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里海迷还想冲上来,但是却被其他亲兵涌上来擒住,卸下了武器,粗暴的一路拖出了刺史府,将他丢在外面的地上。
为首的亲兵不屑的对着他吐了口唾沫,不屑的骂道:“给脸不要脸,我们殿下又不欠你什么,当初要不是她,你早没了。结果捡回来精心养着,养来养去反倒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妈的,要我说那个时候殿下就该直接把你当奴隶卖了,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吃苦。养条狗都还知道对主人摇尾巴,你连狗都不如!”
这个亲兵也是跟随王微多年的老人,当时王微在西域搞风搞雨,他全程在场,对于古里海迷的身世来历一清二楚。他早就看不惯古里海迷了,装模作样,不好好想着怎么凭本事立功,却整天缠着公主想哄她上当。
越想越气,他追上来想揣古里海迷几脚,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拖住了。
“算了,老哥,算了,别和他计较。”
“他不是一天到晚苦大仇深觉得自己被迫害,人人都对他不公平吗,现在就让他自己去谋生好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贱骨头,呸!”
“不就是个小国的王子,还拿腔拿调觉得自己是玉皇大帝下凡,搞得全天下都欠他钱似的,整天拉这个脸,瞧不起谁呢。”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只有一个年纪最大的人平时和古里海迷稍微有点交情,见他怔怔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片茫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去劝了几句。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些年公主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静下心好好学本事,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老实说,你若是有几分实打实的真本领,本来西域那边就缺人手,你又是那边的人,公主肯定会把你派回去。你看看李有财——,哦,不对,现在该叫他李都督了,人家在那边多风光,整个西域的国王都要看他脸色。那不比你一个小国王子强得多。”
“你呀,还是踏实些,别再这么傻了。”
说完也没管古里海迷听进去没有,他摇着头进了大门。
古里海迷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在眼前关上,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顿时产生了一种天下之大,却没有容身之处的悲凉。他无数次的想要摆脱王微,不愿意继续留下过那种艰苦的生活,更不想给她当炫耀战功的战利品。到头来真的被赶来出去,他却心慌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而王微那边干脆的赶走了古里海迷,就基本把这个人从脑海里清扫干净了。要说难过还是多少有点的,好歹养了这么些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为古里海迷长得漂亮,一度她还真的把他当弟弟在养。
事实证明大概她没有养成的天赋吧……
想到未来自己即将还要养郑桀的儿子,王微心里就有点打鼓。她肯定是不可能跟亲妈那样天天守着孩子,对他如春风春雨般细心体贴,让他感受到无微不至的母爱。最多没事的时候过去看几眼,安排些可靠的下属好好保护他别挂了。等他长到十八岁找个媳妇,就可以把郑桀留下的东西还给他,扫地出门。
所以,万一又养出一个白眼狼,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微不禁有点头痛,当时她觉得郑桀挺可怜的,而且确实目前她需要借助郑桀的军队和地盘来一番操作,所以没怎么细想就直接答应了。现在冷静后,才惊觉给自己找了个多大的麻烦。
郑桀给她的名单已经送上来了,王微看了几眼,打算明天正式召集他的部下们一一对号,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到底是统治了冀州这么些年的土皇帝,郑桀的部下里还是有不少对他忠心耿耿的。只要王微把郑桀的儿子掌握在手里,就等于变相的得到了他们的忠诚。
至于其他不听话心里另有盘算的,王微又不是郑桀,不必在乎那么多,干净利落全部弄死完事。还可以哭诉一波是他们欺负孤儿寡母,牢牢的占据道理上风。
“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我还是要冠上郑夫人的头衔……真是足够打脸的。”
仔细的思考了一番往后的种种可能和对策,不知不觉已经夜深,王微这才从沉思中回神,想到往事,不禁自嘲一笑。
走到窗口望向天空的明月,王微的思绪不可避免的开始发散,她想起了被刻意遗忘的王雁,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睡下,又或者也和她一样正看着这轮高高在上的明月。
想到自己和郑桀的协议很快就会传出去,王雁应该会知道她居然成了郑桀的妻子这件事,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而愤怒嫉妒,又或者觉得她果然是个为了利益不折手段的女人?
