扭头吩咐道:“传朕旨意,先停了杜松的职,命都察院彻查此事,若属实,按律处置。”
“奴才领命。”
江辞激动不已,慌忙谢恩,李承贺笑了一声:“现在还不是谢恩的时候。”
说完,李承贺当即就钦点苏昌为新科状元,特赐御马游街,以示荣耀。
在场之人无不艳羡,在此之前,东越仅有两位状元受过御马游街之荣,苏昌算是第三个。
江辞回到客栈,客栈里头的士人立马就围了上来,纷纷道喜,他们知道,既被皇帝传召进千秋殿,不出意外的话,定是第一甲了,不管是状元、榜眼或是探花,都是值得笼络的对象。
江辞没出意外,不过,秦振却出了意外。
待江辞等人离开千秋殿后,江之焕便询问李承贺的意见:“陛下钦点了苏昌为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可有中意的人选?”
“交由你们来定,只一点,为防结党营私,一甲不许有两个同样地方的。”
李承贺说这话意思很明显,一甲只有三人,苏昌和秦振都是青阳郡的,而他刚刚钦点了苏昌为状元,如此,秦振怕是不能居于一甲了。
吕伯言慌忙进言:“陛下,以秦振之才,若只居二甲,倒有些委屈了。”
李承贺冷冷瞧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吕尚书似乎很是关心?”
一旁江之焕也火上浇油道:“回禀陛下,秦振是吕尚书的爱徒,他难免关心些。”
李承贺凛声道:“给他个二甲传胪,不算委屈,朕还有事,先退下吧。”
圣上多疑,自从传出那些风言风语后,吕伯言明显察觉出李承贺对他的态度变化,虽然一没贬黜,二没罚禄,但已是大不如前了。
他只得行礼:“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