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oplewhoareinlove
自从单菁晗装睡事件之后,井与齐连续三天都没回去住,倒也不是人间蒸发,只是每次在饭点之前发个短信说自己要做实验,今晚不回去了。单菁晗极其清楚,小鱼这是在躲着自己,大概还是觉得自己很失态。
单菁晗一个人开车的时候暗想,这小孩原来还有会害羞的时候吗,一直看上去都没脸没皮的,不知好歹,突然一下子注重起自己的人设来了?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单菁晗的课上,井与齐坐在最角落,单菁晗点名让她解释一下词语,她装了个ABC的口音说“布吉岛”,惹得全班大笑。单菁晗也想笑,但是这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同学好像不是很想笑。
难道是生气了?
等单菁晗回过神,发现自己手搭在车门上,撑着半张脸,又错过了一个绿灯。旁边驶过的jeep上坐着几个青少年,对着单菁晗竖了几个中指。众所周知,在任何国家,teenager都是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只不过单菁晗等下一个绿灯到了,轰了一脚油门,追上那辆破破烂烂的jeep,竖了个中指回去。
倒是很有快感,不过已经偏离了回学校的路线,单菁晗决定绕道先去家具城逛逛,掐指一算,离正式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另一边的井与齐在一个陌生也不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这是她以前的宿舍,她和室友解释说“公寓的水管坏了,要修几天”,暂住在原来的房间。
学校统一的床垫当然比不上单菁晗的席梦思,自己在Chinatown随便买的床单手感也远没有单菁晗家的舒服,当然,尤其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那种可以在床上躺个“大”字的感觉,井与齐突然感觉很陌生。
她失眠了三天,一闭眼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模样,突然有点犯恶心。
性快感本是美好的东西,虽不说自己自发育来丧失了性快感这么久,理应感到开心…但是以这种方式正确认识到自己现在开始逐渐变得享受性爱,还是很奇怪,而且这似乎也只是针对某个特定个体的性欲。
这样的话,她担心自己的金钱关系就不纯粹了。
当然,还有些别的原因。
井与齐也发现自己自从搬到单老师家,很少维护在大学里的各种社交关系了,偶尔接不上同学编的新段子,哪里又开了新的club也要从别人发出来的社交媒体动态才得以知晓。正好趁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运营一下自己在学校的social人设。
今晚大概会去个party什么的,当然,ig是不会再发了,她可不想在“冷静期”又把金主惹成那样。
出宿舍的时候刚好看见单菁晗步行路过这条小道,井与齐心里直犯嘀咕,这阿姨今天不开车了?总不能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单菁晗一边打着电话,念叨自家地址,又强调准时准点,否则就会投诉,一边直愣愣地往前赶,丝毫没有左顾右盼的意思。
赶着去投胎?竟然都不来找我吗?
井与齐撇了撇嘴,即使理智知道自己这么想实在是太孩子气,但是还是忍不住任由自己的想象发展,仿佛单菁晗正琢磨着换个学生包养,又或者是已经无所谓这种事情了。她讨厌自己没有安全感的所有想法,仿佛被父母情感抛弃的那几年又重新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看上去怎么心情这么好?”
关则已午饭时八卦道。
“我买了好东西。”单菁晗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提,“真的是好东西。”
“井与齐回去了吗?”
单菁晗摇摇头,又怂了怂肩,叹了口气道:“捉摸不透这小孩在想什么。”
“孩子嘛,以前我们家池教授也是这样的。”
单菁晗发现每次关则已提到“她家的池教授”,都是一副眼睛放光的表情。这对妻妻学校人尽皆知,从大学时代一直走入中年,最后定居在这里结了婚,就连关则已中午吃的饭都是池教授做了带来的。单菁晗甚至怀疑,这个关则已其实有可能连家务都不会做。
不过,她倒是羡慕得很。
同一个餐厅,与单菁晗相隔了5排桌子的井与齐,凭借良好的视力锁定了自己的金主正在和另一个教授有说有笑,随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难吃的炸鸡排,一言难尽的失落。
“你又怎么了?”
说话的是和井与齐一个组的研究生,年龄24,面相34,又因为老成的说话方式,5个月不刮胡子的光辉历史和中文姓氏的开头是y,被人尊称一句y老师。
“我心情不好。”
“你之前投的文章不是都过了吗?”
