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关隘羊肠坂,敌军并没有重兵把守,只有几座箭楼。
但天井关之雄险不在此地,而是后面的碗子城、横望隘、小口隘等,过了这些险要之地,然后才是天井关。
“禀殿下,李武部袭取羊肠坂!”
“禀殿下,赵贺、李琦二部攻陷碗子城!”
斥候带回各种捷报,不过李跃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敌军只需要守住任何一关,便挡住了黑云军的进攻。
接下来带回的消息就不那么顺利,“禀殿下,李武部被阻于横望隘!”
山上的厮杀声越来越响亮,刺破了沉沉夜色。
“李武、赵贺、李琦三部,加后军一千人正在猛攻横望隘!”
“擂鼓!”李跃挥手。
数百面战鼓轰鸣起来,雄浑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野。
三通鼓毕,山上的厮杀仍在持续,仍是不分胜负,而鼓声也渐渐低落下来。
李跃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反正坐不住,干脆亲自击鼓。
一槌一槌狠狠击在战鼓上,鼓声又开始激昂起来。
“殿下,捷报,横望隘已被我军攻陷!”斥候策马奔来,火把光之下,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李跃这才扔下鼓槌,坐回胡床。
不过攻下横望隘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阵亡将士高达三百七十余人,一千多人攻山,几乎人人带伤。
李琦重伤,被抬了回来,赵贺轻伤,犹率军向前攻去。
李跃亲自为他包扎。
所幸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而已。
夜色渐深,火把光照耀下,黑夜显得更加黑暗。
山上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与天上的星辰呼应,将太行山妆点的分外璀璨。
一群飞虫围绕着火把飞来飞去,有几只飞蛾直接扑进火焰之中,“哧”的一声轻响,飞蛾烧焦的尸体落在地上。
李跃望着地上一层的虫尸发愣。
飞蛾扑火,这兆头有些不吉利。
不过黑暗的历史长河中,总需要一些敢于扑向火焰的飞蛾。
所有人都明哲保身老奸巨猾,都是聪明人,反而是这个民族巨大的悲哀。
“殿下……”斥候犹犹豫豫起来。
他脸上手上全是树枝、荆棘划出来的血痕。
“说!”李跃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武都尉……率七十五名死士攻打小口隘,中敌人埋伏,七十六人,尽皆……阵亡……”
原来飞蛾扑火应在他身上。
李跃心头一颤,义儿军如其名,几乎是李跃的义子,绝对的死忠,没想到在此地折损了一个优秀儿郎。
但脸上却没有没有表情。
如此恶战,伤亡是不可避免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探!”
“唯!”斥候提了一囊水,边跑边喝,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或许是李武的阵亡,激发了士卒的血性,半个时辰后,小口隘也被攻陷了。
不过此时天已蒙蒙亮。
天井关之前的隘口只剩下两座。
李跃率亲卫登山,一夜未眠,此时却没有丝毫睡意。
天井关不愧天井之名,走入羊肠小径之中,四面峭壁如削,置身其中,如同坐井观天一般。
走到日上三竿,才赶到小口隘。
李跃累的不行,披着盔甲的士卒更累,崔宏身体文弱,走到碗子城便不行了。
关隘中,到处都是席地而睡的士卒,有人直接睡在尸体和血泊之中,若不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李跃还以为是尸体。
周围墙石上,到处都是刀锤斫击出的痕迹。
可见这一战之惨烈。
“前方还剩星轺驿、斑鸠岭!”全身是伤的赵贺拱手道。
李跃拍拍他的肩膀,“还能战否?”
赵贺两眼一亮,“必破天井关,誓不回还!”
“好!”李跃没多说什么。
既然披上了盔甲,就要接受征战厮杀的宿命。
半个时辰后,李跃只感觉头顶传来一阵欢呼,过不多时,斥候从上面下来,“禀报殿下,李屹部从小道偷袭星轺驿得手。”
李跃欣慰的点点头。
这些将士没有一人辜负自己。
“起!”赵贺喊了一声。
尸堆之中,忽然站起数百人,见了李跃,先是一愣,接着一喜,“殿下!”
李跃令身后宿卫送上酒肉,“多吃一些!”
攻战一夜,又累又饿,酒肉正来的及时。
将士们抓起酒肉就大快朵颐。
赵贺猛灌下一口酒,脸上增了一些精神,但更多的是决然之色,“殿下稍待,臣这就去取了斑鸠岭!”
李跃微一点头。
剩下的士卒将手中的酒碗砸在地上,冲李跃一拱手,继续向山上攀登。
李跃也跟在他们后面。
敌人似乎也被黑云军的气势慑住,激战了一夜,看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隘纷纷被攻破,士气不低沉是不可能的。
不到一个时辰,斑鸠岭也被攻陷了。
越往后,关隘越是好打一些,敌人精疲力尽,士气低落,而关隘也修建的大不如前。
至此天井关外的所有隘口都被攻陷。
李跃带着千余宿卫陈兵关前。
阵亡的七百多名将士尸体被摆在关前的空地上,李跃一一为他们盖上黑云赤旗,轮到李武时,李跃心中一叹,将他圆瞪的双眼合上,小心翼翼的盖上黑云赤旗。
自己只是收留他们,他们却以性命来回报自己。
关上敌军也翘首远远望着这一切。
其他关隘都被攻破了,天井关自然也不能例外。
张平掌握上党的时间不长,大概是没想到黑云军能攻打到此地,关城破破烂烂,全靠一些山石和木头堆叠起来,还没有小口隘、横望隘修的坚固。
“梁王在此,鼠辈何不逃命去也!”李跃持剑在前,令亲卫朝着关上大声呼喊。
身后牙纛随着山风飘扬,偌大的“梁”字挺立在山云之间。
周围忽然又安静下来,只有风带着回声在山岭间一次次的呼啸,久久不绝。
“梁王在此,鼠辈何不逃命去也……”
黑云军能杀到这里,已经击溃敌人的士气,能战的精锐都已经倒在前面关隘。
轰的一声,关上传来一阵混乱,连“张”字大旗都从城上掉落下来……
第三百九十章 白波谷
白波谷北四十里。
战马聚成一圈,悠闲的啃着荒草,老卒们从囊中掏出一块指头大小的盐巴塞入战马口中。
新兵则喜欢搜集燕军尸体,寻找值钱的东西。
不过结果令他们失望,绝大多数燕军并不富裕,甚至比他们还穷,三千多具尸体,一共也没搜出几块铜钱……
刘牢之躺在一堆尸体上呼呼大睡,腰上还系着慕容尘的人头。
黑云军战功,斩将破军为先,刘牢之两样全都有了,这次大战之后,少说是个偏将,不过谁都知道,上面很重视他,封个杂号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才二十岁的年纪,就成为杂号将军,前途极其远大。
苏权、诸葛侃、高衡等人异常羡慕,却没人嫉妒,对他心服口服,这是他应得的。
按照目前军功累计的速度,两三年内,他们也能升到杂号将军。
梁国的急速扩张,给了所有人机会和希望。
只要有本事,迟早会达到想要的位置。
关键他们都如此年轻,一念及此,众人心中一片火热,跟着刘牢之,以后不缺战功。
“报――”斥候拖着长长的颤音从北而来。
刚才还在打鼾的刘牢之立即起身。
“慕容垂亲率三万步骑正向我部杀来!”
慕容垂非傅颜、慕容尘之流可比,成名已久,是燕国双璧之一,战功赫赫,除了在黑云军手上没占到便宜,从军以来,鲜有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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