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二年,三月。
有文官上言,皇后叶一眉勾结朝臣,谋图不轨,残害皇家子嗣,文帝震怒,责令收回其皇后尊位,贬为庶人。
同月,查出威武大将军叶信勾结外邦,意图叛国,叶信被判五马分尸之刑,叶府满门抄斩。
第二日,文帝言叶一容检举有功,册封为贵妃。
当晚,废后纵火,长春宫沦为废墟。
“如此丑颜,怎配当太子妃!”
“你小点声,万一让她听见怎么办!”
“听见便听见,我若是有那样一张脸,也跟她一样羞愤自尽了!”
一言一语,吵的叶一眉头疼,堪堪睁开眼,便有人往她身上扑。
“姐姐!还好你没事!不过是她人的眼光而已,你何苦闹跳河这一出!”
这是。叶一容!
模样怎会娇嫩那多?
她惊了又惊,下意识看向自己双手。
这双嫩白如鸡蛋的柔胰,全然看不出半点被火烧的痕迹。
再看看众人,无疑都比记忆中的模样稚嫩上几分。
跳河。
那是五年前叶一容生辰宴上的戏码,自己迷迷糊糊跳了河,然后便一直被流言所扰,就在那时,景烨出现,温柔小意。
叶一眉心颤了颤,难道她。重生到了五年前?
“姐姐,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叶一容越发抱紧了嫡姐,故作担忧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十足的可怜样。
叶一眉回神,紧盯着继妹,心中升起滔天怒火。
便是这样看起来无害的一个人,为了区区妃位,便诬赖将军府,害得叶家百十口人亡命!
仇人在前,岂能不恨!
啪。
巴掌声震惊了众人。
“姐姐,我哪里错了?”叶一容难以置信道,以往嫡姐待自己多好啊,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我被人推下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身形很像你,刚刚清醒,一时竟分不清了。”叶一眉冷冷推开对方,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高昂着头,一本正经解释道。
一时间,贵女们愣了愣,忍不住好奇交头接耳起来。
“被人推下去?不是说羞愧投河吗?”
“谁知道,丑人多作怪吧!”
叶一容心颤了颤,尽管极力掩饰,眸中还是流露出些许心虚,嫡姐醒来不该是辩无可辩。
顶着众人疑虑的目光,她忍不住张口道:“姐姐,你确定看清了,该不是眼花吧?万一冤枉了人,可是要害人家一条人命的!我记得前几天你就跟我说,对着这张脸,人生不知有什么意思之类的话。”
话未尽,被叶一眉飞来一个眼刀打断。
“我爹爹铁血硬汉,上阵杀敌无人可挡!大哥也是年纪轻轻便奔赴沙场!再往上了说,祖父曾祖父,都是为国尽忠的良臣,甚至我外祖一家,更是为了保护圣上,丧尽男儿性命!我纵是女子,也当尽微薄之力为君分忧,岂会因为一张脸便羞愤自尽。”
刻意顿了顿,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真相如何,总会查清的。”
在场的贵女都不是蠢人,当下便缄口不语。
叶府的功绩,不能质疑。
叶一容急的涨红了脸,可偏偏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正为难之际,母亲张氏来解了围。
“你怎的那么贪玩,你姐姐心情不好,你就该陪在她身边,一步不离才是!”
“母亲,我错了。”叶一容垂眸,掩饰住浓浓不甘愤恨。
指责完亲女,张氏连忙把披风解下来裹在叶一眉身上,焦急道:“我的儿,落水可不是好玩的,快快到屋里歇歇去,我现在就递牌子请太医去!”
叶一眉敛眉,张氏一副慈母态,可前世要不是叶一容放火前说出实话,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继母,竟然从小就在自己身上下毒!
哪里的天生丑颜,分明是被下毒迫害!
“多谢母亲了。”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叶一眉在丫鬟嫣红的服侍下,往自己房里走。
身姿笔挺,看不出一点狼狈。
张氏暗暗皱眉,总觉得继女有什么地方变了,难不成是。
念头刚起,便被打住。
她若真有那心思,便不会被自己拿捏十几年了。
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位,迟早是容儿的!
回到屋子里,叶一眉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有幸能重来一世,那就该护住将军府满门!
看那景烨,今生没有自己相助,还能否顺利登上皇位!
至于叶一容母女。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今天已在众贵女面前留了一个疑惑,以后便能揭开她的伪善!
不时,便有太医来把脉。
把完脉,叶一眉恭敬送走太医,嫣红在一旁愤愤道:“姑娘,二小姐跪在门口,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好好的,她怎的这般做派!明日下人还不定会怎么编排您呢!”
话出口,已是做好了被主子责骂的准备。
二小姐不过是做些面子情,偏生就是能哄的了自家主子,真真是气人!
瞟一眼倔强的丫鬟,叶一眉眼含笑意,轻捻了一块桂花糕到嘴里,淡声道:“她既是知错了,那便让她跪足了两个时辰再起来。”
嫣红愣了片刻,生怕自家主子反悔,连忙足下生风往外传令。
这边,凉屋里坐着,看账本吃冰果,那头,叶一容气炸了头,却只能带笑跪着。
勉强跪足了两个时辰,叶一容拔腿往屋里闯,过于心虚气愤,贵女的姿态也失了一半。
“姐姐摔下水的时候,我恨不能以身相替!难道你真以为是我推你不成?”叶一容抹一把委屈的泪,眼睛悄悄的往对方身上瞟。嫡姐往常最爱听这些,哪怕还有气,也必定会来哄自己!
“妹妹当时不在场,为何会一口咬死了我是自己跳河?”叶一眉瞟对方一眼,似笑非笑道。
叶一容心下一惊,嫡姐今日如此反常,难不成是吃错了药不成……
勉强挤出一丝笑,她讨好道:“我也是吓蒙了,一时口不择言,姐姐别再生气了。”
说完,瞟一眼嫡姐脸色,又连忙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放在桌上,挤眉弄眼道:“七皇子听闻你前段时间不高兴,托我送给你的,他说了,女子容貌在他心里从来不重要,叫你顾着自己,千万别着恼生气,姐姐,你说像这样的温润君子,世上有几个……”
砰
话未尽,叶一眉挥手碎了一个杯子,板着脸厉声道:“叶一容,你可知你此举会给叶家带来何等危险,天子赐婚,岂是儿戏!再者一介闺阁女子,竟与外男相交过密,你下不能守女儿规训,上对不起皇恩浩荡,即刻给我滚去祠堂,对着祖宗好生忏悔!”
叶一容:……
震惊加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她恨恨的跺跺脚,扭头便往外跑去。
叶一眉看着继妹背影,眼神冰冷。
哪里的温润君子,分明是披着人皮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