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话还没说完,光屏啪的一下熄灭,和蓝娅的通讯被掐断,方眠拼命回拨,再也打不通蓝娅的电话了。他默默回头,和靠在墙边的穆静南对视。
穆静南移开目光,扶着墙站起身,往门外走。仅仅几步路,他走得满头大汗。
“抱歉,我不会有事的,你走吧。”
方眠迟疑着问:“那……那你有落脚的地方吗?私房钱有吗?那个、不会流落街头吧?”
“不会。”
穆静南打开门,眼看要离开。刚刚出门,他身子一摇,方眠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他接住。他靠在方眠怀里,闭着眼,人事不省。
方眠:“……”
***
救护车到了机场,把穆静南拉到医院,检查了一番,医生纷纷摇头说无能为力,开了点缓解痛苦的小药片,就让方眠拉着穆静南回家了。方眠给穆静南喂了药,在医院里看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醒了,方眠把他弄上车,开车回家,本想找老管家管他,到了他家门前一看,大门上贴了封条,打电话给老管家,电话嘟嘟嘟响半天,硬是没人接。
方眠气死了,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穆静南这个样子,方眠又能怎么办,他又不是医生。路清宁说,感情要清清楚楚,甭管爱还是不爱,分就是分,合就是合,不要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做好了决定,就一辈子不要反悔,后悔了也不能教旁人知道。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穆静南病了,他最多带着礼物上门探望,再多是不可能的了。但现在,一切又不清不楚了起来。
思来想去,都怪穆静南不好好待在白堡,跑到新月小镇来打扰他的生活。他想要兴师问罪,扭头看副驾驶上的穆静南,话又堵在了口中。穆静南闭着眼,脸色苍白,阳光落在他倚在车窗上的脸颊上,那肌肤仿佛是透明的,一片氤氲的雪色。此时此刻,他简直像一缕幽魂,很快就要飘走了。
人已经在这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清不楚就不清不楚吧。方眠叹了口气,问:“小妹为什么要困你?你肯定知道原因吧。”
穆静南睁开眼,无声望着窗外,没有回应。
“你到底有没有地方可以落脚?”方眠又问。
这回穆静南开口了:“没有。”
“你这病还想治吗?”
“不想。”
方眠:“……”
这家伙生起病来,脾气变得任性了。
“那你啥打算啊?”方眠问。
穆静南不做声,默默把手搭在车上,想要开车门。方眠眼疾手快,咔哒一下把车门给锁了。
“你现在这样能去哪儿?世道不太平,南都确实好点儿,但听说最近很多人失业,治安比以前差多了。你一个人走街上,又这副样子,小心别被人拐走,卖去夜店当牛郎。你以前说世道乱我不能独自生活,打脸了吧,我看你才是生活不能自理。”
穆静南垂着眼眸,淡淡道:“我不能麻烦你。”
两相沉默,火红的梧桐叶蝴蝶般飞过车窗前,上上下下,蹁跹而过。漫长的寂静里,他低哑的声音响起,“阿眠,我很抱歉。”
方眠又叹了口气,一个人支撑偌大的家族那么久,可除了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后母,好像并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甚至巴望他快点出事,他应该很心寒吧。
转头看他,他目光寂寂,追随着漫天飞舞的梧桐叶,神色间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怼,只是冷冷清清,不言不语。又或许,他从不曾企望那些人的感激和报答,他只是在履行他作为“穆静南”的责任。现在,他已经完成了他需要完成的一切。他累了,需要休息了。
方眠握着方向盘,忽然问:“穆静南,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吧?”他顿了顿,又道,“南都你守住了,穆家你护住了,小妹你扶起来了,该安排的事儿你都安排好了,没有别的事了吧。”
穆静南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眉宇几不可见地蹙起,浮出些冷峻的意味。
“阿眠。”
“算了,不问你了,就算你有别的事,你也没法儿去干了。”方眠高声宣布,“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囚禁你了。你得待在我身边,陪我去北方。”
他终于明白蓝娅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方,你要明白,他是死是活,靠你了。”
她要方眠带穆静南闯出关卡,离开南都,寻找天国。没有神经传导机械,就没有南都omega当政的局面。穆雪期能困住穆静南,拦住蓝娅,可她没有脸面挡方眠。放眼南都,方眠是唯一一个可以救穆静南的人。
“外面战乱,”穆静南的眉心越蹙越深,“你出去,是送死。”
“你再废话?”
方眠踩下油门,车子重新驶入大路,朝南都边陲的关卡奔去。速度越来越快,两边的梧桐树飞速后退,红叶飞舞如蝶。
穆静南执拗地说道:“我的事和你无关……”
方眠没好气地打断他,“穆静南,我忍你很久了。以前你想让我咋地就咋地,现在风水轮流转,你管不住我了。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听我的话。吃啥听我的,做啥听我的,说啥也得听我的。在我这里alpha没有人权,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老大,你老二。别净想着什么安乐死了,再叭叭,一会儿我把我的大dior塞你嘴里,让你也尝尝嗦dior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