“算了,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王微寻思着王雁离开王家那么久,重新归去想要再次掌握权力,只怕也要经过一番苦斗。况且他现年也都三十多岁,已经是个超级光棍。想要获得支持最快的方法莫过于立刻找一门强而有力的姻亲。以他的名号和出身,估计再老十岁也有无数妹子哭着喊着愿意嫁吧。
想到这里,王微就不禁感到胸口微微的刺痛,并非出于嫉恨,她还不至于阴暗的希望分手后王雁过得不好。从客观的角度而言,她巴不得王雁重登家主之位。这样一来以后她想搞什么操作,念着过去的旧情,起码和世家之间也有了商量的余地,不至于剑拔弩张毫无联合的可能。
只是,到底意难平。
第157章
当晚王微便在这正房正院歇下了, 一干被调来服侍她的丫鬟侍女们无不低眉顺眼,十足十的贴心,让王微久违的再次体验到了富贵锦绣乡的滋味。只是在伺候她沐浴更衣的时候,两个伶俐干净的小侍女解开她的衣服, 见到了她身上那些还没完全愈合的创口伤疤, 忍不住被吓得惊呼了一声, 其中一个还不小心失手掉落了手里捧着的盒子。
随后两人噤若寒蝉, 一起跪下磕头,口称恕罪。
王微在糙汉群里混太久,早就忘了当公主的滋味,可不是把自己当成汉子使吗,一时间居然没想起这些大户人家豢养的丫鬟也娇贵得很, 肯定没见过这种骇人的景象,不禁有些好笑。
她忽然想起还在大明宫的时候见到过的后宫妃嫔, 当然也有那种泼辣犀利, 胆大包天的,比如那位据说要给皇帝生下皇子的郑贵妃。不过也有不少是那种娇娇怯怯柔柔弱弱,仿佛稍微大声一点对她说话, 就要立刻被吓得晕过去的类型。
漫不经心的挥挥手示意她并不在意, 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继续上来给她更衣梳头, 王微闭着眼睛享受着服侍, 忍不住就开始发散思维——不知道后宫那些妃子还好吗。尤其是那位郑贵妃,当年她深受宠爱不可一世,好像后面就寂然无声, 再也没有听到过相关的消息。
按照她那位便宜父皇花心好/色的程度,郑贵妃估计老早就失宠了吧。
说起来皇帝后宫那些妃子无不都是美女,有的还非常有才华, 弹琴作画调香吟诗无所不精,出口成章风姿绰约,放在现代那必须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被无数男人追捧。王微就在一次宫宴上看过一个不知名的才人献舞。那轻盈潇洒的舞姿一看就知道肯定从小练起还下了苦功,而且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连王微这个看过诸多舞蹈大师的现代人也啧啧称奇,叹为观止,觉得简直是位艺术家。
结果在这个时代,也就是和其他女人一样被关在皇宫这个金笼子里,还只能当个小小的才人,强颜欢笑的去伺候一个可以给自己当祖父的老男人,还要为了争夺那点宠爱勾心斗角。大庭广众之下像个舞女一般跑出来跳舞,被宾客们毫不尊重的指指点点,肆意取笑谈论。
真是何其可悲。
一想到自己也差点沦落到那样的地步,王微顿时觉得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疤都宛如勋章,闪闪发亮起来。
挥退了侍女丫鬟们,躺在那张能睡下二十个人的床榻上,王微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再一次被簇拥着洗漱完毕吃了精美丰盛的早饭,她便穿上了一套侍女们送来的紫色绫罗宫装,仔仔细细的好生打扮了一番,梳了个比较端庄的发髻。考虑到郑桀现在身体不好随时会扑街,她没有浓妆艳抹,连首饰都只选了一套朴素的银质发钗,脸上脂粉全无,只用了一点点胭脂淡淡的涂了下嘴唇,好让她看起来显得精神一些。
毕竟她现在名义上要做出郑桀正房夫人的模样,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敷衍。
打扮完毕对着铜镜照了照,王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底子还在,看着还是很端庄大气,应该能压得住场子。
她在早饭的时候就吩咐把管家叫来,告诉她用完饭后将在正厅召见郑桀麾下一众文武官员,所以再三确认没有纰漏后,她再次看了一遍那张名单,在心里默念背下,便带着一干丫鬟侍女走向了外院的正厅。
她没有带上自己的亲兵,一来是不想表现得好像很戒备郑桀似的让外人说闲话,二来也是不想上来便表现得太咄咄逼人,引起郑桀那些下属的不满,以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夺权。
好歹在这个时代混了这么久,王微很清楚世人对女人的普遍看法。她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当个贤妻良母,带孩子的工具人。起码一开始还是表现得温婉贤淑一点比较好,因为不会有男人喜欢作风强势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还顶着主母的名号。估计那些忠于郑桀的下属们心里应该也会对她充满提防,担心她这个大名鼎鼎的废弃公主会害了他们家小主人,将郑桀的地盘和军队全部吞进自己肚子里,改名换姓,变成她李家的东西吧。
