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他也配?一个不要脸吃软饭爬上来的小白脸——哦,不对,现在已经变成老白脸了。依我看,他就是扯着虎皮强做大旗而已,不明白的人以为他已经大权在握可以胡作非为,实际上他正骑虎难下,背后有郑家那个小子虎视眈眈,身边还有王家如芒在背,他哪里敢真的安安心心自封摄政。呵,起码皇帝老儿还没死,轮不到他充老大。”
“他逼迫公主想要让她下嫁给自己的儿子,大概也是打着将自己和天家绑在一起,加点筹码的主意。”
李淮思索了一阵后,冷笑着道。
“谁说不是呢,我看要不是因为他原配正妻还活着,当年他又是全靠着吃老婆娘家才到今天的地位,恐怕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来当这个驸马爷。”
田伯说起这件事也是一脸的鄙夷。
李淮冷哼道:“做梦,公主岂能嫁到这等无耻卑劣的人家。”
田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偷眼瞧了李淮几眼,压低声音问道:“淮哥儿,你还真的打算把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当成亲妹子照顾啊?你自己已经一屁股麻烦了,何苦来哉。大公子催促了无数次,要你赶紧离开皇城回去,眼下正是好机会,带上公主,你可怎么走?再说她也未必领你这个情,愿意和你一起回封地去啊。”
李淮的神情再次阴郁起来:“我没想带她走,但至少在离开前要把她妥善的安置好,不然的话,在江流和郑桀身边,她只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田伯想劝他别给自己找事儿,但见他那副表情便知道没用,这孩子打小就是个固执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便自言自语道:“我反正是管不了你喽,哼,等我禀报了大公子,叫他来管教你。”
李淮权当没听见,思索了一阵后,对田伯道:“你想办法去给王雁送个口信,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话想当面和他说个明白。”
“不是,叫那王家小子干嘛,你还能逼着他娶了公主不成——”
田伯还待啰嗦几句,却听到屋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一个闪身扑出了窗口,没一会儿公主就端着个破砂锅跑了进来,邀功的对李淮道:“这可是我亲手炖的汤,你伤才刚好,不能吃大鱼大肉这等油荤,流了那么多血,快多喝点猪血汤补补。”
李淮看着她那满是天真的笑脸,愈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垂下睫毛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佯装没有看见她两只被烫得发红的小手,扯起一抹笑容:“好。”
本以为一定会非常难喝,没想到入口鲜美,竟然做得不错,李淮又是疑惑又是怜惜,心里痛骂了田伯一万遍。这本该是他的职责,而且李淮的伤哪里有那么严重,分明是他暗地里在那些汤水里下了药,才导致他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如此之久。为的居然是折腾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李淮觉得他真是老糊涂了。
“好喝吗?”
公主托着下巴坐在床前,一脸期待的问。
“好喝,但是下次不要做了,臣不需要公主做这些。”
李淮把碗递给她,尽量把口气放得温和,免得让她误会。在他看来,公主这是借着糟践自己来逃避内心的痛苦,一个被传言失了清白又被未来驸马嫌恶的少女,怎么可能真的像现在这样,仿佛一点都不难过呢。
“没关系啊,堂兄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为堂兄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看着公主努力扬起的笑脸,李淮心中一动,直觉她是害怕连自己都不肯收留,才如此卑躬屈膝的讨好,不禁更是难受。但他觉得语言的安慰大概不能让公主安心,总之,他会在离开皇城前把公主安置妥当,实在不行,就先将她送回皇帝身边。
“等到将来我手掌大权之日,定然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安乐无忧。”
第21章
王微完全不知道李淮私下脑补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在他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委曲求全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她还琢磨着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干,就当打发时间,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把躺在床上的小孩补起来,免得他像林妹妹似的卧病在床,看着怪不忍心的。
由于她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皇宫内外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更是啥都不清楚,唯一了解到的一点点信息还是从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嘴里套出来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就将李淮当做了那种落魄潦倒,除了个封号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透明人。想着有他做对比,至少自己这个公主还不算惨。
