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将目前情况和韩氏困境说出,深深一揖:“若嵇侯能解救困局,韩菀感激不尽,若能供嵇侯驱使,韩菀当不留余力!”
现在她只能赌,魏其也处于困境,她不相信他没有翻身的心,她赌他有需要援手的地方,而她或刚好有机会补上。
感觉前方视线注视着她,良久,魏其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汝肖父,韩伯齐后继有人啊!”
“好,老夫姑且一试!”
韩菀真赌赢了!
心一动,她站直,朗声道:“谢嵇侯。”
“不必言谢。”
魏其看着她,视线又掠过她身后的穆寒罗平等卫,既以下定决心,他也不再啰嗦。
“七年前,先王崩逝,幼主登位,我王年仅十二,遂由庞太后摄政,……”
缙王渐渐长大,要大婚要亲政,而庞太后是个很有权欲心的女人,她并不愿意归还权柄,而这就是缙国屡屡政变的根本原因。
魏其是先王留给幼主的辅政顾命,一直都是坚定有力的保王党,而黄胜则是庞太后的得力干将,他联合庞氏,设下大局,魏其棋差一着,才致今时局面。
只不过,上述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诬陷。
详情魏其就不细说了,他只道:“黄胜此人,素来狡诈防备心重,而庞氏兄弟又素是不能容人的。”
有外敌,自然一致对外,一旦魏其倒下,双反互相争斗是必然的。黄胜心胸狭隘又防备心重,怎可能不防备庞氏兄弟?
魏其有确切的信报,构陷他过程中与庞氏兄弟的通信,一应证据,黄胜都藏在自己书房下密室当中。
“就在他外书房的底下,机括则在院里的假山上。”
一旦获得这些证据,魏其和缙王将能立即反败为胜,现一切都布置好了,只欠东风。
“黄胜偶然之下,救了一个机括大师,密室正是此人给他建筑的,相当隐蔽,机关重重,极其厉害。”
可惜的是,魏其近卫中的顶级高手,都在之前保护他脱身的大战中死伤殆尽,而缙王的近身人,已又被庞太后杀了一批。
目前的难题是,他没有能去窃取证据的好手。
此人身手得越高越好,一次不中,再无机会。
魏其一听韩菀所求,立即就生了此念,他不能再等,继续等下去,朝中势力被庞党诛尽,届时就算得了证据也无用。
他也是果决之人,当机立断,看向穆寒罗平,又看韩菀:“若你的人能顺利将证据带回,老夫保证栾岭矿脉必属韩氏,自此以后,再无争议!”
“并且,我会上奏我王,当免栾邑所有商赋地赋十年,以彰汝之功勋!”
韩菀心念急转,丹砂矿固然贵重,但缙王不可能夺过来自己经营,否则简直贻笑七国,甚至作为丞相的魏其也不大可能,毕竟像黄胜般没脸没皮的还是很稀少的。
相较于缙国和君威,丹砂矿不值一提,毁约功臣,失身根本,太不值当。
另外一个,眼前这魏其,其实韩菀有点点印象的。小时候她去书房坐在阿爹的膝上,看韩父写信,她记性好,记得有过这位的。
韩父信中,不全是公事客套,也涉及一些私语的,他和魏其有些私交。
韩父为人,韩菀深知,可见魏其人品他也算认同的。
既如今应承,他基本就不会毁约。
韩菀心念急转,当机立断:“好!”
她抱拳:“请嵇侯敬候小女佳音!”
“好!”
