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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忠犬攻略 秀木成林 5671 2024-06-29 18:16

  天子羸弱,诸王侯坐大,交战频频。这一二十年间,也就因为出一个申王,震慑诸国不敢轻动,这才勉强算保持表面平静。

  饶是如此,天灾频发流寇四起,走投无路沦为流民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他们碰上一股,北边陈国大旱,大批灾民被迫离开故土寻找生路,也有流入郇国的。

  遇上大车队,这些赤足褴褛的流民蜂拥扑上来,府卫立即拔刀,厉声驱逐。

  便是恻隐,也无人敢当场援赈,孙氏请韩仲丘来商量过后,吩咐人折返捐献财资,由当地仁绅去联系官府出面。

  议定后,母亲小心看顾睡下的弟弟去了,韩菀撩起车帘。

  很嘈杂,府卫反复劝诫指引,流民却不肯信,不得已,府卫拔刀出鞘,厉声驱赶。

  大人孩童跌跌撞撞,哭嚎声震天。

  车队这才得以缓缓前行。

  韩菀吐了一口气,靠在凭几上。

  她不免想起前世自己。

  说起来,其实她并没什么恨世嫉俗的情绪。

  她跟父亲出去过,她并不是什么不知世情的高门千金,这样的乱世,死亡其实真不是什么太突兀的事情。

  更多是的不甘,她不甘心,不忿。

  举目眺望,悬挂“韩”“东阳”旗徽的车队正徐徐前进,她视线落在迎风猎猎的旗帜上,这些都是父亲的心血,几代韩氏先祖的心血,还有她至爱的家人。

  眼前的一切一切,她都无法心甘情愿拱手于人。

  再艰难,她也要守住它。

  还有,父亲。

  若疑窦为真,她无论如何也要为父亲报仇雪恨的。

  ……

  冷风拂过,青丝撩动,初雪般的面庞清冷一片,自临行前祭奠父亲之后,韩菀情绪一直都不高。

  穆寒跨马,紧紧拱卫着辎车。

  他就在韩菀一侧,很清晰看到她洁白颜面上的神色。他顿了顿,有心宽慰,但他觉得这是逾越,又拙嘴笨舌不知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最后还是低声说:“郎君化险为夷,此番北上,又有二郎主一同前往,主君在天有灵,也必会欣慰。”

  有些笨拙的安慰,难得他主动说话,还说了这么老长一句。

  韩菀不禁一笑,问他:“你伤可好?”

  这一路颠簸的。

  “谢主子关怀,卑职无事。”

  韩菀看了两眼,看他挺轻松的,这一路跟车走不快,应也不怕。

  她叮嘱:“若后头吃力,你切记不可逞强,到后面的车歇上一歇。”

  行囊的车腾空半架,她特地吩咐紧跟辎车后,就是预备给他休息用的。

  “谢主子!”

  嘴上应了,穆寒却打定主意不去,外头不太平,他无论如何都要牢守左右的。

  他也不觉吃力。

  ……

  入夜时分,抵达定好的驿舍。

  这驿舍是提前预定的,一整排三座腾空出来,府卫分头检查,确认无误,即请主子们下车安歇。

  没什么好说的,一日赶路筋骨疲乏,说了几句,各自回房梳洗,吹灯睡下。

  穆寒亲自巡察了整座客舍一遍,这才折返换药。

  坐在正房门前的石阶上,拨弄一下手心的玉瓶,小小玉瓶握得久了,触手温暖。

  阿亚扯紧麻布绷带,利索给他打了个结,“主子真好!”说着摸摸自己结痂的伤口。

  是的。

  能进韩家,又被主子所救,是一生最幸运的事。

  他唯有竭尽全力,守卫主子,为主子解忧。

  穆寒活动一下肩背,松紧合适,他拉起衣襟扣上腰带,吩咐阿亚:“你领人巡视上半夜,仔细些!”

  “是!”