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亏得李淮还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子弟,脑袋上顶着郡王的封号,结果倒霉起来比一般平民百姓还凄惨。也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谁,明摆着是有人想将他往死里整啊。王微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都不在,到底是谁还盯着他这个过气的侄子,连个大夫都非要卡着不给请。
她还为李淮担着心,结果这孩子竟然反过来想给她做主了,醒来之后就一直摆着张深沉脸,跟她说话的口气都显得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王微的长辈,弄得王微哭笑不得。
“就算我再落魄,还不至于让一个未成年人操心吧,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考虑到对方一片好意,王微便懒得纠正分辨,配合着嗯嗯啊啊的胡乱答应下来。她已经将李淮的名字从自己可以利用的列表里划去,不忍心把这个少年拉入未来的浑水里面,他为了公主付出得已经足够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势必就要修改,王微考虑许久,便将逃离皇城的念头打到了那个冷酷无情的渣男驸马身上。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单靠自己一个弱女子,妄想瞒天过海从皇城里出去,还得穿过一无所知危机四伏的漫长路途去找皇帝,跟送死无疑,必须得有足够的势力和人手资源在背后支撑。现在皇城里唯一敢和江流对抗又是她能接触到的势力,无非就是李宰相,郑桀,以及王家。
从这个角度而言,李淮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也是王微没往他身上考虑的原因之一。
李宰相就算了,他之前的表现就让王微很失望,不像是个能顶事的,而郑桀……此人看着就一股子邪气,尽管两次相见他虽然态度傲慢,对王微似乎挺友善,可王微本/能的就察觉到了他隐藏着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总觉得那家伙比江流还危险。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别无选择的时刻,她不是很想和他扯上关系。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王家了。
王微反复盘算过,既然是鼎鼎有名被世人吹捧的世家大族,对于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想必王家也不会真的那么无动于衷。他们肯定很想早日摆脱这种被人议论,唾骂王雁薄情寡义卖妻求荣的局面。那么她大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要王家安排,将自己送出城,再护送到皇帝身边,而她则出面以女方的名义请求皇帝收回赐婚的旨意,从此彻底斩断和王雁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
站在王家的立场,王微觉得他们答应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恐怕他们还巴不得自己这个流言的根源早点滚出皇城呢。至于说王家假装答应,把她骗出城后杀人灭口之类的……拜托,她又不是什么没来头的小透明,皇帝可还活着呢。
这一点王微看得很明白,如今皇城里三股势力互相制衡,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同时也想在对方身上找到攻击的切入点,来个一击必杀。
所以江流那么嚣张也不敢公然的对她施展手脚来个直接绑进洞房,只敢玩点不入流的小手段。郑桀天天带着麾下的骑兵在城中乱逛,结果并没有真的闹出大乱子,王家因为疑似悔婚一事处于风口浪尖,上上下下都被无数人盯着,怎么敢冒如此大的危险干傻事。
况且她现在就一个人呆在外面,王家想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那么久呢。
所以王微一点都不慌,比起呆在以前那个精美华丽的牢笼,上个厕所都毫无隐私,她宁愿像现在这样,至少自由。唯一的困扰,大概就是怎样联络上王家人,传达想和他们谈笔交易的意愿。
她看似“自由”,用脚趾头想外面肯定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耳目,密切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多亏这所宅子如此破旧,除了李淮呆着的屋子和勉强能使用的厨房,到处都破败不堪,门窗不齐,墙壁垮塌,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才免去了被人潜入偷窥的危险。王微平时只在这所破宅里逛来逛去,却从不踏出大门一步,一切关于外面的消息都是从田伯那里打听到的。
王微不知道她该怎么传递消息,好在现在她并不急,躲在这个鬼地方,外面再难听的流言蜚语也传不到耳朵里,天天陪着李淮,给他熬药炖汤,故作天真无知的调戏他,看他气急败坏的训斥自己,以此取乐。除了条件艰苦点,煞是逍遥快活。
