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过去曾经有一天,也是这种天气,那时她可没有现在这般安逸悠闲,带着百来余人趁着雪夜紧急逃命。唯一的一辆马车让给了身娇体贵的王大公子,王微还亲自驾车,生怕别人粗手粗脚,震坏了正因为疲惫而发烧的王公子。
她还记得她把所有能找到的衣服都堆在了王雁身上,看他昏昏沉沉,担忧得要命,费尽心思的不断说些逗趣的话来引他高兴。具体胡说了些什么王微已经记不清了,但王雁明明已经难受得要命却还竭力保持着清醒,安抚式对她露出笑容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好像就是那一刻,王微才第一次对王雁产生了某种发自内心的怜爱,比起狼狈不堪,形容憔悴的惨状,她还是比较希望看见王雁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沾红尘,高高在上的做派。
她曾经因为长安城里王雁对自己态度恶劣出言讽刺而心中不忿,将他视为仇敌。后来一想,王雁又不喜欢公主,还被再三纠缠,最后强逼着娶公主为妻。换成任何人都会不高兴,对这个按着脑袋认下的未婚妻充满厌恶吧。
后来接触过几次,在王微主动提出退婚后,王雁好像就再也没有摆出那种态度,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他更是从未落井下石说出任何不好的话。而且王微记得很清楚,直到她跟萧弗逃出长安,王雁都没有拿出她的那封信去解除婚约。反倒是她闹出那么一出,简直让王雁丢光了脸。
就这样王雁还是没有宣布解除婚约,那时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王雁痴心不改等待了公主多年一直没有娶亲的事情。且不论其中那些王微不知道的内幕机密,最起码王雁在这件事上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旦看一个人顺眼了,过去的缺点自然会另外寻找其他合理的解释,比如王微便觉得王雁洁身自好,百折不屈,知恩图报。至于倨傲和看不起人……那也完全可以理解。倘若王微有他那样的出身跟颜值,大概会比他高傲一百倍,人家确实有自傲的本钱。
既然改变了看法,后来的相处里她便彻底放下了偏见,开始带着一些诚意跟他频频接触。不得不承认,身为王家精心培育出来的继承人,王雁确实担得起各种美誉。他博学多才的程度足以让王微这个半吊子自惭形秽,而且并非那种死读书不知变通的书呆,博古通今,胸怀韬略,似乎除了生孩子之外,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在被他的美貌吸引后,王微很快就被他的渊博所征服,她读书的时候远远算不上什么学霸,对一切聪明人都抱着某种程度的崇拜跟尊敬。不断深入的了解接触后,她甚至感到了一种罪恶感,当初她若是想办法提前救下王雁,而不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王雁就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那双能奏出绝佳音律以及书写出飘逸文字的手,就这么活生生的废了。而耗费了他无数汗水和精力才练成的箭术骑术,从此也彻底的成了往事。
王微一想到假如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惨剧,大概没办法像王雁这样轻描淡写,何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却被家族无情的抛弃。他没有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光是这份心气和意志就足够让人佩服不已了。
而对于她态度的改变,王雁在象征性的戒备后,就迅速的接受了。当时王微没想那么多,如今仔细掂量,大概他到底还是被伤了心,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所以才连那点虚浮的善意都紧抓不放吧。
这并不意味王雁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接近当朋友的人,深究原因,王微觉得可能还是跟他们曾经是缔结过婚约的未婚夫妻有关。王雁身上有一种王微无法理解的道德标准和判断,也许当时王雁并没有将那个婚约看得多重,可起码他心里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未婚妻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
脑海中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飞快闪过,王微忽然发现这三年似乎大部分的经历都和王雁有关,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萧弗带来的喜悦也没剩下多少,王微还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建议。理性上讲这么做大有益处,感性上讲,王微觉得答应的话似乎就有点……婊?