  孤月高悬,无垠的藏蓝天幕下,驿舍檐脊高低起伏,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穆寒按剑,亲自守在韩菀屋门外。

  他不亲自守着不放心。

  夜色沉沉,冷风飒飒,黑暗中庭院植木一阵阵摇摆。穆寒无声站在黑暗处,高大健硕的身躯如山岳,又如同一头蛰伏在夜色中的健壮猎豹,肌理分明,流线十足,无声潜伏守卫。

  韩菀倒嘱咐过他休息,但他没有,他不困,习惯了,以往跟韩父出门也会有戍夜。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留心院墙内外。

  只不曾想,庭院无事,屋里却出了状况。

  守了一个多时辰,三更过半,穆寒忽听房内“哐当”一声巨响,陶瓦重重落地。

  韩菀入寝,床头小几惯会摆一个陶瓷茶壶。

  他一惊。

  “砰”一声巨响,两扇门板倏一个来回,穆寒情急下重重一踹,破门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摸下巴,让穆寒同学住进去好不好呢?

  哈哈哈中午好呀,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柳君邪”扔的地雷x3,比心心~

  第7章

  韩菀在做噩梦。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死亡的滋味太不好受,尤其是淹死。

  滂沱大雨,她惊慌在漆黑的密林奔逃,身后追兵越来越近。

  毫无征兆,她把她临死前一切都重新经历了一遍,重重的喘息,狠狠一脚踹中胸腹,一刹剧烈痛楚,她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黄浊的河水顷刻淹没口鼻,呛进她的肺腑,她痛苦挣扎着,很短暂却又异常漫长,她尝到泥沙混杂血腥的味道,混乱的呛灌,长久的窒息痛苦,肺叶仿佛要爆炸开一般。

  韩菀拼命挣动手脚,“哐当”一声骤响,陶壶重重掼落在地。

  紧接着“砰”一声大响,房门被穆寒重重踹了开来,几个大步,他就冲至内间床前。

  情急之下,他直接一手撩起纱帐,黑暗中韩菀喘息急重,满头满脸的大汗,面露痛苦。

  “主子,主子!”

  穆寒一俯身扶起韩菀,双目敏锐扫视床榻上下,是魇住了,可一上手,却发现她汗水淋漓湿透寝衣,身躯在微微颤栗。

  他大急,情急之下顾不上冒犯,俯身一手揽着她的肩背,另一手轻拍:“主子,您醒醒!醒醒!”

  韩菀这才惊醒了。

  她俯身重重喘着,穆寒回身沉声令冲进的诸卫退下,人声交谈,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穆寒?”

  捂着心脏,怦怦急促狂跳,穆寒一手托着她的肩背,端陶杯凑近她唇边,“主子。”

  半盏冷茶喝了进去,韩菀心跳这才慢慢平复,抬头环视,半晌:“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她声音有些哑,不过那双澄澈的桃花目已恢复清明,绷紧的情绪一放,穆寒这才发现自己竟直接跪坐在主子的床榻上。

  他正半拥着她。

  月光皎洁,自槛窗投在床前,韩菀大汗淋漓寝衣湿透,青丝凌乱,缠在身上脸上,还有他的手上。

  隔着薄薄一层濡湿的寝衣,他指尖清晰感受到底下柔腻,沁凉沁凉的,他掌心有如火烧。

  穆寒“蹬蹬蹬”连退三步,伏跪在地:“请主子恕罪!”

  他暗哑的声音变得急促,失去了平日的沉稳冷静。

  “……”

  韩菀慢半拍才明白,“非常之时,非常行事,你何罪之有?”

  她没在意,虽是寝衣,该遮都遮得好好的,“快起来吧。”

  她感觉很疲惫,温声:“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莫守了,人多得很。”

  日子还长,总不能天天熬足一宿,他身上还有伤。

  她明显受梦魇影响精神头不大好,穆寒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身,不再让她多耗心神。

  这时,乳母女婢已闻声急慌赶至,问明梦魇松口气,乳母赶紧指挥张罗。

  灯燃起来了,韩菀:“快去吧。”

  穆寒顿了顿,见乳母上前搀扶,女婢捧着热气腾腾的热水进门,迟疑一下,他还是退了出去。

  “不过是个梦罢了。”

  韩菀展开双臂,让侍女替她解下汗湿衣衫,她叮嘱:“动静小些,勿告诉阿娘。”

  乳母想着离家不适应,女郎还小,也是有的,因此也不疑,忙应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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