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大牢是大齐最为森严的大牢。
这里关押的犯人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
如果别的牢房是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话,那这里就是抬头见铁链,低头见刑具。
齐玄瑄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
因为还未定罪,他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
原本他还有些庆幸,可在这里关了几天后,他宁愿和那些重犯们关在一起。
不为别的,就为他眼前的这番情景。
原来,他所在的这间牢房对面,是一件刑房。
这里的刑房与牢房一样,都是用铁栏造就的,没有遮挡,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让未认罪的犯人观看别人受刑,也是一种审案方法之一。之所以让犯人看这些,是为了让犯人们知道厉害,心生畏惧从而丧失胆气,这样有利于日后受审。
此时刑房里,正好在审问一个杀人狂徒。
听说这人因为一点私怨,接连杀害一家八口,其中还有两个怀有身孕的妇人。
齐玄瑄已经亲眼看着他受了多道刑罚。
最轻的要数鞭打和夹棍了。
当然说是最轻的,那是因为这里是大理寺大牢。其实这样的刑罚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绝对是酷刑。
带有倒钩的鞭子,每抽一下都会带下一小块皮肉,鲜血四溅。
同样带有芒刺的夹棍,每夹一下芒刺都会刺入手指之中,松开夹棍之时,手指已经成了已经被扎成了筛子。
即便齐玄瑄知道自己不至于受这样的刑罚,可每日被这样的场景折磨着,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短短几天,他的脸孔便已经深深凹陷了。
狱卒领着宁沛容来到这里,在一声声惨叫之中,宁沛芷低头颤抖着走到齐玄瑄的牢房外。
齐玄瑄见到她,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他连忙跑到牢房边缘,双手抓住铁栏。
“是不是有好消息?父皇有没有消气?”
宁沛容惊慌的抬起头,看着齐玄瑄此时的模样,心疼得忘了害怕。
她飞快的扑了上去,抓住齐玄瑄的手,“四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
齐玄瑄眼中划过一丝悲凉,颓然的垂下手,自嘲的笑道:“我知道,父皇不会放过我的,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看着宁沛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声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出去。”
说完便转身走到墙角,面对墙壁躺下,背影无比凄凉。
宁沛容早已哭到说不出话来。
“四爷,我该怎么做?呃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止不住哽咽之声。
齐玄瑄听到这话,肩膀抖了抖,闷声道:“什么都不要做,多做多错。”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开口说话,任由宁沛容再怎么祈求都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衙役面无表情的提醒她该离开了,无奈之下,宁沛容只好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大理寺牢房。
……
大理寺外,宁薇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双眼红肿的宁沛容坐上马车。
“小姐,下面我们该怎么做?”陪同宁薇前来的巧竹轻声问道。
宁薇微微一愣,随后放下车帘,对外头的车夫吩咐道:“回府吧。”
车夫应声,扬起马鞭打马前行。
良久的沉默过后,宁薇道:“齐玄瑄的事我不会再理会了,他是什么样的结局不在我。”
巧竹听到这话,满头雾水。
她好奇的问道:“那…”还没问出口,灵光一闪,她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要看六皇子的意思。”
宁薇欣赏的看了她一眼,“不错。”
自从知道齐玄宇才是真正的主导之人后,宁薇已经有了这个决定。
她以前之所以对齐玄瑄不依不饶,皆是因为被齐玄瑄利用欺骗,后来他又派人杀了齐玄宸,宁薇本以为这份仇怨永远不会消散。
现在想来,却是觉得大可不必。
齐玄瑄让她嫁给齐玄宸,她的确受了不少苦,可也让她收获了许多。
前世宁薇一直以为嫁给齐玄宸是苦难,今生想法却是大为不同。她嫁给了齐玄宸,拥有了他和澈儿,在宁薇凄惨的人生里,这两个人一直在温暖着她。
宁薇领悟到,齐玄瑄负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那么,齐玄瑄的结局,也就不该由她来促成,是以她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齐玄宸。
而她和齐玄瑄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结束,从今以后,他们不过是陌路之人而已。
齐玄宸若是知道她这么想,只怕是要高兴坏了。
宁薇能真正的放下,是齐玄宸一直以来最想看到的,他不愿她背负那良多的仇恨。
当然,他也知道,宁薇如今肯定还有一道仇视放不下的,那就是宁沛芷。
不止是宁薇,就连齐玄宸自己也无法放下,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小姐,依你看,宁沛容接下来会怎么做啊?”
巧竹的声音打断了宁薇的思绪,她回过神来,轻笑道:“她不是还有娘家人吗?都到了这一步了,肯定会求助娘家吧。”
“啊?她连夏氏出殡都不去,还会求助侯府吗?”巧竹有些不信。
宁薇笑了笑,道:“管她会不会去求助都与咱们无关,这事咱们不用理会,该做的自然有人会做。”
巧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遂将此事抛诸脑后。
……
四皇子府的马车上,宁沛容一路哭啼未停。
半路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出声喝道:“停车。”
车夫听到声音,立刻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片刻过后,车夫听到马车里再次传出声音,“去侯府。”
最终,宁沛容还是如宁薇所料,决定求助侯府。
侯夫人听到宁沛容来了的消息,连忙喜出望外的迎了出去。
自从宁沛芷和齐玄瑄的婚事传出,侯夫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宁沛容了。
宁沛容是她的女儿,她自然十分想念,即便宁沛容向来对她冷淡,她还是逃脱不了做母亲的本能。
岂料,她迎出后院之时,下人告诉她,宁沛容直接去了宁沛芷院里。
侯夫人只得神色黯淡回房。
宁沛容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清楚,府里只有夏氏有办法和宁远联络,而夏氏死了,就只有宁沛芷有可能清楚联络宁远的法子了。
她知道,夏氏肯定不会将法子告诉侯夫人。
说起来,侯夫人还真是悲哀。
宁沛容扬着头走进宁沛芷的屋子,见到宁沛芷她直接开口说道:“把联络父亲法子告诉我。”齐玄瑄不在,她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
宁沛芷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
“呵 ̄你以为父亲能帮四爷吗?”
“为什么不能,父亲是堂堂侯爷,只要他为四爷美言几句,皇上一定会放过四爷的。”宁沛容蔓布红血丝的眼睛,恨恨地瞪着宁沛芷。
宁沛芷讽刺的笑道:“父亲开口,四爷会死得更快,我劝你不要害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他…”
“够了,蠢货,”宁沛芷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喝道:“父亲是什么人?他是拥兵边关的侯爷,一个拥有兵权的侯爷替皇子说话,你是想让皇上以为四爷和父亲要造反吗?”
“…”听到这话,宁沛容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宁沛芷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物丢给宁沛容。
“若是四爷有难,就用这个救他吧。”
宁沛芷看了金牌一眼,不舍的收回目光。
要不是她没得选择,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出这块金牌。
如今侯府落到了宁裘手中,这块金牌留在她手里也不安全,还不如交给宁沛容,宁沛容再怎么说还是个皇子妃,宁裘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与她为难。
宁沛容看着手里的金牌,顿时喜出望外,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宁沛芷,甩袖离去。
侯府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看着这一幕的影,眯了眯眼睛,飞快掠上侯府屋顶,迅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