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想来这位就是那修石台子的温公子了。
此时刺史夫人正在说起其他的话题,试图让大家转移注意力。因为世子妃虽然表情淡淡,但是,谁都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会好的。
刺史夫人此时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她这守孝三年也没有参加什么宴会,不知道这些年来夫人小姐们的变化,只以为还是过去那样。虽然有消息灵通的和她略略的说了一些,她也做了准备,却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
只因为世子妃教女有方,加上她府中庶妹的衬托,更显得李依依长得美又好气质,不愧京中美人的称号。
这称号也不知从何而来,总之是在王孙公子们之间传开了,导致其他的小姐们就看李依依不爽了,毕竟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刺史夫人想转移话题,却没有人接茬。心里正苦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女声扬声说道:“我看温公子这不是善举,这是恶举!”
堂中静了下来,旁边站着的温公子听到自己的作为被否定了不说,还给出这样极差的评价,心里恼怒:“何出此言?”
李依繁和李依依走到堂中,先向刺史夫人行了礼,又回到世子妃旁边。
李依繁接着大声说道:“温公子只想着他人从湖边失足落下时会被石台接住,可是否想过若有孩童发现了那水中石台,站进水中去戏水,更加危险?”
温公子:“所以那时石台都在水下半米处,常人不会站下去的!”
“那非常人呢?温公子非他人,焉知他人所思所想?旁人就是要去玩怎么办?再说了,若真是想要做一个善举,何不直接做栏杆,围着湖边一圈呢?”
“这湖又不是我家的湖,我怎可随意围栏杆!多少京中文人骚人,他们若想要离湖近一些,不就会被这栏杆阻碍了,再说这栏杆立在显眼处也破坏美观啊!”
李依繁哼了一声:“不能围栏杆就能加石台了?再说了,万一有人想下去游个泳呢,你这不是阻碍了人的天性吗?”
温公子做这事从来只有被夸的,没有被指责的,此时着急的指责李一帆:“你强人所难!”
“我还说你前言不搭后语呢!”李依繁哼了他一声,明明白白的翻了个白眼。
旁边李依依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温公子语言上落败了,旁边的一名六七岁的少女扑到自家长姐的腿上,小声道:“不也还是被石台搭了一把吗。现在过河拆桥呢?再说,也就只是被轻轻撞了一下,就滚落出了石台的范围,指不定是在家里吃的太好,身材太丰腴滚的太远了呢~”
旁边的少女们用扇子挡着嘴,不让人瞧见。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太对味了,这是人身攻击啊!
刺史夫人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立马站起身来看着两位姑娘:“没事吧?这衣服刚好是我女儿前两天在这边小住时候留下来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李依依上前道了谢:“我们姐妹俩已经无事了。”
“这是上好的蜀锦吧?夫人愿意拿着这衣服来给我们俩换,回去之后必定仔细清洗干净,熏香之后再送还回来。”李依繁摸着衣服料子说道。
刺史夫人脸笑成了花:“是,这是我儿去那边游学,硬要带回来给她妹妹的生存李。”
李依繁转了一圈:“蜀中距离京城路程遥远,山道险恶,一匹布料送过来,上好的价值千金。件件衣服都得仔细裁剪,就连那剩下的边角,都得收着做做锦囊,荷包什么的。”
“夫人女儿身段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是京城中夫人都晓得的。可惜我和依依从小饮食就清淡,吃的少,穿着衣服还空落落的,实在是不如夫人女儿,母亲可都愁坏了。”
他这话出来,又是捧了刺史夫人,又是踩了刚刚说话的那少女,还暗地里把自己和李依依也夸了夸。
堂中一时无人说话。
世子妃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说道:“叨扰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家里的先生们还等着授课呢。”
她和刺史夫人一通道别之后,领着李依依和李依繁向外走去。
来的时候就是坐这两辆马车,李依依拉了下李依繁,说了句:“做得好。”,随后就跟着世子妃上马车去了。
李依繁对她笑笑,转过身,回到自己马车上。
一上来就看到马嬷嬷拉着个脸坐在里面:“姑娘现在可真是长本事了。会推姐姐下水不说,还能不听薛先生的话了。”
李依繁横她一眼,随后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去了。
马嬷嬷气得不行,却也不能高声说话,怕被外边人听到,就这么憋着气又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里之后,马嬷嬷将带回来的湿衣服直接丢给了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随后便去找了住在院子后边的薛先生。
在外边人眼中,李依繁毕竟还顶着个女儿家的名头,薛先生是不能直接住在后院的。
所以世子把李依繁的院子安排在了最靠近外院的地方,然后把薛先生安排在外院最边角的角落,两边之间暗处再打一扇门,便可以自由出入了。
马嬷嬷进去的时候,薛先生正在看书,听她对着他一顿叨叨叨,心情烦躁的直接把书扔了:“你去忙吧,我自会训他。”
得到薛先生保证,马嬷嬷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我这皇长孙的奶娘没什么用,看来还是得先生出马才行,麻烦先生了。”
薛先生嗯嗯嗯的应。
这一整个院子里,所有人全都是从那场东宫清缴后活下来的人。
有些是一直隐在暗处的,这回全都提到明面上来。
就像这个马嬷嬷,是太子妃在生产前就已经暗地里找好了的,一直跟了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上头没有压着她的人了,她提心吊胆了年把之后,发现无事,又笃定皇长孙是个小毛孩,对她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也对她没什么办法,所以对皇长孙经常没点尊重。
不过还好还皇长孙根本不理会她,只怕他这么一个做先生的。
想到这里,薛先生气顺了一些。
马嬷嬷瞧他面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走,倚在门槛上面,抓着她的手帕挥动了几下。
