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灯!”我伸手向外时,景圆给我从上面扔下来一盏点燃的白灯。
本来那盏白灯应该直接落进我的手里,可是那盏白灯只是跟我手掌轻轻一触就飘在了空中,发黄的灯光照向地面之间,我却在站台下面的墙上看到一副用血做出来的图画。画上那分明就是一个蹲在花丛里的女孩。
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能看见花丛下面还有一层高低起伏的波浪。
花是种在石头堆里?
我脑中刚刚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些石头上就映出一张张的人脸。
那不是石头,是人头。
有人在人头上面种花?
一连串的念头从我脑中飞快闪过之后,画上人头的五官开始变得越发清晰,一张张狰狞变形的面孔,像是浮雕一样突出墙外,直奔着我的面孔挤压了过来。
“拉我上去!”我向叶玄喊话之间,浮在空中的白灯忽然打起了盘旋,如雪灯光四散转动之下,我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远处的一双人腿,对方的脚尖顶在地铁的铁轨上,身躯却在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看看我究竟是谁。
等我仰起头时,刚才被地铁压死的那个女孩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就蹲在地铁的铁轨上,面孔正好出现在了我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手里仍旧捧着一束鲜花:“先生,你的花掉了,这些花不要就可惜了。一束花,起码能祭一个人啊!”
我现在是被叶玄抓着双脚倒垂在站台下面,想要跟人动手就得甩开叶玄,从上面跳下来。
可我这个时候跳下站台,还能再回去吗?
我正在进退两难之间,远处忽然亮起了一道灯光——地铁车灯从我身体右侧直打了过来,我眼里除了灯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玄……”我本能的喊了一声叶玄,马上就停了下来。
叶玄肯定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不然的话,他就算是看不见地铁下面那个死人,也应该看见地铁的车灯。
我还在想着怎么去喊叶玄的当口,叶玄竟然往前挪了半步,我的身跟着往前一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叶玄要是一块儿掉下来,上面剩下一个不会秘术的景圆,我们三个就得一块玩完。
我还没等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耳边就响起了咚咚的两声怪响。抓着我双脚叶玄猛然往后退出了一步,把我从站台下面拽了上来,我们一块儿摔在地上的时候,地铁也从我俩眼前呼啸而过。
我和叶玄满头是汗的对视了一眼:“你刚才怎么反应过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叶玄结结巴巴的道:“我冷不丁看见车身边有灯光就把你拽上来了,太玄了,再晚一点,咱俩就都成了车下鬼了。”
我转头看向景圆:“刚才那声是你弄出来的?”
“什么声音?我不知道!”景圆也吓得脸色发白。
我定了定神才喊道:“熊山爱,出来聊聊!”
熊山爱倒背着双手从一根柱子后面走了出来:“陈先生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地上:“我想把地面给刨了,你能做到么?”
“没问题啊!”熊山爱道:“西宫家族马上会为你办妥,请你稍等。”
熊山爱再次消失之后,叶玄给了我一个眼神,意思是让我防备熊山爱。
我却只能摇头苦笑,我防备不了熊山爱,就拿现在的事情来说,放在国内,我谁都不用找,抽出刀来就能把地面给刨个坑。可是在东洋,我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得找人来办,我怎么防备熊山爱?这不现实。
可我那时候的心思也没放在熊山爱的身上:“景圆,我刚才让你扔白灯,你怎么给我扔下来的?”
景圆也懵住了:“你什么时候让我扔的白灯,我没动啊!”
我赶紧拉开了自己的背包,那里面只有白灯一个没少。刚才那盏灯是哪儿来的?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半空,空中除了那盏白炽灯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玄子,你说,你看见一个女人蹲在柱子上,你看到的那个女人什么样儿?”
