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摔倒了。
吊瓶架连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铝合金的架子,砸在瓷砖上,在喧嚣的白天,也是不小的响动,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夜晚。
这里自然是有值班的,但是霍逸琛在,他们看到了,也不敢上前。
笑话,h市一手遮天的大咖,他们敢轻举妄动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秦若这一下,摔的不轻,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砸碎了,尤其是小腹处。
四个月大的孩子,生生的从肚子里扯出来的感觉,虽然那时她在昏迷,但是她确信,绝对比现在疼上百倍,甚至千倍!
那种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灵魂!
秦若就那么直挺挺的趴在那里,动都未动,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能,或许都有吧。
她在懊悔,是不是孩子知道了曾经她有过要放弃他的念头,所以才会……
四个月大的孩子,性别已经能分辨了,正如霍逸琛所说是个男孩,当时还是他威胁医生,医生迫于压力,才偷偷告诉他们的。
那几日虚假的柔情里,她甚至开始了幻想。
幻想孩子是像他多一点,还是自己?
不是说,男孩子大多数都像妈妈吗?
但是她曾沉寂在,他虚假的温柔里的时候,却是希望能像他多一点,因为他在自己眼中,从来都是最好的!
还曾偷偷的想过几个名字,想着和他躺在床上,讨论一下。
她真的一直以为那一切都是真的,却没想到……
她不怨他,也不恨他,就像他说的,无爱无恨,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对爷爷……
想到老爷子,秦若隐忍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霍逸琛一直站在那里,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一直静谧无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紧的拳头上,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
她怎么不动?
是……
不可能,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吗?
她那么坏,怎么会轻易的……
那个字眼,每次一席上脑海,就被他自动回避。
咚咚咚……
他感觉自己的心,因身后的静默无声,跳的特别的快,就好像要破胸而出一样。
终于,他忍受不住,抬脚,侧身……
然,他刚一有所动作,身后一声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却被他清晰的听到的啜泣,让他悬着的心,如高空坠物一般,一下子落地。
就在这时,霍逸琛的手机,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虽然被他很快的按掉了,但是秦若还是听见了。
可是她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禁自嘲:“秦若,你没救了!”
都什么时候,竟然还能幻听到霍逸琛的手机铃声。
她不知道的是,躲在角落里的霍逸琛,听到她这句话,眉宇紧蹙,最终提步离开,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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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开庭的时候,秦若跟唐子墨见了一面。
唐子墨见到瘦的不成人形的她,眼眶红的吓人:“秦若,你他妈的,我想立刻掐死你,你知不知道?”
这么久,他几乎天天来,她却从来不跟他见面,一次也不,难道自己在她心目中,就这么没分量吗?
“子墨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若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她的事,他不少操心,比上班还准时,每天都来这边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见他,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害他跟霍逸琛闹的太僵。
“对不起泥煤,秦若,你到底把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唐子墨歇斯底里的吼:“你不是不愿意见老子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老子是不是要感谢你终于肯见老子一面了?”
“子墨哥……”秦若的眼眶也红了:“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今天让你来,是因为我有事要拜托你。你能不能,有空的时候,多去季家看看我妈妈?”
“你什么意思?”唐子墨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秦若,你他妈的到底几个意思?”
“子墨哥,我杀了爷爷……”秦若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苍白黑眼圈极重的眼角簌簌而落,浸湿了苍白消瘦的脸颊深陷的脸庞:“对我视如己出的爷爷。如果你是霍逸琛,你会原谅我吗?”
“秦若!”唐子墨恨不得立刻给她一拳:“你这样自暴自弃,爷爷就能活过来吗?人在情绪达到承受的极端的时候,难免会做错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
“不,就算再怎么承受不了,我也不应该对爷爷下手。”
“妈的,你非逼老子说难听话是不是?”唐子墨近乎咆哮:“秦若,你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虽然监控上显示,那一切都是你做的,可是当霍逸琛找你对质的时候,没看监控的之前,你一脸茫然,看了监控之后,虽不敢置信,却并不否认,之前我还奇怪,但是当我得知你有精神病史的时候,我懂了。我只问你,你真的有精神病史吗?说实话!”
