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听开车从出口一路下坡往前,银灰色轿车看似被甩远,但她依然不敢在脚下带上刹车。
何梦莉默默拉紧了车门上的把手。
高架出口下来直通红绿灯口,寂听瞄准了跳转绿灯的档口,一脚油门踩底直往前冲,但分明是红灯的左侧岔口突然窜出了一辆黑色SUV。
寂听慌张踩死刹车,在危机时发现那竟是江阔的汉兰达。
她下一瞬便捏紧方向盘立即对着路边半人高的绿化丛往右打方向,但也不敢转得太急,只能将脚下的刹车下意识地踩死到了底。
急刹遏制不住惯性猛行的车轮,干净的柏油马路被轧出两道惨烈的白色轮迹。
江阔看出寂听在尽量避让他的车,但在她转动方向时,从他的角度能看出削薄的汽车某一瞬间有着明显向右歪斜的倾向。
江阔心里猛地一紧,心跳在须臾间不可抑地极速加快。他沉下脸迅速挂上倒档,回头看着后方,拿捏车速往寂听的车旁堵上。
开着车的寂听必然也感受到了车身在某时突然打起了飘,在她心里还来不及慌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江阔的车正往她这边来,明显要充当安全盾。
寂听只能寄希望于刹车。
她死死踩紧的刹车终于在临近绿化带前停下了车,当然,江阔恰到好处地挡在她车头前的黑色车屁股功不可没。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何梦莉双手紧捏勒在她胸口的安全带,身体还保持着由于汽车撞上江阔车尾而导致的前倾角度。
“没事吧。”寂听扭头询问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尖正在无声微颤。
“我没事,学姐,你还好……”何梦莉转过头看寂听,视线却被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银灰色轿车吸引了目光。
“是赵文凯!学姐!怎么会是赵文凯!”何梦莉瞪大了眼,伸手指车窗外。
寂听转过头去看,隐约看见银灰色的车影,以及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人伸出手朝外比的中指。
“看清了吗?”寂听皱着眉看已经远去的车。
“他的车很快,可能别人看不清,但是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赵文凯那个人渣!”何梦莉眼圈沁了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江阔此时已经从他的车上下来,寂听的视线挪到他车上,手往下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去迎江阔,却发现脚在下车时软得差点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
然后,她被江阔一把接住。
“有事没?”江阔无所顾忌地搂紧怀里的人,心脏这才恢复跳动。
甚至越跳越快。
后知后觉的慌张,或者说,他是抱住了人,这才敢慌张。
“没事。”寂听埋在他胸口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糯糯,难得的温软,不带刺儿。
因为寂听正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同时又数着自己狂乱的心跳。
突然被江阔紧紧抱住,她一时竟不知道现在心口激烈的跳动是被吓的,还是被紧张害羞的。
江阔呼了口气,慢慢松开她,后退一步,伸直捏着她左右肩膀的手臂,皱着眉上下审视检查,“哪伤着没?”
“学姐……”何梦莉不知何时也下了车。
“我没事。”寂听摇头,拉开江阔的手,转身看何梦莉。
“我还能回家吗?”何梦莉两眼噙泪,低声问。
她的神色再次带上惧怕与瑟缩,虽不及冲到寂听家门前那晚的难以自控,却也是一样红着眼,可怜哀求。
“能。”寂听招手,让何梦莉从车另侧绕过来,“她看见刚刚那轿车里的人是赵文凯,就是之前……”
寂听跟江阔说明,又怕他不清楚赵文凯是谁,正要解释,就听江阔开口打断,“我知道。”
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
寂听也上前拉住刚走到车屁股的何梦莉,用自己冰凉的手捏了捏何梦莉同样没半点温度的手,然后掏出手机递给她。
“还不到四点,时间能赶得及去高铁站,等会先让江阔送你走。既然你看见这事儿是赵文凯闹的,那说明他肯定找关系从拘留所出来了,现在你再呆在江城,待他眼皮子底下就太不安全,不如早点回家,你现在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准时间,让他们具体几点去你家那边的高铁站接你。虽然赵文凯不一定会查得到你的行踪,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寂听交代。
何梦莉点头时有泪滴落,她接过寂听的手机,伸手擦了脸上泪痕,低头给家人打电话。
江阔这时也结束了电话,走过来,凑近寂听,低声道:“赵文凯的确从拘留所出来了,是市局里的人动的关系。”
他说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
其实这些事,不用他明说寂听也懂,从何梦莉说车上的人是赵文凯时,她就想到了。
政治和权势,不论哪国哪界,从来都是黑白灰叁色。它能爱人,护人,为人,自然也会吃人,伤人,杀人。它能振新风,必然也可长妖风,说到底不过是看这吞天的能耐,究竟是被谁掌控着罢了。
寂听看着眼中盛怒的江阔,伸手拉住他,“江警官,麻烦你送何梦莉去高铁站吧,她五点多的高铁。我这租的车撞了,得联系平台客服,看怎么赔偿。”
“我已经让队里人过来了,等他来送你朋友,你一个在这绝对不行,我怕那车调头过来。”他细心安排,寂听却听出他话音里的沙哑。
寂听看着他,没拒绝。
趁着空档,江阔带寂听走过去查看两车相撞的地方,他的汉兰达坚固依旧,基本没什么显眼的外伤,倒是租的小车,左侧车灯都撞得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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