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政府军事委员会,统帅部的大门口,局座和黄贤正一起从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两个人脚步轻快,心情舒畅,不时的交谈几句。
他们刚刚接受委座的召见,就上海近期发生的一切,委座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对他们两个人大加赞赏,自然对军统局也是充满了肯定,并下令重奖立功人员。
两个人得到委座的当面夸奖,心情当然是好的无以复加,相互之间的谈话也亲近了许多。
局座笑容满面,眼中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开口说道:“忠信,咱们这一次彩头可不小啊!志恒手段高明,把上海滩搞了个天翻地覆,现在我们又得委座的亲令嘉奖,你说,这接下来的章程该怎么定?”
黄贤正也是难得有此殊荣,欢心鼓舞不在局座之下,听到局座相问,当下也不客气,回答道:“这一次的行动获得重大战果,又得了委座的心思,我们必须要重奖,志恒电文提到的几个立功人员,最少都应该晋升一级,至于通报嘉奖当然少不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志恒再立奇功,局座您看…”
局座闻言不禁有些为难,他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上海情报科人员的晋升,我没有意见,全部着重叙功,只是志恒的功劳实在难叙,上面对我们军统局的限制太多,委座也是刻意为之,我们在军衔上实在是太吃亏了。
再说他在上海的情况不能够见光,必须严格保密,而且他又在半个月前刚刚在重庆授勋,如果上报,军令部那边也解释不过去,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来,所以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
局座这一次是真心的想为宁志恒叙功了,这一次的行动,在委座面前再次得到肯定,他实在是获益良多,要知道坐在他这个位置,一身干系全寄托在领袖的信任上面,其他都是假的。
所以宁志恒这两个月忙得马不停蹄,先是在重庆完成清剿工作,然后又赶回上海挽回危局,重创伪政府,每一件都是功绩彪炳,可是最后仅仅得了一枚勋章了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就连局座都不好意思搪塞了。
可偏偏宁志恒的情况特殊之极,军衔已经升至上校,又刚刚授完勋,上海的身份又必须高度保密,可以说真是功高难赏了。
就是黄贤正也是有些发愁,不过他也想通了,除非上面有大的变动,否则宁志恒的军衔和职务都走到了头。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贺永年曾经对我说过,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把志恒送进了军统局这个大门,以志恒的才能,在军方必有一番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年来,按照他立下的功劳,放在军中,不要说是一个少将,就是一个中将也绰绰有余了,不说别的,光是他源源不断送到前线的物资,长沙之战能获得重大的胜利,他是功不可没的,可是现在,他才二十四岁,就不得不止步于此,唉!真是太可惜了!”
黄贤正此言发自肺腑,他实在是为宁志恒感到惋惜不已,宁志恒这些年立下奇功无数,哪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足以夸耀一生,当做终身的资本,如此的功绩,可却因为各种原因,难以酬功,偏偏他还如此年轻,以后的晋升就被限制于此,这对于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来说,实在是一件憾事。
局座闻言也是同感,其实又何止于宁志恒,就是他自己,尽管已经是权高于此,可这些年来,一直止步于少将之位,自己心中又何尝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他想了想,说道:“军统局的性质如此,不过你说的对,军情处升格军统局,可是军衔压制不动,对手下人的士气也是大有影响,我们以后还是要想想办法。”
黄贤正连连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志恒难赏,对他的手下就要有所补偿了,我看不如给霍越泽再晋一级,毕竟这一次他是担了名声的,不给也不合理。”
这一次的上海行动,获得如此重大的战果,上上下下都是颇受鼓舞,可大家不知底细,把功劳都算在了霍越泽的头上,如果不赏,外人也看不眼去,反而觉得不正常。
局座当即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还可以再给两个中校的名额,人选由志恒敲定。”
“好,好,就这么定了!”黄贤正大喜,倒是难得看局座如此大方。
局座笑着说道:“今天我们汇报的伪政府三方会谈一事,委座和几位长官都是高度关注的,日本人要在三个月内解决三方合流的问题,这个情报太重要了,日军的华北军和华中军如果携手,我们的压力会倍增,这也代表着以后的军事格局会有重大变化,志恒不简单啊!日本大本营刚刚决定的事情,他就已经把情报传回来了,委座命令,让我们军统局再接再励,不惜代价,全力破坏此次三方会谈,这次行动意义重大,还是要让志恒尽快取得详细情况,我好提前布局准备,这一次务必完成此次任务。”
黄贤正点头说道:“我马上给他发电,尽快查明会议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好,我就静候佳音了!”局座哈哈一笑。