而从越来越神出鬼没田伯那里得到的最新动态,王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可能是一直太高调,世家架子端过头,无数看他们不顺眼或者有旧怨的人抓住这个机会,对他们口伐笔诛,王雁本人更是被骂得猪狗不如,什么乱七八糟的肮脏罪名都一股脑扣到了他的头上。王微感觉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也许后世他就会代替陈世美以渣男形象闻名天下了。
听八卦听得美滋滋,原本有点吃不下的糙米饭都多吃了一碗,王微幸灾乐祸的对李淮道:“看来这家伙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个个都来落井下石了,呵呵,可见是报应。”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前两天李淮还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坐起身都费劲。几大锅鸡汤猪血汤灌下去,又被王微压着好好睡了几觉,现在脸色已经好多了,甚至可以不需要搀扶下床走几步。在他的坚持下,现在他正披着外袍坐在桌边,自己端着一碗猪血汤喝着,闻言看了王微一眼。
王微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这两天和清醒的李淮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少年并非想象中那么好糊弄,精明异常,城府极深,让她根本猜不透。因此王微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免得不小心漏了马脚被他抓住破绽。幸好他和原本的公主也不太熟,又因为王微察觉出了一点端倪,故意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发挥了毕生的功力,扮演出了一个“努力装作开朗实则内心很脆弱敏/感”的少女形象,才勉强蒙混过关。
毕竟李淮再怎么早熟聪慧,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小公主早就换了个人,装在里面的是个遭受过社会多方面毒打经历丰富的阿姨。
但如此一来,王微心中不免更是疑惑,既然李淮这般聪明,年纪小小就世故成熟得让她这个真成年人都有点汗颜,怎么会在皇宫里被打压成那样?以他展露出来的谈吐风姿,想要获得皇帝的青睐应该不算什么难事才对啊。
那就是他一直在藏拙?可这么干对他有什么好处?既然刻意的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水平,为什么现在又毫不避讳的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嗯……感觉不能细想下去,背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但是王微可以察觉出李淮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大概他是那种一旦把谁归为自己人,就会很努力对这个好的类型。但正因为如此,王微才不愿意和他过多牵扯,她不想去探究李淮是否隐瞒了什么秘密,至少李淮实打实的救了她一命,又对她展露出了难得的真诚。涉及皇家内部那些鸡毛倒灶的事儿,她就难得糊涂了一把。
不是王微看不起他,现在不是藩王割据的时代,本朝几个王爷手里可没实权,空挂着个名号而已。李淮这个武忠郡王封地远在南边,据说是个贫瘠荒凉的未开化之地,加上他一天都没在封地呆过,能给李淮什么实质性的支持?
想来李淮再厉害,在皇帝眼皮底下呆了那么久,总不可能还隐藏了惊天实力,将来逆袭成功,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下之主吧。
这么一想,王微又淡定了,不错眼的盯了回去,还肆无忌惮的把李淮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他面色渐渐发红,似乎又要生气。
唉,真可惜,其实这么一看,虽然李淮年纪还小,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长玉立,可见未来绝对会是个英武帅气的美男子。无奈王微实际年龄快有他的两倍,而且两人有血缘关系,也就只能看看过瘾。她还没有无节操到那种地步。
“不是说过不许这么看人了吗,哪有女孩儿家这般大胆的。”
李淮虚张声势的呵斥了她一句。
“我只是忽然觉得堂兄长得真好看,在想未来要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堂兄。”
王微笑嘻嘻的又调戏了他一回,她没想到,李淮这样平时看着沉稳内敛的小少年,遇到被赞美容貌或者说到未来娶亲之类的事情时,居然还会不好意思,简直纯情得叫人难以置信,根本停不下来。她忽然就理解了那些明明一把年纪还追逐十来岁小偶像少年的妈妈粉丝心态。
可能是已经被王微语言调戏了无数次,李淮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斥责她,而是假装没听见的继续喝汤。王微也不敢真的过分,见好就收,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其实心里觉得挺冤枉。
天地良心,就这也算调戏?呵呵,要是全方位的展现一下她这个老司机说段子的功力,李淮岂不是得被活活臊死。不过这把年纪还会羞涩脸红的少年,在王微的时代也算得上珍惜动物了。她那个时代的孩子们一个个可早熟得很,反正王微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脸红过。
两人默不作声的各自吃饭,王微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料李淮放下碗后冷不丁的道:“我记得当初为了下嫁王家,殿下又是绝食又是哭闹,最后才迫使陛下让步,赐下了旨意,怎么现在却对驸马这般冷淡?”
