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来不及说更多,奋力往前一扑,将韩菀重重扑倒在地,“砰”一声重响,“笃笃笃笃笃”连续五声,膘马长身惨嘶,怦地倒地身亡。
尘土漫天。
穆寒抱着韩菀,原地一个翻滚,滚至高坡最底下。他手硬生生拽过马尸,挡在韩菀另一侧,穆寒拔出长剑疾挥如白练,硬生生挡下兜头箭雨。
韩菀重喘一声,惨叫声连连,亲卫队身经百战,慌乱只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滚至坡地背靠背,“叮叮当当”硬生生抵过第一波箭雨。
不待第二波,稍见箭矢略疏,穆寒当机立断下令突围,“保护主子!!”
罗承和他一个错身,穆寒脚尖一点冲天而起,瞬间跃上他看好的一个节点,疾冲而上,横剑一扫,鲜血飞溅。
十数人紧随他之后,箭阵一角瞬间大乱,“主子!”罗承轻唤一声,立即提着她的腰,众卫簇拥瞬间趁机冲上。
“放箭!!”
李翳厉喝一声。
箭矢再次激射,不分敌我。
一张巨大的渔网兜头而下,日光映照网绳隐隐见金属色泽,这网绳编有金属绞丝,竟是一张乌金渔网,刀斩不断,水火不侵,上面还有倒刺,倒刺明晃晃泛着乌,淬了毒的。
众人心下一窒,若被这渔网盖实了,他们必全军覆没!
千钧一发,穆寒长啸一声,骤冲天而起,提起全身真气贯于长剑,“咯——”
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切割声,韩菀心提到嗓子眼,他竟硬生生迎着淬毒渔网冲上去。
这个时候,什么生气,什么冷战一瞬全抛在脑后了,她骇得声音卡在嗓子眼,一时竟没能喊出声来。
穆寒内息沸腾,瞬间暴起,提起长剑瞬间疾冲而上,用尽全力猛地一划,有火花迸溅,他竟硬生生将这张乌金渔网破开一个大口子。
暴喝一声,一挑,一挥,底下罗承等人和他配合多年,反应非常快捷,立即紧随其后,缠住渔网一边全力一扯,那边抗衡不住,骤然一松。
穆寒长剑狠狠一挥,阿亚按住韩菀诸人猛一俯身,淬毒渔网“呼”一声堪堪从头顶飞过。
穆寒罗承等人迅速回到韩菀身,箭雨仍在,只穆寒挑选的这个位置是包围圈最外围,诸位齐心协力一杀一冲,一瞬撕裂缺口。
李翳眉目一厉,当机立断:“杀!”
箭阵,渔网,竟统统落空,他毫不犹豫:“歼敌一人,赏金五十,杀韩菀者,赏万金,上擢三级!!”
诸死士精神大振,“锵”一声李翳宝剑出鞘,率人直冲而下。
四面八方树摇草动,尖锐寒光直逼人眼,骤一眼竟多达近二百之众。
韩菀等人心猛一沉。
李翳来得极快,乌金剑一挑,直取韩菀咽喉,穆寒提剑一挡,“铿铿锵锵”二人瞬间已交手十数招。
穆寒并不恋战,他们不能被包围,暴起一阵,稍稍杀退李翳,他立即奔向韩菀。
“尽快撤!!”
诸位迅速掉头,身边这么多人,韩菀毫不犹豫,往前一扑,扑进他怀里。
穆寒紧紧抱着她,俯身一抄她的腿弯,单臂将她抱起,另一手提剑,迅速往前冲去。
他呼吸稳而急,像小孩子一样抱着她,却抱着很稳,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颈间,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她往后看去,李翳眉目冷厉,阴翳的面孔与前世一瞬重合,她咬紧牙关,万万没想到,这一辈子的歼杀竟来得这么早!
而且没有丝毫造假。
上一辈李翳花了大力气弄一个沉舟事故,囚审了她一个多月,如今每一着都直指她要害,不遗余力。
也是,她弟弟在。
这辈子的变化太多了,矿脉夺不走,细作网被根除,还有那正被围攻的栗氏。
有韩琮,她这个刺头自直接除去无妨。
……
一瞬,韩菀想得清楚明白。
诸卫紧紧簇拥着她狂奔,已冲进密林,茂盛的灌木茅草,高大的乔树枝丫,给后面追兵造成极大的障碍。
穆寒抱着她直冲,距离终于稍稍拉开。
然而伏击,并没有结束。
众人一路狂奔,身后声息渐小,穆寒却警惕了起来,“小心!”
他直接还有埋伏。
果然!