上海法租界的罗公馆内,青帮头目罗子栋,正在自家的客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心情焦虑难安。
上海市区里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对他无疑是一个极为沉重的精神打击。
原以为重庆分子在上海举步维艰,力量薄弱,自己暗中投靠日本人和伪政府,布置一条后路,也算是狡兔三窟,多方下注的稳妥之举,可是现在看来,还是错误估计了形势,如今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半个月的时间,上海局势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重庆分子卷土重来,不止没有被打的销声匿迹,反而是大显神通,将整个上海滩搅得天翻地覆,伪政府一方损失惨重,就连不可一世,骄横跋扈的李志群,也险些做了枪下之鬼,如今元气大伤,还被伪政府的高层们排斥,连警政部副部长的位子都丢了。
至于当初为两个人牵线搭桥的青帮大佬李云卿,更是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被重庆特工杀上门去取了性命,这让罗子栋更是坐卧不宁。
他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会翻来覆去,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师父陆天乔,还有李云卿,深为自己冒然投注的轻率举动而懊悔,还是没有把握住,过早的淌了这潭浑水,可是这潭子实在是浑水太深了,把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严星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罗子栋身边,开口问道:“栋哥,有事情找我?”
罗子栋点了点头,他从桌案上取过一张照片,对严星说道:“这是李志群刚刚送来的照片,这个人名叫罗信阳,是原沪西警察局刑侦警长,可真实身份却是隐藏的重庆分子,这一次市区的动乱,和他大有关系,现在此人消失无踪,很有可能潜入了租界,你派人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
严星闻言一愣,他面露犹豫之色,但还是接过了照片,点头答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又被罗子栋喊了回去。
罗子栋为人精明,很快就察觉到了严星表现出来的一丝异常,他开口问道:“怎么,有事情要说?”
严星是他多年的心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对他交代的事情从来不说一个不字,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可是今天却是有些迟疑不定的样子。
严星知道瞒不过罗子栋,干脆点头说道:“栋哥,七十六号那些人不可靠,他们让咱们卖命,最后没准还把咋咱们给卖了,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对于严星的话,罗子栋一下子就神色一紧,以他对严星的了解,他知道严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的。
“怎么,有情况发生?”
严星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来到罗子栋身边,低声说道:“栋哥,就在这几天,外面传出不好的风声,我们帮助七十六号追查重庆分子的消息泄露了,下面的兄弟们说,现在各大堂口都在传这件事,说是重庆分子很快就要进入租界,找您的麻烦,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
“什么?”
罗子栋吓得差点跳起来,严星说的没有错,这一次可是大麻烦了。
他投靠日本人和伪政府,是为了之后能够保命守财,日后能够留下这片基业。
但是这个前提,是暗中投靠,绝不能暴露于人前,否则重庆分子最后清算时,他可是难逃一劫的,所以一早就和李志群约定,对协助追查重庆分子的事情要严加保密。
罗子栋生性也是谨慎之极,自从王汉民被捕之后,他这些天来几乎都是足不出户,所有的帮务都是通过严星等几个亲信来处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现在消息泄露,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人前,岂不是成了枪靶子?
罗子栋满脸的紧张,开口问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是不是你手下的人口风不严,把事情泄露出去了?”
严星赶紧解释道:“绝不是我的人,参加行动的都是我们最可靠的弟兄,事后处理的也很干净,再说他们知道轻重,不敢到处乱说的,说出去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和七十六号的人知道,应该是从他们口中泄露的,其实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这么干的!”
此言一出,罗子栋悚然一惊,他猛然抬头,紧紧盯着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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