她怎么能一边为了和一个男人的感情而黯然神伤,一边却若无其事的嫁给另一个男人,即便这场婚姻只是出于利益交换,那也足够令人不快了。
由于从小经历的一些事带来的深刻影响,起码在这方面王微做不到脚踏几条船,她觉得无论如何,对待婚姻和爱情都应该忠诚。
胡思乱想了一阵,王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最后她掀开被子下床,抓起墙上挂着的刀,只穿着一层单衣出了房门,在雪地里胡乱挥舞劈砍,直到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出去,累得胳膊发酸,满身大汗,才重新回到房间。
她不喜欢现在自己这样子,为了一个男人和一段可以预见没有结果的感情而患得患失。可这种事情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彻底放下,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为情所困……好吧,还不到为情所困的地步,她只是一想到王雁从此会离开跟自己形容陌路,心里就空荡荡的难受罢了。
正在烦恼,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敲门声,王微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想都没想冲去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白煜后,她的肩膀忽然就垮了下来。
“是你啊,什么事?”
白煜仔细的打量着她:“还问我?你才是到底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呼嘿哈喝的舞了半天刀,闹得周围的人都睡不着。”
王微极力的想表现得正常些,但难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焦躁:“没事,睡不着而已。”
她做出了要送客的架势,但白煜用手拦住了门。看得出来,他此刻正在天人交战,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但最后到底关切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他试探的问:“你和王公子吵架了?”
王微本来不想理的,可是现在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什么都憋在心里,她快要被憋死了。于是她示意白煜进来,言简意赅的把萧弗以及跟王雁的争执说了一下,白煜听得目瞪口呆。
“干嘛,你也觉得我不对?”
王微充满防备的问,下意识的抱着手臂。
白煜看上去已经彻底糊涂了:“不是,殿下,那个……你不是早就和王公子……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要考虑萧将军的提议啊?”
王微没好气的道:“怎么就叫在一起?我们也没互相表白,更没有许下任何承诺,至于成亲之类的事情一次都没商议过,只是在浪费时日罢了。”
白煜更加茫然:“可……可王公子那样的人,若不是已经决定迎娶殿下,怎么可能从不避讳的跟您接近亲热?其他人不懂,殿下你还能不清楚?他们家规矩那么重,是个女子都这般动不动上手抱来抱去的话,早就娶了一堆女人回家了。”
王微竟然一时哑口无言,她确实从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古代可不存在什么只恋爱不结婚的说法,除非对方根本不是正经人,就想玩弄一番不用负责任。一般情况下若是男子看上哪个女子,正常的作法绝对不是上前搭讪开始追求,而是回家请求父母出面,找可靠的媒人上门正式提亲。
见王微不说话,白煜迷惑的挠了挠头:“平时有兄弟开玩笑调侃几句,王公子也没否认过啊,我们都以为等战事告一段落,殿下和他就会正式成亲的。不是,殿下,你还真的想跟男人一样弄好几个男人回家?那王公子和萧将军肯定不答应啊!”
王微黑着脸道:“我没这么想过!”
