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阳带了一队人赶往狼族郊区。
了了失踪这件事,断然不能放到明面上查,毕竟他们不清楚了了是不是被绑架了,绑匪又是什么人,盲目扩大事件可能会刺激到绑匪,促使他做出过激行为。但这又是一件重要的事,所以祁连臻把峄阳叫回来了,虽然他现在的能力暂时比不上祁连臻的左膀右臂,不过他胜在知道了了长什么样。
他们到的时候,一群狗狗正围坐在草地上做游戏,旁边站着的老师神色都不太好。了了就读的学校很普通,她的身份是保密的,老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弄丢将军的女儿,早上和校长通话后他们就慌了。
“我、我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明明昨晚睡前我清点人数的时候她还在,怎么到早上就……”
峄阳匆匆从狐族赶回来,身上还穿着运动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气势。他和小狐狸在一起是一个样,在军校和外面又是另一个样。他盯着带队的老师,老师说话都不利索了。
“所以她是在点名后失踪的?”
“你们夜里是怎么分配老师的,一个帐篷配一名还是一个老师负责几个帐篷?”
“把和了了同个帐篷的同学叫过来,我问问她们。”
小狗狗被叫过来,她们刚见到峄阳还有点怕,蹲身低着脑袋,直到峄阳也蹲下去,语气变得柔和,她们才慢慢把自己的记忆说出来。
“她说要出去散步,我有叫她别去,她说她比我大两岁,没事的,后来我就睡着了。”
“好,谢谢你,你说的很有用。”
峄阳问完老师同学,确定了了是自己跑出帐篷的,之后他让士兵化为狼形,嗅过了了的睡袋,记住味道后跟着早上已经找过一遍的老师重新寻找。
他在班上是班长,对于发号施令这种事已经很熟了,就算是对着比自己年长的士兵,说出来的话也铿锵有力,士兵没有异议。
“这儿味道最浓。”在离帐篷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峄阳低头在草堆里嗅,“你有没有闻到别的味道?好像不属于叁族里的任意一族。”他熟悉叁族的味道,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也不是豺族。”身边的狼已过而立之年,对于分散到叁族里居住的豺族的气味也了解。
“是动物吗?”与生俱来的气味并不能伪造,峄阳搞不懂这味道到底是什么物种的,和了了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不能确定,得让专家来。”
范围再扩大,了了的味道就淡了,他们无法继续靠味道追踪,峄阳留下一部分人原地调查,剩下的跟他去周边搜寻。
这附近的房子极少,他们装作调研员一户一户敲门,除了家里没人的,剩下的都开门了,神色自然,也很配合,重要的是他们家里都没有白色的狗狗。
峄阳一一排除。
北顾和南慕很快也从犬族赶来,丢了妹妹,他们比他更急。一队人从白天找到晚上,回到峄阳家已经九点了。
峄阳拿了自己的睡衣给两兄弟,回到房间接到小狐狸的电话,问他事情怎么样了,他闷闷地说没进展。其实他有点挫败,毕竟找了一天,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只能确定了了没有迷路或掉到水里坑里,而是可能被人绑走了。
“是不是因为了了长得太可爱了,所以他们把她抱走了,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们俩讨论着绑匪绑架了了的原因,了了的身份暴没暴露他们不确定,峄阳是倾向于绑匪知道,因为那么多狗狗就单单绑了了了,而小狐狸则是往好的想,她和了了关系好,自然不希望她受伤。
“这么说也有道理。”峄阳同意,了了确实长得可爱,不过——“你在外面的时候也要小心点,不要太晚回家。”他家小狐狸也可爱,虽然化人形了,还是有被绑走的危险。
“我都这么大了……”纤尘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她这么大只,反抗能力一定比了了强。
可峄阳还是担心,他被了了失踪这件事刺激到了,万一真的有人图谋不轨,肯定什么方法都用得出来。“最近要每天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纤尘乖乖答应。
小情侣假期分隔两地,现在都是躺在床上接电话,纤尘那边,西辞因为没人哄他睡觉,咬着床上那只狗娃娃,死命蹂躏,纤尘不时分心阻止他,峄阳拿着地图和笔圈圈画画,思考着了了可能被绑到哪里去,一个晚上就在电话中度过。
第二天谁也没料到的事发生了,医院的监控拍到了了了和一名男子的身影。北顾和南慕确定这是了了,只是他们没想到绑匪会公然带着了了去医院,这还是绑架吗?
“是她,可是她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北顾说。画面上了了无精打采地趴在男子怀中,不吵不闹,也不像吃了迷药的样子。
祁连臻点头,他昨天加派了人手到人群密集处,没想到居然先在医院找到了了的踪迹,“不过他们没看病,直接离开了。”
监控录像中,男子抱着了了从过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然后从安全出口下楼离开。
新的疑点出现了,了了的确是被人带走的,但这位相貌堂堂的绑匪行为又不像绑匪,他一来没有打电话敲诈勒索,二来不仅带着了了去医院,脸部还完全不遮挡,虽然监控拍摄的画面不是高清,但至少是看得出人的五官轮廓。
“你怎么想?”祁连臻把二十几秒的监控画面颠来倒去看了十几遍,峄阳站在旁边陪着看,突然觉得或许昨天小狐狸说的是对的。
他把想法说了,祁连臻截了图让人口办的人到数据库中比对,没有人反驳。
接下来峄阳把重点放在了市区,各种调监控,他们好像在和绑匪玩捉迷藏,有时在监控上看到绑匪的车,下次绑匪就换车;他们根据了了打回家的电话定位追踪到绑匪的住处,可是早已人去楼空。
峄阳越来越不明白,对方既然无心伤害了了,知道有人在找她,为什么不把她放回来?觉得可爱想养也得想想别人的父母同不同意吧!