进了正厅后,下面黑压压的坐着一大片人,放眼看去足有三四十人,除了少数几个独自站在一起文士打扮的男人,其余的全是三大五粗的汉子,有些还长着一张彻底异族人的脸,甚至王微看见了一个长着一脑袋红发满脸凶相的中年男人,猛一瞧着有点道上大哥开堂口的意思,很是煞气逼人。
起码跟着王微的好几个侍女已经被这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吓得不轻,走路都有点不稳了。
不过王微哪里会把这点小场面放在眼里,神情自若的走进去,自顾自的坐到了上首那张铺着虎皮的宽大扶手椅里。
下面的人见她如此行径皆是一愣,因为很明显那是郑桀的位置,王微就这么问也不问理所当然的坐了。但她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郑桀早就发过话,一切内外事务皆交由这位空降的新夫人处置,违令者斩。而且尽管王微才到这里不过一天,可她跟郑桀的那点陈年往事天下谁人不知。
既然皇帝那边没有发过明话婚事不算数,而双方又都表现得好像已经承认了这件事,那王微作为赐婚的正房夫人就没有问题。
而且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自家主公的身子眼见是不行,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他膝下只有一子,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等到他长大能理事至少也要十几年。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谁敢拍着胸口说能担保他平安无事?
况且还有一个大大的隐患,郑桀麾下不少将领都是奴隶出身,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郑桀。假如郑桀不在了,宛如瞬间失去了靠山。这冀州三郡本就位于交界处,人口复杂,常年征战不休。而冀州本地的士族一直被郑桀狠狠打压,早就怨念重重,无法化解。郑桀一死,他们岂有不起来搞事的道理?
一时间冀州也是气氛紧张,一触即发,郑桀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敢在临死前不管不顾的把冀州的士族全部杀光以绝后患。毕竟如今士族虽然已经开始渐渐走起了下坡路,可到底余威犹存,把持着天下大部分的权柄和喉舌。郑桀要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和整个士族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些士族绝对会抢先联合起来彻底杀光郑桀相关的所有人,以儆效尤。
因为看见王微忽然不声不响的冒出来接下了这个苦差事,冀州的文武官员大小将领多少松了口气。起码这样一来王微就能名正言顺的以遗孀的名义接管冀州所有事务,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找借口插手干涉,把郑桀的家业拆分吞吃。
再加上王微可不是那种毫无威胁的普通大族世家的娘子,正儿八经的天家血脉,能征善战,行事强硬,手里更是握着一支不输给冀州的军队,还占据了关外那么大一块地盘。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公主娘娘早在几年前便插手西域,虽然名义上西域各国还是各自为政,但大小权力都被她牢牢把控在手里,将西域变成了她的后花园。
这样的夫人,换谁娶了都会乐得合不拢嘴啊。
再加上最近一两年长安那边不断的对公主释放善意,皇帝还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失态落泪,说他很是后悔,当年不该一气之下做出那等鲁莽之事。大家都差不多懂了,皇帝这是看着公主势大想拉拢她。废黜掉的公主封号算什么,只要公主顺着台阶下来回到长安,皇帝肯定会重新加封,搞不好封个更高更好的爵位也说不定呢。
大家都在说,皇帝春秋已高,这几年一直病怏怏的,看来要不了几年英王就要继位。到时候这一位一个大长公主的封号肯定是跑不掉的。尤其英王年幼,宗室里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长辈,届时封个什么监国公主,摄政公主,那也极有可能啊。
于是尽管在场的众人各自想着不同的打算,但起码此刻对王微还是很尊重,没有人不长眼睛的跳出来找麻烦,参差不齐的起身对着主位上端坐的王微抱拳行礼,嘴里乱七八糟喊着“见过主母”,“参见殿下”,也没个标准。
王微并不介意,和颜悦色的微微欠身点头,倒是一点不脸红的认下了这个主母的称呼。