白煜见她生气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充满了内涵的表情和眼神无疑说明了他的真实感受,估计他都被王微的神奇操作惊呆了吧。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阵,白煜才鼓起勇气道:“殿下,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嘴……可做人要讲良心吧,王公子虽然为人是挺那啥的,但起码任劳任怨的跟了你这么些年,又和家里闹翻了,你要是为了萧将军抛弃他,太说不过去了。王公子一定会招致天下人耻笑的……”
王微的脸更黑了,为啥听白煜的描述,仿佛她是陈世美一样的渣男,而王雁就是无辜的秦香莲。拜托,他才不是什么纯洁的白莲花好吧,至少最近一年以来他跟王家私下秘密的接触越发频繁,而且小动作不断,这件事王微绝对没有冤枉他。
“还有件事……”
王微正在发呆,白煜弱弱的又小声道,让她投去了凶狠的一瞥。
“王公子好像找了壶酒一个人喝了起来,他那个身子……可我们都不敢劝。”
王微哼了一声:“结果你根本不是担心我,而是在担心他啊。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白煜莫名其妙就被骂了,很是委屈,但白煜不敢说,缩着脖子溜了。王微举棋不定,还习惯性的怀疑这是王雁打算套路自己,因为这种事儿过去他还真的干过。虽然王大公子确实不是那种会以自残来博取同情的性格,但他这人为了达成目的从来不折手段,有点不好说。
犹豫了一会儿,王微到底还是无法拒绝内心的渴望,咬咬牙,推开门冒着大雪朝王雁的住所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看到大家激烈的讨论男主问题。我觉得没有搞什么炒股吧,一开始安排得还挺明显的。
第137章
几步就来到了王雁的屋外, 看着里面亮着光,门却紧锁着,王微试着敲了敲,本以为他会来个闭门不见, 没想到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门竟然打开了。
王微连忙闪身进去, 免得呼啸的寒风跟着一起吹进来, 驱散了屋内好不容易才聚齐的一点热气,反手把门给关上。她看见王雁没有穿那件狐裘,而是换了一件没怎么见他穿过的黑色大氅,一身酒气,手里还拿着个酒杯。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失态, 起码神情看着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实际上这年头的酿造技术还没那么发达, 高度数烈酒很少, 一般喝的酒在王微看来跟后世的醪糟水差不多,想要喝醉确实有点困难。她看着王雁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榻上坐下,又开始自斟自饮,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仿佛看穿了她的尴尬, 王雁一仰脖子, 喉结上下滑动, 又灌下一杯浊酒,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殿下大可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 当初既然答应要辅佐殿下以报答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随随便便一走了之。至少也要等到有能接替在下的人出现再说。”
王微讪讪的挤出一个笑容,这大概就是和一个理性派人士谈感情的坏处了, 哪怕会一时激动,但很快人家就恢复了冷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白煜说得很有道理,世上的人千奇百怪,既然有郑桀那种肆意妄为不管不顾的疯子,自然也有王雁这种永远自制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男人。
她以前倒是觉得自己很理性,但现在看着王雁这种冷淡的姿态,却又不敢那么肯定了。萧弗提出的交易当时觉得实在是非常充满诱惑力,可王微忽然觉得她不需要为了作弊而把自己拿出去交易――至少目前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王微试探着在王雁前面的榻上坐下,见他没有表现出反感,才小心的道:“其实我没有答应萧弗,而且也不准备答应,你别误会。”
王雁不置可否。
如果年轻个十岁,王微大概会因为他这种态度而赌气走人,觉得凭什么我要先低头啊你不够尊重。但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早就不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况且感情里面何必一定要争出个高低上下。就像是白煜说的那样,这段关系里,其实反而是王雁处于下风。即便是他身上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缺陷,难道王微自己就完美无缺是个百分百圣人?
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动了几分真感情,而且无论如何,他在男女关系方面简直是当代的一股清流,王微不想因为一点无聊的计较而轻易失去。她还是很愿意在需要的时候低头,老老实实解释清楚,而不是搞什么“听我解释啊”,“不我不听我不听”的套路。
她略过了萧弗和皇帝私下交易的那一段,尽可能详细简洁的说了一遍,王雁全程都没什么特殊反应,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玩弄着手里的酒杯。不过当王微停下的时候,他转过头,略带嘲讽的问道:“殿下真的确定那萧弗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否则他为何放着好好的机会不要,一门心思的想要拉拢你,连如此荒谬的借口都能想得出?”
王微求生欲很强烈的回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王雁冷笑一声:“可你还是被打动了,别把我当傻子,我看得出来。”
王微有些无奈:“确定要翻旧账吗,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你还一门心思要和我退婚呢。明明答应了我堂兄,结果根本没挂心,弄得我差点丧命荒山……说这些有意思?”