“你不懂。”井与齐斜着眼上下打量着y老师,“你没我这种人生阅历。”
Y老师作为异性缘极好的万年老0,母胎solo了24年,确实没有这种人生阅历。
“又是谈恋爱的事儿?”
“你看。”井与齐双手一摊,“你已经很清楚自己人生阅历的局限在哪了。”
“你最近看上哪个小姑娘了?”Y老师的白眼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我也没说是谈恋爱的事。”
井与齐不想说,倒不是因为这关系见不得人,要是她真的喜欢上哪个小女生,她也不想往外说。
没结果的东西,不要总是被提起来。
晚上放学要去的这个party是Y老师最近认识的一个哥们儿办的,就在学校宿舍。Y老师最近总提起他,但是井与齐知道这个哥们儿和Y老师指定没戏,这哥们儿直到不行,是黄阿丽的忠实粉丝。
但井与齐也不忍心戳破Y老师的幻想泡泡,这哥们儿其实是个bi也说不准。
黄昏时分,井与齐提着滑板和Y老师穿过那一大片教师用停车场,发现单菁晗的那辆718还停在里头。井与齐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按理说这时候单菁晗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
看来单老师还真忙。
井与齐在心里嘲笑自己,自己每天发一条短信给单菁晗告诉她自己不回去,单菁晗只回复收到,让井与齐更觉得自己只是单菁晗的玩物,今天这个点,她还没发消息,单菁晗也没有打个电话过来问问的意思。这叫什么?热脸贴冷屁股?
“这718是文学院一个教授的。”
“你怎么知道?”井与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个都知道?”
“本来不知道的,这段时间组里那堆本科生说她天天载小白脸。”
“载什么?”
“小白脸。”Y老师又提高了音量,“小白脸!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你!”
井与齐咽了口口水,“那个小白脸…他们有说是谁吗?”
“没说,这就是传闻罢了,哪有教授真的闲着没事干上外边包养别人,学术不做还做sugarmommy吗?他们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忙多了。”
“为什么包养别人就是闲着没事干?”
“那不然你以为是陶冶情操吗?都不是一个阶级的,有什么好陶冶的,你少八卦这些。”
井与齐越来越理解那些拒绝过Y老师的good-lookingguy心里在想什么了,一定觉得他无聊又固执到了极点!
不过话说回来,看来单菁晗说得是太委婉了,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太不懂事不知收敛,单菁晗作为德高望重的大学老师金主,有充分的理由对自己发脾气,以及恶作剧。
不是一个阶级的…那池教授和关教授这样的才算一个阶级的吗?
自己有这么差劲吗?
这是井与齐第一次参加一个party全程坐在角落的沙发,等待一条短信或者是一个电话,等待一个刷新的ig动态。
等待单老师联系自己,等待自己做好跟单老师好好道歉的心理准备。
真受不了美国人的轰趴文化,每次井与齐看到这种人手一瓶啤酒,地上全是食物残渣的场面,就不禁幻想起主办人在第二天一边经历宿醉的痛苦,一边打扫房间。酒精味加之震耳欲聋的EDM舞曲,井与齐待久了只觉得想吐。
时不时有几个人坐在她身旁和她搭讪,更有甚者就是想找她419,按井与齐以前的性子,大概率会同意,但是今天过于洁身自好的井与齐让Y老师都看了奇怪。
Y老师开玩笑说井与齐变成白莲花,井与齐跟吃了枪子儿似的说Y老师是老处男。
井与齐准备去厕所好好吐一吐,瞥到一眼走廊尽头有两个正打得火热的拉拉。
实际上倒也看不出来拉拉与否,主要是听音辨性。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Y老师心心念念的那个哥们儿吗?
井与齐仔细回想Y老师说的所有关于这个哥们儿的细节,没有一条是包括两个人的交流的,大概率,Y老师和他就是路人和路人的关系。这也太惨了,起初以为爱上了个直男,最后发现爱上的是铁t?
井与齐也顾不上吐了,直接把Y老师拉出了这个party。
他大概震惊了10分钟自己的梦中情1其实是别人的梦中情T,井与齐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抚他又一次无疾而终的爱情,深思一番,自己倒也没有经历过一帆风顺的爱情。
别说一帆风顺,谈爱情都有点儿奢侈了。
“那是什么?”
Y老师指了指停车场那个方向,泛黄而昏暗的路灯下,那辆红色的718依然很显眼,只不过在井与齐眼里最显眼的应该是站在车门旁边的单菁晗。
“这不会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教授吧?长成这样还用包养别人吗?”Y老师正自说自话,发现井与齐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干什么?”