“……就算有,我也不会用这个原因为自己脱罪的!”秦若很固执:“子墨哥,不管怎样,我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么说,是真的有了?”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唐子墨道:“秦若,你这么做很愚蠢你知道吗?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怪你……”
“子墨哥……”秦若突然起身:“还算朋友的话,请务必答应我的拜托,还有如果能办到的话,能否让我妈跟胡丽晶分开,拜托了!”
深深的给唐子墨鞠了一躬后,秦若转身就走。
“秦若,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唐子墨在身后吼,然秦若却是走的头也不回。
杀害爷爷虽不是她想,但是却是她亲手所为,尽管她当时不清醒,她也不能原谅自己,所以她选择在监狱里,好好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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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
晚上六点半。
“今天是元旦节,吃过晚饭后,集体去大礼堂观看部队军区特编的节日晚会。”
“好……”
大家一听这一消息,都很兴奋,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长年被关在这里面,没有一点娱乐节目,每天看电视,也只能半个小时,且看的还是科教法律方面的,只有逢年过节,军区来慰问,她们才能放松一下,怎能不振奋呢。
“小若,这块给你。”
正在扒饭的秦若,碗里多了一块肉比较多的鸡腿肉。
“张姐,我够吃,你自己吃吧。”秦若又把肉夹还给她。
“给你就吃,那么多废话,快点吃。”
被唤作张姐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看守所时,那个指使别人殴打秦若的大姐大,经过六个月的相处,人的本性,也渐渐显露,这个张姐,本性善良,只是脾气不好。
秦若淡然一笑,真诚道谢,“张姐,谢谢你!”
“谢什么谢,要说谢谢的话,我恐怕得对你说上成千上万次了。”说话间,张姐又把自己饭盒中的好菜都夹给了秦若,自己则是吃着白米饭和一些没有营养的蔬菜。
秦若没再说话,低下头不让人看见她水汽氤氲的双眼,过年了,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想她?
她其实很担心胡丽晶母女再对她不利,如果有选择,她不会撇下她,可是……
咚……手中的饭盒掉到了地上,秦若神情紧张的抓住坐在自己身侧的张姐的手,“姐,我肚子好疼。”
“什么?怎么会?”她扶着秦若,“小若,你具体的哪里疼?”
“这,这里……”秦若指着腹部的右侧,她疼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颤。
“你忍着,我去叫人。”
张姐连忙站起来,对站岗的狱警报告,“教官,秦若突然生病了,你快给韩教官打电话。”
狱警赶紧拨打韩曦的电话,韩曦在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跑来,神情担忧的询问着秦若的状况,“你还好吧,怎么会突然间这么严重,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秦若疼的额头上冷汗淋漓,话都说不出来,却还是咬着牙开口,“没有,这是第一次!”
韩曦吩咐随自己一起来的医护人员,“快点,把她送到监区第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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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区第一医院,二楼心肺科。
急诊室,秦若撕心裂肺的叫喊,一直在持续,听的站在外面的韩曦担心不已。
神情焦虑的她,来回踱步,“到底哪里有问题,怎么会突然间这么严重呢?”
咣……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一脸凝重的走出来,随即秦若的叫喊也停止。
韩曦以为治疗好了,面露欣喜的迎上前,“好了吗?什么原因造成的?严不严重啊?”
医生摇了摇头,表情沉重,“病人的肾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必须马上摘除!你是病人家属吗?是的话,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肾有问题,摘除?
韩曦一下子就懵了,这种以往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情景,没想到有一天会由她来面对这么艰难的抉择。
看着手术同意书上面的一些专业术语,韩曦此刻头大了,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