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抑制住燥意,突然感觉小腹一凉。
清妩伸出指尖,轻轻拂过他小腹的一大片伤痕。
“谁干的?”她?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裴慕辞屈起膝盖,磨蹭她?的大腿,让她?坐到?他身?前来。
清妩没?应,自行跪坐在自己脚后跟上?。
她?在看见他满身?的疤痕后,早没?有了最开始的旖旎心思,耷着眼角,呆呆的盯着他。
究竟是谁,会狠心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啊?
清妩觉得喉咙发干,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旁敲侧击道:“父皇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下你的吗?”
不然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种不同的痕迹?
烫伤、刀伤、贯穿伤,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鞭伤。
裴慕辞将外?衫披在肩上?,双手收紧,将她?朝怀里搂。
清妩将头抵在他的肩头,手指完整的抚过背部的那?道刀痕。
那?里早已脱痂,指下空余一些粗糙的纹路,但她?仿佛感同身?受,轻声?问?道:“还疼吗?”
她?外?放的语调中,带着赤露露的心疼。
没?过多?久,裴慕辞感觉到?灼烫的热流划过锁骨,滚进敞开的衣领里。
他捧起她?的脸颊,用指腹擦掉不断涌出的莹珠,叹道:“这些都是之前的伤,不关殿下的事。”
“怎么不关?”清妩愤然抹掉挂在眼角的泪水,“你人在我公主府里,怎么不关我的事?”
她?收敛了哭腔,时不时抽噎一下,显得十分胡搅蛮缠。
“这些疤都好了。”裴慕辞依旧笑?得从容,如沐的笑?容从没?有从脸上?消散过。
清妩红着眼,狠狠地瞪他。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像开闸般永无止境。
裴慕辞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在他看来,这些伤都是无甚重要的小事,他不知她?为何?突然落泪。
不过他感受到?了怀里的人不断描摹着那?些伤痕,还刻意避开了这两日留下的新伤。
他心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进去,慢慢被填满了。
“殿下。”裴慕辞突然开口,只叫了她?一声?,便没?了下文。
“什么?”清妩灵动得像是森林里的野兔,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揣进怀里。
裴慕辞思索了好一会,仿佛找到?了一个最佳答案。
他掀开右肩的衣服,另一半随意的搭在肩上?,慢慢凑近清妩,仰起脸,好似特意在怂恿她?,声?音也变得低沉,“不如……”
清妩顺着他留在腰上?的劲,受了蛊惑般慢慢趴向他,裴慕辞用掌心垫住她?的后脑勺,按向自己脖颈,继续开口。
“殿下重新咬一个?”
他目光清冷,细看之下却又带着几分期许,好像盼着他的这些举动,能讨得她?的欢心。
香炉的青烟袅袅上?爬,清淡的花果味充斥满整个内室,清妩感觉脑袋胀得很,如同被人灌了迷魂汤一样,根本没?办法思考事情。
她?紧紧盯着他脖子?,又深觉不妥,转而?换了视线,看向他的肩头。
背上?最长的那?道刀疤,从这里开始延续。
清妩攀上?他的肩,咬了上?去。
裴慕辞仿佛对她?的力道不满意,鼓励似的磨蹭她?的大腿,让她?用力,“我不至于这般不禁事。”
清妩发了狠,唇齿间染上?一股难闻的铁锈味。
血珠顺着他背上?起起伏伏的沟壑,一路流到?腰窝里。
清妩松口,抬头,浑身?的力气宛若出逃而?去,软塌塌地窝在他怀里,靠在他侧颈上?养神。
裴慕辞就跟察觉不到?痛意一般,扶着她?帮她?稳住身?子?。
他的手冰凉彻骨,极有条理的顺着她?披散在背的头发,被她?身?上?的烫意带的暖和起来。
清妩的腰肢又软了几分,木楞地打量那?个带着齿印的伤口,忽地抿嘴笑?了起来。
雅竹的清香与甜腻的花蜜香味融合,两人的温度迟迟未褪,内室里能听见交错的呼吸声?,安静的氛围里涌动着暧昧的浪潮,却又把此时此刻的画面衬的无比恬静。
“公主。”外?面的人轻唤。
清妩艰难地把自己从裴慕辞身?上?扯下来,“什么事?”