“我给你画!”叶玄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坐在地上画起了东西。
他在这边素描着一个女人的样子,熊山爱的人也把地面给掀了起来。叶玄的画好了一张画之后,熊山爱的人也从挖开了地面,那里面放着一副东洋的棺材。
东洋的棺材并不像国内那么考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长条盒子,棺材盖上之后就不能再开,不过棺材头上却留着一个像是气窗一样的小门儿,专门供人瞻仰死者遗容。
我用刀挑开棺盖之后,只看见了一颗脑袋。那就是刚才想要卖给我们的花的小女孩,女孩的嘴里还叼着一只纸鹤。
我伸手想把纸鹤给拽下来,却没想到那张纸咬在对方嘴里纹丝不动,想把纸片完好无损的抽出来,就只有敲碎了那个女孩的嘴。
熊山爱走上来道:“陈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松开手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让这纸鹤留着吧!反正我也知道下一站是什么地方了。”
熊山爱微笑着看向了叶玄。
第499章 下一站
我知道熊山爱是什么意思,她等于是说:叶玄拿到的线索跟你不一样。
我接过叶玄画的素描看了一眼,仅从对方的发型和装扮上就能看出,他画不是一个现代人。
我拿着画道:“熊山小姐,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不用查,这个人我见过。”熊山爱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我手里。
照片上是一张报纸,时间应该是七十年代左右,报纸用大半篇幅报道了一个自|杀的女明星,其中还有一张女明星正面的照片。那人就跟叶玄画出来的人一模一样。新闻上显示,那人是在家中自|杀,而不是在什么车站。
我把手机还给了熊山爱:“那个明星自|杀的地方,有车站么?”
熊山爱道:“距离当时的火车站不远。”
我点头道:“有没有一个建在法场,或者是断头台附近的车站?”
“有!”熊山爱点头道:“有一座断头台就在车站附近,传说,在午夜列车上还能看见无头鬼魂在车站附近游荡。”
旧时候处决人犯都会选择人流量大的地方,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过来观斩,增加震慑的作用。清代处决人犯的菜市口就是典型的法场。换在地方上,法场可能会被选在街口,十字路口一类的地方。国外选择法场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沉声道:“那个法场处决过某个女人吧?”
熊山爱点头道:“每个法场都会处决女人,不过那个法场里的处决过一个谋杀亲夫的毒妇,据说她临死的时候一直在喊着情人的名字。”
“高桥阿传?”我忍不住一皱眉头。
我对东洋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却无意间在资料上看到过那个女人名字。
她是东洋最后一个被处以斩首的人,负责行刑的人,是东洋刽子手世家的最后一代传人山田吉亮。据说,高桥在行刑的时候,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她的情人小川市太郎。高桥越是找不到对方,就越是急切的想要看到市太郎最后一面。
刽子手在下刀之前,高桥一直在扭动着身子,拼命的呼喊着小川市太郎的名字,刽子手心神大乱,连砍了三刀才砍掉了高桥的脑袋。
刽子手也因此受到了嘲笑,黯然退出了东洋的历史舞台。
高桥阿传死后,关于她的电影拍了不下十部。不论是传说,还是电影素材,一直在东洋流传。
我沉声道:“那个自|杀的女明星扮演过高桥阿传么?”
熊山爱点头道:“演过,而且相当成功。”
熊山爱不等我再问就说道:“你是不是想问高桥阿传尸体的去向?桥死后的遗体,被警视庁第五病院的军医解剖后,做成标本保存于东大医学部、京都陆军病院,二战时期下落不明。”
我似笑非笑的道:“看来,你们也追查过高桥这条线索?”
“当然!”熊山爱道:“我说了,十三图画的前三关都不难,至少稍稍动动脑静就能找到线索。关键是看你往哪个方向找。”
“哦对了!”熊山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车站里那具尸体的身份,我们也查到过了, 她是普通的女学生,也是第一个在这里卧轨自|杀的人,当时她的身子被地铁撞得四分五裂,头颅却落在了车站里。”
“可是她的家人在安葬她的时候,偏偏找不到她的头颅了。直到有阴阳师从这里挖出了她的首级。阴阳师几次超度过她的亡魂,她的头颅却一次次回到了这里。我们怀疑,不破解十三图画,她亡魂就得不到安息。”
我冲着熊山爱挑了一下拇指:“你真不错!他们三个死亡地点不在一条线儿上吧?”
