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心中藏着一件隐秘之事,宁薇一直都知道,可她数次问起,杨奕皆顾左右而言他,宁薇无奈只得放弃。
这一次,宁薇决定给杨奕下个套,让他将心中的苦闷倾诉出来。
她眼珠一转,往屋外看了看天色,对杨奕说道:“幺舅,时候不早了,你不用回府吃晚饭么?”
杨奕一听这话,当时就恼了。
他屈指敲了敲宁薇的脑袋,不满的控诉道:“你这丫头居然敢赶我走,当真是愈发离谱了。”
“你赶我走,我偏不走,赶紧让人摆膳,好吃的好喝的都上,若我吃得不满意,就拿你这丫头问责!”
杨奕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怎么也不走的姿态。
见他脸上的惆怅消失,宁薇嘴角含起一丝微笑,她将小夏子唤来,大方的吩咐道:“去我院里把最后一坛迎春酿取来。”
她转头看向杨奕,笑吟吟的说道:“今日我要与幺舅好好喝上一番。”
闭着眼睛养神的齐玄宸听到这话,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勾了勾,显然清楚了宁薇的意图。
杨奕倒是没有多想,还以为宁薇在安抚他因被赶而受伤的心灵。
他抬了抬下巴,满意的说道:“迎春酿很好,上次在你爹那里喝过一次,只是你爹小气,只给了两小杯,今天我要喝个痛快才行。”
宁薇立即面露为难之色,她皱着眉头,嘟囔道:“迎春酿难得,幺舅还是含蓄一些的好。”
杨奕坏坏一笑,打定主意要喝光她的酒。
他还想看看宁薇心疼的模样,殊不知,已经掉进了宁薇为他设下的圈套。
……
迎春酿甘香味醇,不愧为难得的好酒。
宁薇只喝了一杯,便被齐玄宸和杨奕勒令不许再喝。
她对齐玄宸使了一个眼神,便老实的开始吃菜。
齐玄宸则频频与杨奕碰杯,他难得的热情激起了杨奕的酒兴,杨奕毫无抵抗的一杯接着一杯畅饮起来。
宁浩鑫看在眼里觉得情况不对,想要劝杨奕饮酒要适量之时,宁薇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宁浩鑫看向宁薇,俨然明白了这是宁薇的主意。
他怜悯的看了看杨奕,心中暗道:幺舅你自求多福吧!
迎春酿喝起来顺口,后劲却是极强,在整坛酒喝光之后,杨奕的眼神已经很是迷茫了。
“酒呢!怎么不给我倒酒?薇丫头,赶紧来给幺舅倒酒…”
杨奕身板坐得笔直,可他此时头昏脑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时不时的就要晃悠几下,样子颇为滑稽。
宁浩鑫看在眼里,笑着对宁薇说道:“六妹,你看幺舅喝醉酒的样子,是不是像足了外祖父?”
杨老太爷是个有些古板的老学究,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杨老太爷闲时,也会小酌几杯,但他酒量极差,经常旁人刚开始喝,他已经醉了。他醉酒的模样,正如杨奕一般,也是习惯将身板挺得笔直。
宁薇听到宁浩鑫所言,颇有同感的连连点头。
她重生以来,还未曾见过杨老太爷,可对杨老太爷的记忆却十分清晰。
杨老太爷为人古板,对他的儿孙要求十分严苛,当然杨奕是个例外。
杨家男丁昌盛,女儿却是少得可怜,就连孙辈也是如此,所以杨老太爷对宁蔷宁薇姐妹俩格外的疼爱。
在锦州之时,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他都会惦记着这对姐妹,即便明知道她俩什么都不缺,也还是如此!
“外祖父…”宁薇撑着下巴喃喃自语的唤了一声。
杨奕连忙站起身,身板立得笔直,“爹,你来了,孩儿没饮酒,嗝 ̄”
宁薇慌忙四下打量,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什么人都没有,就连下人都被他们屏退了。
看来杨奕是喝糊涂了!
宁薇眼珠一转,轻声道:“幺舅,怎么办?外祖父生气了,他说你满身酒气,要抽你鞭子呢!”
“爹,孩儿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一次吧!”
浑沌中的杨奕听信了宁薇的话,连忙开口求饶。
三人见他诚恳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偷笑。
宁薇又道:“幺舅,外祖父说你不孝呢!说你有事瞒着他,他千辛万苦给你找了个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你却死活不愿意迎娶,还当众悔婚,外祖父可生气了。”
醉酒的杨奕听到这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扑倒跪在地上。
宁薇见到他悲伤的面孔,心脏猛地一缩,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所为极为过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向人诉说的秘密,她也是如此。
可她的家人从来没有刻意探知过她的秘密,而她现在却在揭开幺舅的伤疤,实在是太过分了。
宁薇心中涌出愧疚之意,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杨奕。
不料,齐玄宸却将她一把抓住,轻声道:“听他说完,只有他说了,咱们才能想法子助他。”
齐玄宸所说也不无道理,宁薇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原本已经走到杨奕身边的宁浩鑫听到了这话,停下了伸出一半的手,沉默着直起了身子。
也许,幺舅的确该倾诉一番了,秘密藏久了,伤的终是他自己!
“爹,是孩儿不孝,孩儿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只是孩儿心里…”
杨奕趴跪在地上,将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
……
杨奕自小学业不精,哥哥们一天就能背熟的诗句,他用三天都记不住。
倒不是说他不如旁人聪明,而是他不用心,不知为何,他对舞文弄墨提不起丝毫兴趣。不论杨家人如何逼迫,甚至连竹鞭都抽断了几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杨家人无奈,只得放弃。
不过,杨家乃书香世家,即便杨奕不想从文,杨老太爷也要求他必须考中举人才行。
为了中举,十年前,杨奕隐瞒自己杨家人的身份,来到了白鹿书院求学。
那时,杨奕为了早日中举,便没日没夜的念书,鲜少外出闲逛。
有一次,他终于在同窗的诱惑下,走出了书院,来到了一间学子聚集的茶楼。
在那里,他遇上了一位颇有才气,却比众书生们精明很多的学子。
几杯酒下肚,两人谈天说地,好不快哉!
杨奕交到了知心好友,自然是极为开心的,他问起这位叫赵思的学子在何处求学,不料,赵思却告诉杨奕,没有书院愿意收他。
杨奕很是纳闷,他觉得以赵思的才华,找个学院求学应当不是难事,为何会没有学院愿意收他呢?
他以为赵思是因为家境贫寒才会如此,是以便提出要资助赵思求学。
不料,赵思却拒绝了他。
两人来往多次之后,杨奕猛然发现自己对赵思念念不忘,甚至开始日思夜想!
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位男子。
顿时,他只觉得天崩地裂,自古以来,断袖之癖都是不为世人所容的,他身为杨家人,怎么可以有这种有伤风化的想法?
他害怕自己越陷越深,便控制自己不再去找赵思。
他再次逼着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便赵思的脸一直在圣贤书上晃悠,他也装作视而不见。
他们约好相见的那一日,赵思迟迟没有等来杨奕,以为杨奕出了事,心中大急,便以友人的身份,找来了白鹿书院。
得知杨奕无事,还安逸的待在书院念书之后,赵思没有见杨奕便负气离去。
杨奕听同窗说起此事后,觉得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而食言爽约,实在说不过去。
他便下定决心,要与赵思再见一面,当作是最后的道别。
岂料,当他莽撞闯进赵思住的客栈房间之时,竟然看到了一名赤身出浴的美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