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次项目我还有印象,”常泓的忆往昔忽然被肖闻郁的出声打断,茫然问,“闻郁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琅:“………………”
沈琅能说什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已经没空去思考肖闻郁是不是故意是不是在报复她在车上没事撩闲他还是真的没发现是她等等一系列问题了,常泓还在更衣间外等着,只横着一扇不隔音的磨砂玻璃,不能让他进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沈琅盲人抓阄般顺着男人的臂膀往上探,迅速摸过弧度分明的脖颈下颚线,想上手捂他的唇。
指尖刚触到肖闻郁的脸,沈琅怔了怔。
对高烧不退的她来说,对方的体温温凉,脸庞皮肤如瓷像玉雕。沈琅的神经末梢像热源终于找到泵散的闸口,猝然开始细微跳动起来。
肖闻郁甚至没有阻止,只是任她摸索。
任何细节都在黑暗中被放大,隔着衬衫滑过手臂肌理的触碰,顺着喉结曲度扫过的试探,以及最终不经意擦过他唇缝的温热。肖闻郁闻到鼻端若有似无的花木调香气,眸色隐没在深浓的黑暗中,呼吸渐深。
他知道是她。
沈琅显然也意识到了,刚想放下心往回撤,手腕就被宽大修长的指掌握住。
下一秒指尖传来了温热濡湿的触感。
肖闻郁亲那一下,仿佛全身的细胞在刹那间战栗颤抖,无数个难捱的日与夜,倾颓汹涌的欲念在此刻得以片刻消停。
黑暗里是没有面具的,剥离了皮相,只剩骨肉与灵魂的坦诚。肖闻郁食髓知味,忍了又忍,才没做出下一步不可控的事来。
“你换衣服怎么不开灯啊?”常泓总算发现了,“不是,闻郁你的衣服不都是黑白灰西装三件套吗,有什么要换的?”他回头看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奇道,“也没见皱啊。”
话音刚落,更衣间里传来清脆细微的一声碰响。
那是沈琅后退时,高跟鞋不小心磕到玻璃墙的声音。
常泓的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肖闻郁低沉道:“你先出去。”
常泓震惊。
乱世藏金,盛世藏瓷,董事长大白天在办公室的更衣间藏了个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准备好的剧情都是一章写不下,索性放成双更了w
给小天使们发个红包,看文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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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常泓不仅自己离开了办公室,还极其贴心地到紧挨着董事长办公室的的秘书办公区逛了一圈,喊了句董事长提前下班,一时间众人四散下楼,顶楼整层空无一人。
狭小燠热的空间里,沈琅只在被吻手的时候下意识撤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在黑暗里弯了弯唇。
都是成年人,独处在昏昧漆黑的环境里,被异性不着分寸地瞎摸一气,会情动是正常事,能坐怀不乱而没点反应的是圣人。
耳边只听得到男人收敛压抑的呼吸声,没再有下一步动作。沈琅大胆起来了,嘴也没遮没拦,语带笑意轻轻调侃了句:“你就只会亲手?”
从某种角度来说,沈琅真的是个非常嘴欠的人,当然也只有嘴欠――如果刚才肖闻郁继续有过界的举动,那她一定是第一个撤退不玩的人,但当确认对方不感兴趣、或是无意游戏后,她就开始在安全区域内肆意撒野了。
肖闻郁在多年前就把她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触过她细腻温热的手腕,唇吻过她细长柔软的指腹,俯身侧过头就能蹭到她紧致脆弱的脖颈皮肤。肖闻郁在浓夜般的暗沉中克制自己去反复回忆,半晌后松开了沈琅的手腕:“你在发烧。”
沈琅看不见对方现在的神情,循着刚才的记忆伸手向上探了探,手背果然碰到肖闻郁灼热的耳廓。
小纯情也太容易耳朵红了。沈琅感叹。
肖闻郁还没从被触碰耳廓的刹那紧绷中抽离出来,就听到始作俑者还慢条斯理地补了句:“肖先生的体温也不低。”
死一般的寂静。
病着都不耽误她说轻挑话。
那瞬间肖闻郁感觉自己溺在深海中,亿万吨深海水驱使强压着引他沉沦,只有一线理智牵着他挣扎上浮。
沈琅毫不知情,只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很久后响起:“出去。”
十五分钟后,肖闻郁从那张高大的红木书架里柜中找出医用箱,敛眸对照说明书后挑出几盒药,跟热水一起,一并搁在了沈琅面前的黑色茶几上。
沈琅窝在办公室宽适柔软的沙发里,隔着一整套沙发组和一席长地毯的距离,边喝水边注视着肖闻郁面色沉静地接完两个越洋致电,敲定会议时间,可能对着电脑还回了封邮件。
做完这一切后,肖闻郁拎起西装外套,开口道:“我送你去医院。”
“……”
怕疼怕了二十多年的沈大小姐扪心自问,发烧去医院除了打针还能做什么?
沈琅难得不贫了:“刚刚吃了药,不烧了。”
说完,为了证明真实性,沈琅拿电子体温计测了遍,三十七度三。已经退了烧。
刚吃了退烧药,当然见效快。肖闻郁扫了眼体温计,不查结果,只问过程:“烧了有多久?”