“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Y老师把眼镜倾斜了个角度往下压,才勉强看清,这个教授之所以站在车门旁边是因为车前堵了三四个学生模样的人。
“喂。”Y老师抓住了井与齐的衣领,“你先别过去,先在这看看。”
“看个狗屁。”
井与齐侧身回了Y老师一个大白眼。
A男:“CANUBELIEVEIT,THISSLUTISWORKINGINACOLLEGE.”
B男:“YEAH,WHOKNOWSWHATHADSHEDONETOGETTHISPOSITION,RIGHT?”
C男:“YA’RENOTGANNALEAVEUNTILUAPOLOGIZETOUSANDGOWITHUS.”
“Icould’vecalledthecop,butIwannagiveyouachance,don’tbotherother’slive.”
单菁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倒是比较无奈,估计被青少年缠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堆青少年恰好是单菁晗早上开飞车竖中指的那一堆,都是白人,其中有个身高和井与齐差不多的小个子站在最中间,早上坐在副驾驶的就是他。看穿着打扮,三个人的经济水平都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小个子应该是小团体的核心成员,其他两个人每说一句话,就要看看他的脸色。
他们已经在停车场周旋好几分钟了,单菁晗刚从楼上下来就碰见在她车旁边蹲点的这几个白男,说话的腔调就差没有把gang(帮派)挂到嘴边。没想到还有这么记仇且闲出屁的青少年,应该是早上就跟着来了,但是看光天化日地不敢下手,碰巧单菁晗加了个班,属于是歪打正着了。三个人身上的酒味都极重,混杂着发达汗腺带来的臭味,他们再走进一步单菁晗都可以当场呕吐。
叫警察是个法子,但保不齐这几个小屁孩早就习以为常,而且喝成这样,万一搞个鱼死网破,自己还得跟去警局做笔录,自己的不安全驾驶行为估计也逃不了被教育。那这样就别睡觉了!别说等井与齐回心转意回家了,自己的家都回不去。
小孩真够烦的,单菁晗心里的那个小人一定正在吐唾沫。
“heydude,wut’sgoingonhere?”
“yeah,thebitchgotalittlebitdisrespectful,we’reheretokickherass.”
“Iknowthatwoman,justastupidprofessor.”
单菁晗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提着个滑板的井与齐。心里正在骂白眼狼,就听见井与齐换了个腔调。
“butwatchthis.”
井与齐笑着笑着,突然双手举起滑板,使劲从侧面给中间那个小个子来了一下。
滑板直接从受力点处断成两截。
“suckmydick.”井与齐嘲讽地用力一脚踢在小个子的下体上,“whothehelldouthinkurmessingaround?”
单菁晗愣在原地,心悬到了嗓子眼,从井与齐拿出滑板揍人开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一种老母亲发现自己的女儿在街头斗殴的即视感。况且井与齐在这三个男生当中,体型完全不占优势,要是突然打起来,拉架都成问题。
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井与齐拉上车再报警。
“Irecordeverything.”
Y老师举着个手机从井与齐身后走出来,这时候他190的身高和长得太着急的脸都变成了优点。
“Includinghowdidyouguysharasstheprofessorinthefirstplace.”
他要是不说这句话,估计井与齐这时候已经挨揍了。
小个子的左脸淤青了一大半,旁边俩高个真以为Y老师也是个什么老师,背着那小个儿就往外跑,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说些个啥。
“单老师,你没事吧?”
“井与齐你搞什么鬼!”单菁晗一把拉过井与齐抱在怀里,“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明明可以不用动手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么冒险?出了事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啊?”
“你…还不是为我打过人的…”井与齐抬头眼泪汪汪地盯着单菁晗,“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咳咳。”Y老师清了清嗓子,“我还在这呢。”
“你朋友?”
井与齐活生生把自己刚酝酿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回头怨恨地望了一眼一脸懵逼的Y老师,“算是吧,一个实验室的老乡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
Y老师尴尬地笑了笑,“所以不是传闻吗?”
“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提这个事啊?”井与齐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像个炸了毛的小猫。
“什么传闻?”
“坊间传闻,文学院开718的女教授在外面做别人的sugarmommy。”
“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觉得…”Y老师看了看单菁晗,又看了看井与齐,“不是真的。”
“为什么?”单菁晗突然笑了起来,“都这样了,你觉得不是真的?”
“你们只是恋爱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