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再争取一下,三院那里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和药物,现在放弃,小姨就没有多少日子了……”
偏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才最令人窒息。
为了付韵的命,就算是要接触和季平舟有关的人也没关系,可这样她是否愿意?愿意了,这样的痛苦她又能接受吗?
这个难题。
谁都没有答案。
方陆北是最知道禾筝不想跟季平舟有牵扯的人,可有时候就是有那么多无可奈何,若是再早一点,付韵的病症还没有这么严重,她还能带她去国外治疗,或者联系更好的医生。
可现在。
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每每来这个地方,禾筝头顶就有挥散不开的阴霾,有形状的那种,方陆北似乎都能看得见,“你要是不想去,我去帮你问问?”
这是试探。
却好像是在问,她是不是还怕季平舟。
然而答案早已拨云见雾般清晰,在禾筝心里,这件事跟季平舟不沾边,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付韵的命考虑。
一如当初。
她所有的接近,引诱,装傻装深情,都是为了宋闻的命。
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
宋闻会那样毅然决然的选择死去,那样惨烈的让人无法忘怀,他在遗书中写:“筝儿,以前我会怕留下你一个人你会孤单。”
“偶然看到你拎着食盒去看了1909的病人,想必他是很爱你的,不然不会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摸索着给你盖衣服,怕你着凉,手指在你的脸上游走,好像要把你的样子刻在心里。有人陪着你就好……”
他还说,如果死后看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他会无法轮回。
若是现在宋闻看到她,一定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悔恨。
一次两次,禾筝始终无法心安,她长舒一口气,肺里很痒,那种痒始于身体状况的糟糕,“我自己去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确定?”
“确定。”这次她异常坚定,“我没有对不起他,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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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了雨,细细密密。
还有风,却是潮热的,很闷,雨水落下来仿佛都是温在皮肤上的。
好一会儿人才坐满。
季平舟来的最早,坐在小辈席,偶尔吃一两口东西,裴简会照顾他,季舒在一边儿跟留学回来的表妹讨论国外的风土人情。
坐他后面的便是亲姑夫。
要说起他的姑姑,也算是个美艳的女人,结过三次婚,情史丰富,每次来参加家宴,手上的珠宝玉戒都值得讨论一番。
现在回想。
耳濡目染的,家中这些长辈都爱珠宝玉石,男人讨论房子地产,季平舟便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这些,那些年,才会成堆的给禾筝送。
这是家宴,也是攀比的盛宴。
结束时季平舟满身疲惫,跟着自家姑姑往外走,眯着眼走了两步,前面珠光宝气的女人却忽然停了脚步。
好在他站立住。
不然便要撞到人了。
“差点忘了。”姑姑从包里拿出一只宝蓝色的锦盒,递给季平舟,“这是你妈妈让我带给你的,还是特地交代过的。”
季平舟没看便接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麻烦姑姑了。”
说了话。
这才想到什么,一直站在姑姑身旁的俊朗男人站出来一步,半猜测半疑问的,“对了舟舟,你是不是跟禾筝离婚了?”
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不然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重磅炸弹。
连姑姑也愣神了,音量提高几个调,“离婚了?”
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到别人耳朵里的。
季平舟面色差,像病了,晦暗不明,“您在哪里听说的?”
男人倒不怎么虚。
一字一句,很正派,“她亲口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