凝春可能已经趴在了门上?,生怕打扰了什么,大气不敢出,“杜医师来了,您见不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清妩自然是要?见的, 她?还想问问凝春说的那些事。
杜矜坐下给裴慕辞把脉,清妩以两人为中心来回踱步绕圈,时不时停下来看两人一眼。
“公主, 稍安勿躁。”
杜矜写好药方交给知雪,清妩开口把人叫住, “去清松园把安乞叫来给裴慕辞上药。”
她?从杜矜手中夺过毛笔, 放在案桌上, 就要?拉他出门, “走,一起去看看你在花园里钻研什么。”
杜矜哪有说不的机会, 药箱都来不及拿, 就被?拖到院子里。
裴慕辞望着两人的背影,双手握拳垂在膝盖上,而后似乎是想开了一样慢慢放松。
清妩屏退众人, 单独和杜矜朝花园里走。
宫里的事多?多?少少传了出来, 洒扫的侍从埋着头做事,府上没有说话调笑?的声音,气?氛比往日?里沉重了许多?。
清妩走在前面, 低着头数石砖的块数, “令虞若是不愿意见父皇,大可?把拒绝的理由往我身?上推。”
杜矜提着药箱跟在后面,望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 宠溺的勾起笑?,声音里却没有泄出情绪, “陛下没有为难我, 只是说了些关于公主的事。”
清妩蓦然回?头,垮下脸, “不许你单独去见父皇。”
她?倒不是担心皇帝会对杜矜做什么,而是怕他不断回?忆起十年前的事情,心里不舒服。
毕竟将军府一夜之?间几近灭门,曾经被?捧上天的将军府世子一朝跌落泥潭,任谁经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一笑?了之?。
杜矜明?白她?的意思,眉头缓缓舒展,但脸上的愁容却未减。
他总觉得清妩待他比小时候生?分了许多?,有时候还会刻意照顾他的感受,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一堵高?墙,横在了他们之?间。
他跨不过去,而她?也许根本就没打算迈腿。
直到走进花园门口,两人都没再交谈。
戒备在外的士兵不是公主府的人,一定要?等杜矜亮出一块模糊不清的木牌,才肯放人进去。
“做什么事情戒备如此森严。”清妩见守卫们很是面生?,而且居然只认杜矜拿出来的令牌,莫名疑惑。
“陛下让我暂时对公主保密,但我想公主还是有权知道。”杜矜带着她?走到花园中央,所有布局都一览无余。
正在做事的劳工们动静很小,有些该用平铲的地方换成了锤钉慢慢凿。
若不是真的走进来,根本不会发现他们竟在公主府里面挖一条连通外面的密道。
杜矜耐心的指出几个地方,让清妩看,“陛下原本是把出口设置在城外的猎地,但我认为不是很保险,便在中途设计了四?个岔路口,以防万一。”
清妩向来信任杜矜,便让他放手去做。
杜矜瞧她?面色无恙,似乎并未对他做的事情感到疑惑和吃惊,吞吐犹豫后,他叮嘱道:“公主还是不要?将这里的事告诉裴郎君。”
“我告诉他干什么?”清妩微微诧异。
这种绝对机密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自然多?一份保险。
有时候说不定就是偶然泄露出去的几句话,惹来的杀生?之?祸。
这道理她?从小便知道。
杜矜耷着肩,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意,“公主对裴郎君,与对从前那许多?的郎君都不同。”
至少他从前,可?没有被?公主叫去给哪位郎君治过病。
医者仁心,他并没有对裴慕辞生?出其他的坏心思,但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眼底稍暗,长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身?边明?明?有两个位置,却有种无论他等待多?久,都没有他一席之?地的感觉。
清妩停下脚步,杜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差点撞了上去。
“公主,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清妩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微微鞠躬,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杜矜转开视线,清妩非得逼着他低头。
“我对你更加不同呀!”她?留下个笑?容,“他们怎么能和你比。”
杜矜抬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更沉默地领路在花园里逛。
清妩自觉说的是实话,除了杜矜,谁能拿到她?的玉牌在公主府里来去自如?更不用说还给他伪造宗牒,让他能拥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必一直依附于她?。
看现在的情形,她?这棵大树也是靠不稳的,指不定过两日?便倒了。
“诶诶,杜令虞。”她?使劲喊了两声,见他还是不理她?,气?的原地一跺脚,就朝反方向走。
那是后花园地势最高?的亭子,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杜矜被?她?坦诚热烈的模样晃了眼,自然而然的快走几步超过她?,要?在前面带路。
微风轻涤,灌进宽大的衣摆里,映出文人般直挺不屈的腰身?。
清妩皱起眉,扯住他的宽袖,“走那么快干嘛?跟你说事呢。”
杜矜脚步一顿,升起股难言的无力感,鼓起勇气?道:“公主是不想我呆在府上吗?”
他神情黯淡了许多?,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