“南辕北辙!”熊山爱微笑道:“我只是在尽可能帮助您,不漏掉线索而已。”
我原本只是要找两条线索而已,一条是去高桥阿传断头的地方,一条是搜索那个女明星的死因。现在熊山爱又给我加上一条那个卖花女孩的死因。
我选择其中一条线索追查下去,就等于是开启了下一个游戏。但是,我只能选择其中之一,这样一来我打开的图画就未必是真相了。
熊山爱笑颜如花:“陈先生,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你必须在二十小时之内到达下一个地点开启游戏,不然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我随口问道:“有多严重?”
“会死人!”熊山爱说完轻轻向我鞠了一躬:“我打扰陈先生的判断了,告辞!”
“等一下!”我叫住了熊山爱:“我需要那三个人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哪怕资料上仅仅是传说也行。准备好资料送到酒店里给我。”
“如你所愿,我会找人就近给你安排酒店。”熊山爱说完再次隐没到了黑暗当中。
我们三个也在地铁站附近的酒店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把资料给我送了过来,叶玄把翻看着资料道:“小鬼子的资料还真挺详细。老班,我觉得咱们应该去追那个高桥, 我总觉得,线索就在她身上。”
我微微摇头道:“高桥阿传身上的线索太明显了,明显到打眼就让人觉得那是故事的起源。我们之前肯定有人也追踪过高桥的线索,他们成功了么?”
“十三图画就像是一个从主干上分出无数枝叶的大树,我们现在就像是踩在树干上往树枝上爬,一根树枝可能会分出无数枝杈,爬错了就容易掉下去。如果,我们真追错了树枝,怕是会离主干越来越远了。”
叶玄也被我一番话给说懵了,不知道怎么再往后接。
景圆却开口道:“万一我们只是站在某一片树叶上呢?”
景圆看向我道:“陈野,你不觉得真相才是这棵树的主干么?十三图画指向真相,才是有所故事的根源。或许我们不论走哪条路都会通往真相。折在路上的人,并不是因为迷失了方向,而是死在了其中的一个故事里。就像我们刚才在地铁站里一样。”
我转头看向景圆道:“你说的有点道理,玄子,你把资料拿过来,我再看一下。”
第500章 线索
我把资料重新翻动了一遍:“按照资料上看,所有死者在生前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难不成,十三图画的线索是在情字上。不会那么简单吧?”
景圆道:“也许越是简单的局,就越能骗得了高手呢?就像肖梦城,我一直在帮着小钱儿整理资料,肖梦城几乎算无遗策。而且肖梦城修炼过‘无情道’在肖梦城的世界中,只有胜负,没有感情。”
“修炼无情道的人,看似没有弱点实际上,情字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我总结过修炼无情道的人。他们要么是受过感情的挫折,宁可无情,不再有情。要么就半生无情却一定会动情,一旦动情就是天崩地裂。无情道的人,情就是劫。”
“肖梦城会输得如此之惨,说不定就是碰上了某种情劫。”
景圆站起身道:“你看这三分资料,其实都是敢爱敢恨的痴情女子对无情人的控诉。他们的爱情结局相似,过程却完全不同。这才是致命陷阱。”
景圆看向我道:“陈野,你有那种一直觉得愧疚的女孩么?”
我摇头道:“没有!”
景圆想了想道:“这个就不好解释了。这样说吧!渣男其实也有过内心的触动,或者是对感情美好的回忆。这段回忆被某个人,某件事毁灭之后。他可能就会将这段往事藏在心里,但是当某一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眼前的时候,他仍旧会觉得伤感。甚至不自觉想要挽回。”
景圆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料:“你看这三个女人。如果,其中有一个跟你曾经喜欢过的女孩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你会不会往那个方向寻找答案?”
“就算这三个人里没有,对方有可能还会再给你抛出三条线索。总有一个人会撞上你心底的柔软,让你万劫不复。这就是一直没有人能完成十三图画的原因。”
景圆沉声道:“肖梦城能连破七副图画,说明他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深。可他还是撞上了一个足以对他致命的点。勾起了他隐藏的感情,所以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