沈琅无比配合:“三天。”
肖闻郁漆黑修长的眉宇皱了一瞬,平静问:“吃过药吗?”
“吃了。”
肖闻郁垂眸扫她一眼。
沈琅:“……没怎么吃。”
能反反复复烧上三天,还要归功于沈琅的高强度工作和间歇性吃药健忘症,这些细节沈琅当然不会说。她放下了体温计,对上肖闻郁淡淡瞥落下来的目光,忽然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沈琅倏然一笑,出声问:“你问了我这么多,要不要问问我现在在想什么?”
肖闻郁看她,没说话。
“我在想,”沈琅尾音带着病中的鼻音,含糊而泛软,“要让肖先生心疼多少次,才能答应今晚跟我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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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定了家花园餐厅。
空间偌大的包间,中央台上饱沾露水的鲜花团簇,夜幕中的细雪正缓缓地落在透明玻璃天顶上。
在这种极富情调的气氛下,沈琅面前摆着一盘番茄意面,高脚杯里盛着的不是红酒,而是柠檬水。
就在落座前,肖闻郁换下了她预定的主厨特制菜单,现在餐桌上唯一能勉强被称为“大餐”的是一道牡蛎奶油鸡汤。
沈琅可惜:“你本来不用跟着我吃这些菜,这家的雪蟹很不错,我虽然发着烧不能吃,但你让我闻个味道也好。”
远处传来隐约的钢琴曲。肖闻郁放下银质刀叉,不答反问:“你想问我什么?”
“……”沈琅停顿两秒,无辜道:“什么问什么?”她低下声来,“难道我没事就不能请肖先生吃饭吗?”
肖闻郁神色淡然:“下午在办公室,你动过我桌上的文件。”
早在肖闻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现桌上那份需要他过目签字的合同被人翻过了。
页码位置不对,钢笔放置的角度也错误。
如果沈琅真要看,她可能会忽略还原钢笔的位置这一点,但不可能不会记得还原页码的位置。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故意想让他知道她翻了。
沈琅想让他知道,她翻文件也许是找开启电脑锁屏的密码,也许是找一份不可公开的秘密协议。
如果肖闻郁真的对她藏着秘密,发现自己桌上的文件被翻后,一定不会在今晚的餐桌上坦然直白地戳穿她,而是会选择表面当没发生过这件事,转头在私底下动用所有渠道去确认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但现在肖闻郁直接问了出来。
他眉眼幽深,可能在刚才开口的时候还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此刻全身上下的气质冷淡疏离。
沈琅看了肖闻郁半晌,没有直接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反而笑说:“肖先生不喜欢我试探你……难道今天下午,你放我进办公室,不也是在试探我吗?”
“我不会试探你。如果我想要,”肖闻郁简明扼要,抬眼她,眸色很沉,“会用尽手段自己去取。”
他用的是“想要”,而不是“想知道”。
沈琅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肖闻郁说这句话不是出于现在的假设,而是在陈述另一件事实。
“……”沈琅抿完一小口柠檬水,缓缓说,“我二哥在怀疑你,他知道你在我大哥出车祸前给大哥打过电话。他怀疑车祸跟你有关,甚至我大哥酒驾也是你有意引导的,所以他来跟我商量过,能不能伪造假证,靠舆论拉你下台。”
她没有全信,却也没有不信,而是怀着存疑的态度,在下午的时候试探了肖闻郁。
肖闻郁问:“为什么都告诉我?”
沈琅大可以直接告诉他,是因为她怀疑他在沈立新的车祸中动了手脚,而不用真的把沈立珩卖给他。
这样即使以后沈琅跟他关系闹僵,她还有沈立珩这条路当备选。
为什么?
沈琅叹气,尾音暧昧回转:“肖先生因为我试探你所以闹脾气了,不得不哄。”
“……”
静默间,几位乐手跟着身着燕尾服的侍应生进了包间。
中间褐发碧眼的小提琴手笑容友善,对两人鞠躬致意后,小声和身边的同伴商量两句,拉响了今晚给这两位客人的第一首乐曲。
原本这首悠扬的乐声应该配红酒美食的。
“这样的曲子只配柠檬水,太浪费了。”沈琅叫来侍应生,要了一支红酒,问肖闻郁,“你喝红酒,我就只闻个杯底,好不好?”
真是难为沈大小姐能低声下气说出类似“你吃火锅我吃火锅底料”这种话了。
沈琅刻意软了尾音,肖闻郁目光落在她翕动的红唇上顿了几秒,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领情。
她见他向侍应生撤回了要红酒的需求,又与几位乐手交谈了几句。小提琴手笑着扬弦:“as you wish,sir.(如您所愿)”
轻软的曲调在夜幕中舒缓散开,已经换了一首。
开头是一段手风琴独奏,曲调有些熟悉。
沈琅喝回手边那杯柠檬水:“肖先生对病人好无情……”
话音还没落下去,突然止住了。
肖闻郁摘了腕表,随手搁在餐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