循着溪流往前疾冲,他们遭遇了两拨埋伏,一拨提前伏击的,另一拨则是李翳带人抄近路追上。
李翳仔细勘察过这一片的地形,比他们熟悉太多了。
两拨合作一股,非常惨烈的一场血战,穆寒不得不放下韩菀交给罗承,迎李翳疾冲而上,他不敢让李翳靠近她。
鲜血迸溅,溅了韩菀一头一脸,幸运的是,他们最后成功突围,罗承阿亚护着她先离开,穆寒后面才急追而上。
她当下眼泪下来了,担心的,只是也顾不上说话,穆寒一矮身,她立即扑到他背上。
穆寒背起她,往前飞奔而起。
情况并未好转,身后追兵穷追不舍,分左右包抄而上,诸卫全力提速,往前疾冲。
然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头顶忽“咻咻”一小阵箭雨,众人一惊,迅速腾挪格挡,然就在此时,一脚踏空,穆寒罗承同时厉喝一声,最前面几人一跃,迅速腾空而起。
脚下是翻板,底下是长长的尖刺,他们成功避过了,可惜,这翻板与利刺中间夹着数个巨大的羊皮囊,骤一受力,皮囊被猛第刺穿,一股微黄的烟雾瞬间喷溢而出。
诸人正提气或跃起或止步,除了反应迅速的穆寒罗承阿亚几分,正好吸了个正着,登时头晕目眩。
这是毒烟。
重重埋伏布置,李翳是非取韩菀性命不可。
哪怕迅速退后,也来不及了,吸入毒烟者已开始脚步跄踉了。
穆寒放下韩菀,与罗承阿亚同时暴起,迅速格杀埋伏与密林那一小队弓箭手。
几人迅速俯身搜索,可惜未能搜到药瓶。
穆寒重重喘息着,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发号的小队长身上,他与阿亚合力,迅速将此人扒了干净,最后才在此人靴底一个暗格找到一个小瓷瓶。
中毒同伴脸已开始发青,握了握脉,嗅了嗅药丸,不知是否是解药,但不得已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万幸的是,这真的是解药。
可解药服下去后,虽渐渐解毒,可一时之间,已无力护卫主子。
后方隐隐骚动,李翳要再次追上了。
穆寒当机立断:“分开走!!”
他看向韩菀,韩菀瞬间明白,她一咬牙,伸手扯下遮阳的薄披风,还有外衣,诸人立即移开视线。
深紫色的披风和外衣解了下来,穆寒已迅速将中毒者分成四个小队,刺啦刺啦几声,披风和外衣被扯成五块,每队中最小个子那个立即上前,各自接过一块,迅速拨乱头发绾好,把紫布往身上一批。
迅速四散。
韩菀重重呼吸着,希望,他们五队人都能顺利活下来。
但她也没法想太多了。
穆寒背起她,几人立即护着她,也择一个方向疾速狂奔。
但可惜的是,李翳心思慎密,没那么容易被骗。
稍稍停滞一瞬,他又迅速锁定目标,往韩菀方向急追而来。
这个时候,韩菀身边就剩五个人了,穆寒,罗承,阿亚,还有两个近卫一个叫阿玄,一个叫陈光。
众人咬牙狂奔。
穆寒一路不断寻找溪流,顺着溪流小河往前狂奔,终于,他冲出密林,见到了大河。
一行人毫不犹豫,择回头方向往飞奔。
他们记得,来的时候,见到一座索桥,就在午膳休息前的不远处。
两岸悬崖石壁,底下数十丈宽的滚滚大河,索桥是唯一的通道,只要能过去,砍断索桥,即成功脱身。
乌云遮蔽烈日,轰一声旱雷乍起,汗如雨下,湿透重衫,他们终于望见了这座索桥。
然糟糕的是,追兵中有马,后半段打马狂追,双方已非常接近。
索桥很长,穆寒目测,时间并不足让他们全部通过并砍断索桥。
前方嘚嘚马蹄,是他们的一匹马,惊慌中走脱,见得熟悉的主人,正小跑过来。
奔至索桥前,穆寒一手拉住缰绳,将韩菀送至马背上,他深深看她一眼,“主子!”
他一推阿亚,旋即转过身去。
穆寒毫不犹豫留下,他要率人拦住追兵,为韩菀争取过桥砍索的时间。
他非留下不可,其他人拦不住李翳。
韩菀喉头哽咽,只她来不及说话,穆寒狠狠一抽马后鞧,膘马长声嘶鸣,狂窜而出,阿亚飞奔跟在马侧。
韩菀回头,穆寒一双浅褐色的瞳仁似琉璃珠子似的,一瞬不瞬看着她。
这一瞬,她泪如雨下。
穆寒深深看她一眼,他看见她的泪,哑声:“主子放心!”
他定会活着回去见她的。
追兵已逼至近前,他迅速转过身去,长剑一震,鲜血喷溅。
索桥前展开一场激战,嘚嘚马蹄声,膘马驮着韩菀往对岸飞奔,阿亚已抽出靴筒中锋锐的匕首。
只待一过索桥,立即斩断引绳。
这个千钧一发的关口,李翳率弓箭手冲出高坡。
他一看,目光登时一凝。
韩菀已至桥中心,即便立即布箭阵,也超出了箭矢的射程。而桥头位置,穆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位置距离桥头足二丈,他赶到就算成功跃出,韩菀也过到对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