王微心中一惊,急忙露出一丝悲容,哀哀戚戚的道:“他都这样对我了,还不许我怨恨吗,堂兄是不是太苛刻了。”
李淮不置可否,他一板着脸王微就什么都窥探不出来,不禁开始怀疑李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转念一想,管他心里怎么想呢,她和李淮估计也就这么几天相处的缘分了,以后若是两人都能活着,最多不过各自婚嫁,碰面的机会都不多,她担忧个什么鬼。
但到底心里没底,王微只能挂着一脸悲伤的接着吃饭,希望李淮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偏偏李淮就跟这事儿杠上了,沉吟片刻后道:“原本我打算瞒着殿下,但仔细思量后,到底关系殿下未来一生幸福,于是便擅自主张,将驸马约来,希望殿下可以和驸马当面把话说开,如果能解除误会皆大欢喜就最好了。”
王微只觉得脑袋上一道霹雳,劈得她整个人都懵了:“什么?”
李淮耐心十足的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自始至终殿下并没有从驸马口中确认此事,都是坊间传言。王归鸿此人虽然一贯自诩高傲,目无下尘,却不是那等凉薄之人,我想也许里面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
王微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吗,她还发愁怎么传递消息约王家人见面一谈呢。不过李淮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郡王为何那么自信可以约到那个渣男上门?没听说过他俩有什么交情,还是说这其中又包含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
她满腹狐疑的盯着李淮,而李淮坦坦荡荡,好像真的只是一片好心。王微心想也罢,起码站在古代人的立场上考虑,当然是劝和不劝分。她现在的处境要是真的和王家解除婚约,简直是雪上加霜,李淮大概是想帮她一把,不然的话,他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好处呢。
“行吧。”
很勉强的点了点头,王微也没心情吃饭了,一想到要面对渣男驸马那张写满了嫌弃和厌恶的脸,她就感到胃痛。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叫那个男人死开,也许原来的公主是巴不得嫁给他,可她完全没有自虐的爱好,没兴趣跟他玩什么虐恋情深,先是被恨得不要不要,虐得死去活来,经历什么被冷落下药怀孕流产悲伤欲绝离开再追妻火葬场的套路。
但考虑到迄今为止她什么痴情男主深情男配的影子都没见到,王微觉得,大概率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22章
王微没想到李淮的行动力那么雷厉风行。
第二天早上她正和往常一样蹲在厨房的土灶前一边咳嗽一边扇火打算做饭,暗暗吐槽古代男人果然要不得。即便是李淮这种看着还可以的青少年,嘴里说得好听,家务方面却完全没有插手帮她一把的打算,推辞几句后心安理得的便享受起了她的全方面服务,活生生的一个甩手大老爷。
并非王微奴性坚强非要去做李淮的舔狗,主要是她不能逼着一个受伤的病人来做饭洗衣服吧。现在的条件去请几个仆人,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便是找到估计全是别人的眼线,王微宁可自己辛苦一下。而且李淮醒来后根本不准她接近自己,她也就玩一样的洗个衣服,去厨房煮个汤,其余的粗重活计一概不沾,所以没有艰苦到哪里去。
考虑到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估计相处就这么几天,她又不是真正的公主,根正苗红小市民出身,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无所谓。
当然了,假如她要和李淮长期相处,或者李淮是她预定男朋友什么的,她肯定不会继续伺候,必须调/教一番让他意识到女人不是生来就该做家务给男人当奴隶的。不过李淮既不是她儿子又不是她老公,她才懒得管那么多。给一个满脑子封建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洗脑,她吃多了闲得慌哦。
做了好几天类似的活计,王微已经很熟练了,一边抽空往灶里塞柴火,一边把事先处理好的食材丢进大锅里焯水,打算做一个白萝卜炖排骨。说来很是诡异,这个破宅子里除了她和李淮,就只有那个总是不见人影的田伯。可是就像是偷偷养了一只小精灵似的,厨房的柴火有人定时补充,新鲜的食材每天都放在固定的地方随便王微发挥创意。而院子里尽管脏兮兮的,永远保持在初始水平,可见有人暗地里整理打扫,连那些垃圾都会神秘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丢掉的,王微很怀疑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李淮身边潜伏着几个暗卫之类的角色。