眼看峄阳的假期即将耗尽,北顾和南慕也因母亲身体不适暂且回犬族,就在这时,神奇的绑匪居然自投罗网,带着了了到他家来了!
接到家里电话时峄阳正在外面奔波,他火速驱车回家,又把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等绑匪出来。他妈说了,留不住了了,让他跟车。
峄阳很兴奋,不远不近在后面跟着,不过绑匪还是发现他了,一路都在绕圈圈,想甩掉他,但是他比他们熟悉这里的路,他能预判他们从这个路口开进去会从哪个路口出来,被甩开他就在出口等着他们,直到绑匪的车拐上去犬族的高速路,峄阳问他爸还跟不跟,他爸说剩下的交给拉斯自己吧,他立刻调头,把车往狐族方向开。
今天晚上他就要回学校了,不趁这点时间见小狐狸一面,再见面就要等一个月!
“宝宝,你在哪?”今天是周日,峄阳不确定小狐狸是不是在家,打了个电话。
纤尘对他的问句感到疑惑,“我在家啊。”她转念一想,“是了了找到了吗?!”他找到了了才能来找她。
峄阳一边和她解释了了的事,一边开车。纤尘知道他要来,也兴奋起来,她甚至把西辞送到隔壁邻居家去了,就等他,可峄阳最终没来成,他临时接到学校的任务,才到狐族又调头回去了。
他向她道歉,纤尘心里失落,嘴上还是说:“没关系,我快放假了,放假就来找你。”
“不带西辞吗?”峄阳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她带不带西辞都可以,没想到纤尘说:“不带。”
“你甩得掉他吗?”真的和牛皮糖一样粘人。
“我偷偷来。”
……
小情侣都约定好了,不过后来纤尘并没有去成军校,因为峄阳的任务不在军校执行。
他们整个年级都被军车运到了各种不同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他们进行了最后一学期的课程,也是最残酷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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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黄土覆盖的大地,看不到生机,残留在土堆上的半面楼墙告诉来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军车开近,凄惨的哭喊。微弱的呼救让军校的学生心头一颤,虽然他们在路上就被告知是来救灾的,可现场见到的远远超出想象,整个后车厢突然一片安静。
他们在学校见过很多模拟的灾难演习,受伤和死亡的人都是装的,他们心里清楚,在演练时便没有那种见到重伤者的震撼与哀痛。可今天,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真实的画面——黄土中伸出的一截手,担架上满身泥土奄奄一息的男人,地上摆着的尸体……
不远处有人喊着:“快,快,这里还有活人!”一堆人便蜂拥而上。
来不及准备,他们一下车手上就被塞了工具,人也被推出去,挖!
峄阳一开始是茫然的,出发前他还在想这次任务居然能带手机,他一定要和小狐狸打电话,而现在他拿着铲子铲土,发觉土下有人,他蹲身换手刨,和同学一起挖出了第一具尸体。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面目全非的那种,只知道是男是女。
“活的吗……”同学颤着问了一句,峄阳拍打着他的脸,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回应,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心跳,手下的人,身体已经僵硬了。
峄阳眼眶一热,什么也没说,把尸体抱起来,放在了铺了深绿色军布的地上,十几米长的军布上,早就躺了几具尸体,有些姿势怪异,有些四肢残缺,还有些是狼形。
连日暴雨,突发泥石流,把山下的村庄埋了。他们被运到这里,因为时间就是生命,人多一些,也许就能救回更多的命。
挖,从下车的那刻开始,一直到应急灯挂起,军校的每个学生和教官,以及来救灾的士兵都在挖,不管挖出的是活人还是如雕塑一般的尸体。
峄阳渐渐感到麻木,不管是动作还是心。
一夜没睡,除了领必要的补给,手上机械的动作就没停过。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能挖的地方都挖了,总指挥确定这里再也没人和尸体被埋,小型挖土机才开始工作。
天边的夕阳和血似的刺眼,在轰隆隆的发动机运作声中,峄阳洗了手,冰凉的水刺激到破皮流血的手,他才感觉心又活过来了。
他啃着压缩饼干给小狐狸打电话,电话立刻被接起。
“峄阳!”
纤尘才走出校门,接到来电很惊喜,今天并不是军校允许打电话的日子。
“宝宝……”峄阳被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噎到了,差点说不出话来,他压抑住咳嗽的欲望灌了一口水,把梗在喉咙的干粮吞下去后,沉默不语。
“你怎么能打电话?任务结束了吗?”
纤尘的声音清脆而欢快,峄阳一手摩挲着手机,很久很久才回了一句“嗯”。
纤尘感觉他的声音和语调都不对,她停下脚步,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站在路边等他回应。可峄阳只是又叫了她一声宝宝,什么也没说。
她也安静了。
她按下扬声器,听到他在喝水,还有其他声音,很乱,她把手机按在耳朵上,用手捂住另一只耳朵仔细听了听,忽然,心咯噔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问:“峄阳……你在哭吗?”
那边还是没回应。
在嘈杂的背景下峄阳是无声的,纤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确定他在哭,心也被他哭得难受。“你能不能,说句话。”
她见过他哭,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也是这样无声的哭法,可是不一样啊,小孩子哭的怎么会和大人的一样呢。现在的他,哭得很压抑,很痛苦。
“峄阳……”
“你在哪?我来找你好吗?”纤尘低头看地面,声音也小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