相处三年,除了因为公事朝夕相对,自然也有摸鱼偷懒耍花腔打嘴仗的时候,王微早就跟他说过当年的往事,还以此为把柄狠狠的“勒索”他好多次。只是当时心中一片甜蜜,如今说来却略显凄凉,令人难受。
王雁神情有些黯然,似乎也回想起了那些往事:“如此说来,我跟殿下好像真的一开始就没有缘分。”
王微闻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警惕的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都说了我没有答应萧弗,而且――”
王雁摇了摇头:“不,殿下,有些事情我们一直在装糊涂,现在也是时候好好说清楚。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王微被气得笑了,抽搐着脸皮干巴巴的道:“不然呢,你觉得是个人就能让我低头服软?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自己不清楚?没错,外面说得很难听,可我到底和其他男人有没有牵扯,你不知道?”
说着她环顾四周,越想越是生气,压抑着心中的不满愤愤的道:“你私下瞒着我干的那些事情,换个人早就连皮都被剥下来了,可我只是故意装傻没看见而已。你一面和我纠缠,一面却跟王家书来往密切,他们真的没有交代你打探什么事情吗。我就问你,王雁,最开始你受了伤流落在外,奄奄一息差点命都保不住的时候,王家可有试着来找你。现在倒好,跟着我稍微混出了几分人样,他们又忽然念起了血肉亲情,而你居然还真的就接下了。有没有弄错啊,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却心心念念的还在想着他们。现在反倒是来埋怨,觉得我装腔作势故意吊着你,还有没有道理!”
面对她的这番话,王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淡的道:“殿下说得没错,可殿下又想我如何。彻底背弃家族和责任,乖乖的依附在你麾下当一条听话的狗,就跟那宁致远一样,您就喜欢了?王家再有千般不是,没有王家,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的一切都是家族给予的,自然要回报家族,为了家族牺牲。请恕我直言,天底下不是谁都能像殿下这般冷心冷情,别说是家族了,连祖先父母都可以说不认就不不认的。”
王微赫然站起,怒目而视:“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雁轻笑,目光冷凝,有如实质:“殿下自然清楚我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彻底的甩开了那些伪装和掩饰,说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王微确实一心想要从皇帝和英王手里夺走皇位,期待着以女子的身份有朝一日君临天下。但这种想法在王雁看来可谓大逆不道,因为他不止一次仿佛暗示般的说过,王家不会造反,而他也不会带领王家参与其中,王家只想保留士族高门的荣光和权力,不管是哪方势力上位,都不会影响王家的地位。
对此王微不置可否,心中其实很不以为然,因为根据历史来看,这根本就是逆流而行企图开倒车,士族制度绝对不可能一直保留,差不多也到了彻底衰败消亡的时候了。
可凭什么别人都能造反,唯独她有这样的想法就被王雁视为异端?单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也是李氏家族里的一员?