漂亮,干脆利落,巾帼不让须眉,魏其抚掌:“老夫与汝父旧年有些交情,汝称老夫伯父即可。”
魏其转身:“且随老夫来。”
……
韩菀从魏其手中取得相关的一切资料,悄悄折返城中,又传讯高垣君府眼线,确定了能确定的地方,并无错误偏差。
事不宜迟,此事越快越好。
由于魏其提醒,人不是越多越好,商量过后,最后决定由身手最好,且最敏锐谨慎和最经验老到的穆寒和罗平潜入,窃取证据。
韩菀和阿亚,率人在君府外接应。
商量妥当,牢记地图和资料,穆寒和罗平迅速散去,各自准备。
他们很快回来了。
穆寒卸下冬衣,换一身贴身的夜行衣,脚踏薄靴,皮质护腕紧紧束着袖口。
韩菀看着他,忍不住低声说:“你小心。”
魏其身边其实也不乏身手不错之人,但也没把握前往,可见君府守卫之严,机括之厉害。
韩菀自是担心的:“若真不能得手,你们以自身安全为要。”
对罗平和穆寒都说完,她视线在身侧的穆寒顿了顿,移开,道:“我等你们回来。”
韩菀多一句不敢说,就怕扰乱他的心绪。
穆寒顿了顿,与罗平俯身:“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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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穆寒心还乱着。
他转身后,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背上,久久不去。
脊背不禁绷紧起来。
他并没忘记昨日一幕。
距离韩菀挑破,其实只差一线。
答案已呼之欲出,但当事人不敢置信,穆寒不断告诉自己,他理解错了。
可画面不断在脑海闪过,当时气氛和她的动作,却并不似无事。
一向沉稳冷静的人心乱了,如玉珠落盘,剧烈跳动纷纷乱乱,他无法,也不敢做出判断。
“穆寒,穆寒?”
一跃上墙,罗平连喊两声,穆寒才回神,他不免担心:“你可是身体不适?”
穆寒昨夜并没休息,虽然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一宿不睡没什么,但现在是重要任务,他怕穆寒状态不佳,既影响任务也冒了危险。
“此事非同小可,要不,回去换一个人吧?”
“不必。”
穆寒摇头,他状态无碍,只是心绪影响罢了。
穆寒随即收敛心神,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他将所有心事全部压下,暂不再想了,全神贯注先将眼前的任务办妥。
事关重要,不容有失。
罗平和穆寒共事多年,彼此都很熟悉,一见穆寒状态,就知他并非逞强,因此也不再多劝。他和穆寒都是主力,并无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可以替代。
“走!”
夜色下,两人悄然避开喧闹人流,沿着檐瓦脊顶,无声抵达高垣君府。
穆寒和罗平都没急,先绕着整个君府无声走了一圈。
魏其给的情报很仔细,连路线都规划好了,从哪处入府,用什么方式接近外书房,得手后如何离开,连备用计划都好几个。
但两人还是习惯先自己观察一次,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
绕着君府转了一圈后,确实魏其给的那个位置最好,两人也不犹豫,飞速折返,在仆役聚居下房林立的西后墙轻轻一跃,无声潜入高垣君府。
前头不难,君府布局图和巡哨路线时间他们都牢记于心,一路避过巡卫暗岗,进入前院。
一接近外书房,穆寒罗平立即察觉,这附近藏匿着不少人。
“是弓箭手。”
罗平观察一阵,这是外书房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明哨暗岗也很多,但魏其那个细作很有些本事,他把最适宜潜入的一角也筛选出来了。
穆寒静静观察半晌,和罗平对视一眼,二人轻轻一点地,如同两只归巢夜燕,一勾,一仰一扣,无声倒挂在庑廊底的顶部,粱枋的阴影将二人的身影覆盖住。
这个位置距离假山还很远,要保持这个姿势无声无息靠近,非常考验功夫,定力耐力武艺缺一不可,屏息一点点往前挪,饶是穆寒与罗平也很是耗了一番功夫。
几经艰难,他们靠近假山,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云层将月光遮蔽,借着庑廊和假山的阴影,二人迅速一跃,藏身假山。
两人闪入假山内,“这里就是门。”
找了一会,成功找到石门开启形成的轻微刮痕,确定门的位置,接着是机括。
又找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一点点摸索,穆寒手一顿,抬手示意,找到了。
他手扣在一处背阴凸起的小石块上,二人紧紧盯着石门。
至此,魏其给的情报已悉数用尽了。他的人窥见过黄胜进一次,知道石门和机括的大概位置,但至于内里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难度最高的地方,也是最危险性最大的地方。
穆寒对罗平微微点头,手上用力一板,石门顿了顿,无声打开。
黑黢黢的门洞石道,罗平掏出火折,把手慢慢伸了进去,才轻轻吹燃起。
朦胧的火光,二人一前一后互为攻守,慢慢探步入内。
才进到五步的位置,穆寒罗平忽一顿,一种危险直觉油然而生,二人迅速往后一仰。
轻微“咔嚓”一声,两边石道突兀出现两条竖缝,两扇闪着寒光闸门瞬间弹了出来。
闸门是锯齿状,非常锋利,咔嚓一个交错,弹了回去,片刻又再重新弹出。
稍慢一步,两人就被闸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