“不过,我这老婆子也得倚老卖老提醒先生一句,可别因为皇长孙就怕你一个人,先生就把我们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要知道,咱们可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我心里都知道,先生曾经是什么样的存在。当初太子府里幕僚众多,出事之前,所有人都在拼命献计献策,唯有先生一人躲在角落处拿着供奉却不办事,占着茅坑又不拉屎给别的幕僚腾位置。也就是先生命好,刚好太子那有个要人暗地里送出城的差事给了先生,先生这才逃出一劫,要不然……哼。”
“嗨呀,也不知道,要是先生当初没有领差事,在那场事情当中,先生是会跟着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走呢?还是当个墙头草,留下来去别的王府继续去领俸禄,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眼见着薛先生的面色越来越沉,黑的都能滴水了,马嬷嬷这才用帕子在嘴巴前,挥了挥:“哈哈哈,我和先生开玩笑呢,毕竟先生这不好端端的坐在这吗?哪有什么当初啊。”
“我其实也就是想提醒先生一下,先生还是好好办先生的差事,别天天命令我这老婆子监督皇长孙做什么事情,这是你们该做的。也就是现在情势不同,要不然,皇长孙可是要由太子亲自来教导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睡醒了_(:3”∠)_
第52章 暴君4
马嬷嬷说完之后, 斜了一眼坐在那的薛先生,哼了一声,随后扭着腰离开。
薛先生目送马嬷嬷离开, 等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落下,眼神阴沉沉的。
这马嬷嬷虽总称自己是老婆子,年纪却也不太大。
太子妃本想把孩子托付给娘家老人,自己曾经的乳娘,可乳娘当时身患重病,无法担起太子妃的托付,就去叫自己最小的妹妹来。
乳娘的姐妹之前大户人家就是当乳娘,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而且明面上也与太子党毫无关系, 不会被牵连。
这个姐妹, 就是马嬷嬷。当时她孩子意外没了,她正好去姐姐家住,给患病的姐姐伺候些汤水什么的,没想到一份大任就掉到了她头上。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马嬷嬷接了这份差事。
按理来说, 马嬷嬷从未在东宫活动过,这些东西, 也不知道这老婆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食指在桌上敲击几下, 过了许久, 他才低低的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先生在说什么难养?”刚刚跨进来的李依繁扬声问道。
见他进来,薛先生立马收起阴沉沉的面色, 勾起唇角:“没什么。”
然后,他的眼神就落在了面前人的衣服上。
李依繁此时已经把在刺史那换的衣服给换了, 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胭脂红的衣裙。长长的裙摆,上面用了最时兴的染色手法,由腰部到裙尾,由浅入深的印染了一遍,到最下边的裙尾就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大概是觉得这件衣服略过鲜艳,李依繁还在外边披了一件白色的薄纱衣,将红色掩映在薄纱之间。
头发也重新梳过,原本随意扎起的盘头散下来,在脑后抓了个未出阁少女常装扮的小发髻,发髻上点缀着一些珠花,发尾披散下来。
看到李一帆这样的打扮,薛先生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烦躁。
特别是在看见李一帆进来之后,坐在他面前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一副乖巧样子的时候,那股烦躁感达到了顶峰。
薛先生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马嬷嬷给影响了。
见对面的人不说话,李依繁率先出声:“先生叫我来做什么?嬷嬷说先生着急,我就快快的过来了。”
听到他的话 ,薛先生眉头慢慢皱起来:“你若快快过来见我,怎么会还换套衣服?”
李依繁仍旧坐的端庄,脸上微微笑着:“我在外边落了水,来见老师怎可衣衫不整?自是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才能显出对老师的尊敬。”
这理由虽好,但薛先生却不满极了。
“便是如此,你也不该穿得这样艳丽过来见我!我曾与你说过,只许穿素衣。”
“你可是个男儿身!”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怒意。
本以为面前人会如以往一般瑟缩着道歉,可谁知这一回,眼前的皇长孙却仍旧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唇角的弧度都未变过。
“你……”薛先生,话还未说完,便被面前的少年给截住了。
“先生为何动怒?”
李依繁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他的眼睛直视着薛先生,里面是满满的困惑,仿佛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薛先生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我早便说过,你是男儿身,男儿身就该有男子的样子!穿着这般艳丽的衣裙,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李依繁重复了一遍,随即粲然一笑,“自然是像女孩的样子。”
“这不就是先生想要的吗?”
薛先生眉头皱的更深:“话虽如此,但是,那是在外边面对外人的时候,是为了掩藏身份的时候,我们师生之间,何必如此相对?你这样让我如何与你父亲,与曾经的太子殿下交代?”
“你要记住,你叫李一帆不叫李依繁!你是尊贵的皇长孙,是皇家血脉,怎可在我与你授业之时穿着罗裙?!”
李一帆看着薛先生忧心忡忡苦口婆心的样子,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的空地处。张开双手悬在身旁,然后轻轻转了几圈。
裙摆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困了……
第53章 暴君5
面前少年身上的那一抹胭脂红在眼前转动起来, 由浅入深晕染的裙摆上,那一抹艳红色轻轻飞扬,连薄纱都无法掩盖住它的艳丽。艳丽又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