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她,但那些风言风语平时听了一耳朵,知道自家主公和这位公主娘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纠缠。心想着到底是什么样凶悍的女人才会这么可怕,在自己的大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捅了夫君一刀,还指着皇帝鼻子骂了一顿,大摇大摆的跑了。
再联系她各种被民间传得都变形了的征战故事,王微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差不多就是个母夜叉。结果现在偷眼瞧着上首坐着的小妇人,姿色秀美,身材窈窕,而且带着一股和其他女人不同的威严凛然之气。虽然确实长得比大多数女人都高,但跟凶神恶煞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反倒是因为冀州这种边陲之地,风沙暴烈,生活艰苦,大多数当地女子都被磋磨得皮肤暗黄没了姿色。猛一看到一个皮肤白皙发如乌瀑的美人,许多年纪稍轻没离开过本地的男人都有点看得移不开眼睛。
心里不禁嘀咕着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么一个娇滴滴水嫩嫩的美人儿,看着也就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会是传言里那个作风放/荡公然豢养男宠面首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呢。
……哦,对了,当年王微为了王大公子在西域大发雌威,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故事,早就被改编成无数个版本编成话本子戏曲广为流传,被无数人津津乐道。而身为男主角的王大公子倒是没有遭到什么非议,因为从古至今在这种风流韵事里男人是很少被责备的。
反倒是引起了无数女性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男子才会引得公主为之不惜差点灭了一国?哇,她们好想当面看一看这倾国倾城的帅哥呀。
若不是王雁出身太高这些年又一直远离中原,大概他还能享受一把当年卫玠的待遇。
王微再聪明也无法看透人心,不知道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嘀咕她那些破事,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计策做对了,看,至少他们都表现得挺和善的。
众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还是那几个幕僚打扮的文士首先上来见礼,自我介绍了一番,接下来便是其他武将上来单独见礼自报家门。王微深知这才是重头戏,不禁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一趟短差今天晚上才回家,可累死人了,时间有点来不及先写这么多。
第158章
第一个上前郑重行礼的是位目测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留着一大把长须,丹凤眼,王微怀疑他在模仿关云长,可惜他面色黝黑, 完全没有云长公传说中的“面如重枣”。
他似乎是个不喜欢多话的人, 躬身抱拳行了个礼, 便自顾自的退下站到了一边。周围的人对他这种脾气已经习以为常, 还是那个自称叫做于章的幕僚小心的稍微靠近,在王微耳边道:“这位乃是文鸾文将军,跟随都督多年,十分被看重,可谓军中除了都督之外的第一人。”
这个名字王微也有所耳闻, 好像此人还跟随过郑桀的父亲,没有他的暗中照拂以及最后倒戈相向, 郑桀还没那么容易达成弑父杀兄成就。王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文鸾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心里却不免有些奇怪。
这个世道背叛主人总是会被鄙视的,也不知道文鸾当年怎么想的, 郑桀看着也不像什么以理服人充满领袖魅力的类型啊。不过既然郑桀事后没有弄死他还一直重用, 说明大概不是王微最开始以为的狼狈为奸, 可能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郑家的事情, 她可没兴趣多管闲事。
第二个上来行礼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铁塔般的体态,一身堪比巨石强森的腱子肉, 以及,他还真的是个光头。