他们就此展开过辩论,听王雁的意思,王微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就该承担起责任,在皇室衰落的时候承担起复兴的责任,规劝皇帝,好好教育英王,他也很愿意辅佐王微监国摄政。但等到英王长大,王微就该识趣的归还权力回到后宅,当个贤妻良母不问世事。这才是一个符合道德标准的好女儿,好公主。
这话怎么能叫人听着不生气,王微坚信假如自己是个男人,王雁大概就要换一套说辞,然后说服带领王家献计献策,推她上位了。也就是还好她有那么一小点金手指当做依靠,否则日后要是遇到外族入侵,王雁也许还会推她出去和亲呢。
因为涉及令人不快的事实,所以他们也没有真正认真的深入争论,发现气氛不对便转换了话题。可这些分歧自始至终都存在着,而且他们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当然了,王微还是相信,假如按照王雁的规划走,哪怕她失势了,以诚国公府的地位以及王雁个人的聪明才智,他可以保住她的性命。王微可以名留青史当个贤明的公主被人歌颂,而且也可以获得王雁的全力支持配合,共创一段佳话。按照王家那一大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估计就是个走宅斗路线的剧本了,可以预见会充满什么婆媳矛盾,家族纠纷,鸡毛蒜皮,养儿育女之类的套路。
但……凭什么要她这般奉献牺牲啊?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于一个男人的良心,是不是傻。
然而反过来,王雁当然也不肯安心充当她背后的男人,一辈子依附于她,给她打白工。他口口声声说着家族的重要性,王微觉得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因为王雁知道,离开了王家,他什么都不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家大公子,风光惯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哪有那么容易就割舍抛弃的道理,而他有没有借此机会在王家和自己这两派势力里左右横跳趁机大捞好处,王微不想问,更不想知道答案。她了解王雁,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男人,虽然有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柔软和底线,让他和那些高高在上毫无怜悯的“大人物”有所区别。可需要残忍和冷酷的时候,他又可以比谁都残忍,因为他原本就是从小接受这种教育长大的,早已根深蒂固的形成了习惯。
王微很失望:“所以你还是没有放弃那些愚蠢可笑的念头,要我放弃现在的局面,带着部队回长安去给皇帝卖命?”
王雁深吸一口气:“如何就愚蠢可笑了?别忘了,你姓李,那是你的父皇和弟弟。况且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狗屁的父皇和弟弟,我倒是想呢,他们把我当女儿和姐姐了吗。”
王微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那份鄙夷和不屑。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什么家族名誉大义道德看得比天还重,一辈子就为了名声活着。我要是信了你那些蠢话,早就被逼着嫁给郑桀那疯子,搞不好孩子都生了一堆,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叽歪?”
“所以你就非要犯下这大逆不道的罪行,哪怕会和当初的女帝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以为这种事情那么容易,想干就能成?你可知道世人会怎么说你?”
王雁也渐渐激动了起来。
“光盯着女帝风光的一面,这么没看到她失势落败的最后?她的儿子女儿几乎无一善终,家族更是被屠戮殆尽。身为母亲,却不得不看着子女之间互相残杀,晚年身边更是无一人可信,终日疑神疑鬼,彻夜难眠,活活熬坏了身体。明明有正道却不肯走,宁可落得个乱臣贼子弑君忤逆的罪名,也要去博取那天万人之上的位置,权力富贵就有那么好?让你除了那张龙椅什么都看不到?”
王微却丝毫没有动容,这些事情,她当然早就仔细想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挑起眉毛,略带嘲讽的问:“就问一个问题,假如我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你还会这么劝?应该早就大喊主公然后下拜,唆使我跟王家抱成一团去抢夺皇位了吧。你们世家不就是靠着这一套上位的吗。”
王雁面无表情:“然而你只是个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微只能默默的闭嘴,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扭头走出了房门,这一次她走得很干脆,一次都没有企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很遗憾木有推倒只有决裂,呃,怎么说呢,毕竟世界上不是任何事都可以靠着打一炮来解决啊。
第138章
天刚蒙蒙亮, 负责在营地门口放哨的士兵睡眼惺忪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半眯着眼等待换岗,他已经困得要命,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了。
和他一起站岗的同伴提醒:“别这样, 要是看见了又要被军法处置。”
那人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这么大的雪, 还冷得要命, 谁发了疯跑来偷袭。再说祝将军不是已经把附近一带的敌人清扫得差不多了吗, 要摸到咱们的地盘,先得过他那一关,放心放心。”
同伴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还是不敢松懈,反复念叨要他打起精神, 弄得那士兵烦躁无比。不得已,他只能瞪大眼睛盯着远处看, 心里埋怨同伴多此一举。
不料前方飞舞的大雪里还真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一摇一晃,行进缓慢,看着不太像是人, 反而像是什么野兽。这个士兵顿时惊得困意全无, 心想看这体型, 好像只有熊瞎子了。可大冬天的熊不都是该躲在山洞里睡觉吗, 为什么忽然跑到山下营地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