也是,好歹是个王爷的儿子,不至于真的就那么惨,烂船也有几分钉呢。不过李淮不说,王微也就不问。她琢磨着可能那几只神秘的家养小精灵信奉君子远离庖厨,所以才会把厨房这一块留给她,其余杂务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正自娱自乐的边忙活边脑补现在她在做网络直播,脑子里全是“将食材捞起后沥水,在锅中倒入适量宽油烧热”这样的台词,冷不丁的忽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无声无息,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顿时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锅铲掉地上。
“……”
想斥责几句,但对上来人冷硬的面孔,王微发现实在是无话可说。
来人自然就是那位被她天天唾骂的渣男驸马,王雁,王归鸿。
虽然有句古话叫相由心生,但这个道理对于王雁完全不适用,即便是站在狭小破旧的厨房门口,他看起来依然那么的高洁出尘,一身青衣宛如笔挺的修竹般干净整齐。只看脸的话,老实说连王微自己都不太信他是个品行卑劣的渣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着七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依旧带给人一种冰冷的错觉。也许是因为那白皙的皮肤与漆黑头发形成的鲜明对比,总让人联想到高山上积年不化的冰雪。以前王微读古诗的时候看到古人用绿鬓朱颜来形容人的外貌还迷惑不解,心想头发怎么会是绿色的呢。看着王雁她算是明白了,他两鬓的乌发映着白玉一般的皮肤,真的隐隐透出一种青色的质感,像极了有着盈盈光晕的精美瓷器。
虽然他的相貌以及装束都无一不精致华丽,即便是一条腰带,微微露出来的鞋子,甚至挂着的配饰,都淋漓尽致的演绎了什么叫做锦绣富贵,他这个人却一点都不文弱纨绔,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王微觉得大概小说里那些剑仙就是眼前人的样子,孤傲,清冷,让人不敢正眼而观。
被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无喜无怒的看着,自然而然就生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好像在这个人面前稍微大声一点都会显得很失礼,王微不舒服的缩了下肩膀,她发现自己竟全方位的在气势上被对方给压制住了。如果要当着本人的面喊一声渣男……她好像还真的不敢。
“看来所谓的世家子弟,也不都是吹嘘出来,确实有点真本事。”
她发自内心的默默称赞了一句,既然对方好像不打算开口,她就继续手里的活计,尽量自然的将一系列工作做完,直到把汤炖上,盖好锅盖,才顺手扯起衣袖擦掉了额头的汗水。她注意到王雁的眉头皱了一下,虽然看起来他无动于衷,心里大概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吧。
原本计划卖惨哭泣博取怜惜的计划在近距离接触到此人后立刻就被放弃了,王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领悟到这种招式对付王雁根本不管用,他一看就是个意志坚定绝对不会为任何事情动摇的男人。与其卖弄拙劣的演技再被无情的戳穿,还不如干脆直接一点。
至于对方会不会怀疑……呃,说出来尽管有点丢脸,王微意识到她这个未婚妻好像在王雁心底没那么重的分量。他确实很厌恶公主,但也就仅仅是厌恶罢了,上升不到那么激烈的爱恨情仇。所以即便意识到她身上存在疑点,王微觉得他压根儿就不会放在心上。
打个比方,你会在乎楼底天天打扫清洁的大妈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呵呵,估计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住了好几年的小区有这么一个人吧。
沉默的和他对视了一阵,他似乎并不打算主动开口,王微不想再这么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的道:“多谢您还愿意上门一趟,事到如今,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既然王都督不想继续婚约,那么就好聚好散,您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刻主动出面说服父皇收回赐婚,而且您完全可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头上,不管什么理由我都认。”
因为担心被误解成是赌气或者威胁,王微尽量让表情和声音都显得无比的自然淡定,而且她确实真心实意,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已经很能证明她的态度了。没曾想王雁听后,嘴角一撇,竟然露出了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