在这个发肤受之于父母的年代,除了和尚尼姑, 王微还真的没见过光头,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于章急忙又小声解释,说这位是郑州将军,原本是郑桀身边的护卫,因为天生力大无穷又勇猛善战,最后立下战功,被郑桀调去领兵。他本是家奴出身,小时候生了重病导致头发全部掉光再也没法长出来,不是标新立异非要光头。
郑州看着吓人,可对上王微还显出了几分腼腆之态,眼睛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行完了礼王微客套的笑了笑,顿时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搞得王微啼笑皆非。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第三个上来行礼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得挺俊俏的,就是眼神太过灵活,面带着一股风流之色,脑袋上还很符合时下审美潮流的带了朵花。
和前两个沉默寡言的将军不同,他上来行完礼后就口齿伶俐的自我介绍起来。
“母亲大人在上,儿子名叫郑钟,乃是父亲若干年前收养的孤儿。因见儿子还算有点小聪明,便正式收为了义子。还请母亲大人受孩儿一拜。”
说着他就真的推金山倒玉柱,干净利落的在地上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王微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自是知道这些地方军阀带兵大将都特别喜欢搞认干儿子的那一套,其实就是变相的控制军队里的权力,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不然当初吕布咋一口气连三个干爹,成了赫赫有名的三姓家奴。可她万万没想到郑桀居然也搞这一套,这儿子看上去好像也不比他小多少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王微还是挤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和蔼的认下了这个便宜干儿子,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手镯示意侍女递给他,权当做见面礼。
那郑钟自然是千恩万谢,只道是以前虽然有父亲大人监督教导,但总觉得人生不够圆满,现在可好,有母亲大人的慈爱,他顿时觉得吾之生涯一片无悔。
换个人这么说话,肯定会显得特别虚伪,可郑钟长得漂亮,是个俊俏郎君,声音清脆跟黄鹂鸟唱歌一样,笑得还超级甜,实在是让人很难厌恶。王微觉得这叫什么郑钟啊,应该改名叫郑青才对。若非她确定郑桀确实是个直男,简直要怀疑他跟这干儿子是不是有什么py关系了。
毕竟,这年头搞龙阳还挺正常的,只要不耽误结婚生子,大家都觉得无所谓。
大概是觉得王微受到的惊吓还不够,之后又一口气来个六个干儿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名字基本都是什么勤、善、良之类,感觉是郑桀随便批发瞎起的。但比起那个口齿伶俐笑容可掬没把自己当外人的郑钟,这些人就显得本分老实多了。与其说是干儿子,王微觉得更像是高级家奴。
还好她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叫管家准备了几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一一见过礼被他们磕过一轮头后让侍女分发了下去,甚觉心累。
很显然这些人才是军中说得上话叫得上号的主事者,其余的人虽然也跟着上来见礼,但王微还是看得出他们都没什么太高的地位。以公司比喻的话,文鸾、郑州和郑钟就是三个高层,其余的干儿子便是中管,剩下的都是基层员工。
习惯了自己军队里推行的那一套现代化改良式的管理制度,再看到郑桀这种充满封建气息的家族式管理,王微有点头大,但她暂时也没办法,更不能现在就开始插手人事任免,想来个大新闻。
唉,算了,家族式管理也有家族式管理的好处,起码那一堆冠着郑姓的带兵将领不会轻易的背叛,否则不光很容易失去一切,还要背上各种骂名。
见完了礼,这些人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貌似等着王微下达命令。可现在王微根本不想轻举妄动,她一个外来空降户,还是个女人,身份十分微妙。想着郑桀又不是傻子肯定早就针对周遭的一切做出了妥当的安排,她还是闭上嘴先观望观望局势再说吧。
于是王微拿出了当年在皇宫里学到的那一套,充分的摆着女主人的架子,既不显得太高冷,也不显得太急切,和众人说了下郑桀的病情以及他那根独苗的情况。然后又从众人的闲谈里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最后当然不可避免的谈到了长安城眼下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