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说它便不懂何为知音了?
玄鸟重伤之际本可以逃回灵界,但它回到了九华山。维系着它和雷音长老之间的契约,直到灵力耗尽而消失。
它选择了同生共死。
乐韶歌上前轻轻触摸玄鸟卵,为它吟唱度亡歌。
然而手指触上鸟卵,面色已不由一变。
――是留声。
――玄鸟以卵为留音石,记下了雷音长老的遗言。
乐韶歌指尖凝灵,开启留声。
“乐魔夺舍,争斗日久,魂识将灭……”留音声声回响在耳畔,却是雷音长老在神魂渐渐被磨灭的过程中说给一个名叫“颂觞”的人的独语。
大司典的猜测不错。
――乐清和没有死,他夺舍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我努力了一整天一共写了4000字,其中两千还要补今晚的更新[允悲][允悲][允悲]
入v一次更9000什么的太不人道了!我这种手残作者光是日更三千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怎么可能攒够9000字!
真是完全不知爱护弱小!
总之,本文本周四入v,入v惯例更新9000字。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撒花~~
第22章
乐韶歌脚步沉重的走出先贤堂。
大司典依旧等在门外。
“如何?”
“玄鸟已故――雷音长老确实已被乐清和夺舍。”乐韶歌道, “乐清和回来了。”
大司典淡青色的眼睛微微一颤,悲伤一闪而过,“师父找了他这么多年,谁知他到底没能逃过……”她直视着乐韶歌, “今夜我将独自悼亡, 有什么事你便在此说完吧。”
乐韶歌便问, “师祖可知‘颂觞’是何人?”
“不知。”大司典道, “你从何处听得?”
“雷音长老的遗言中。”
大司典垂眸沉思片刻, “……人界有‘商’之一朝, 据传是玄鸟后裔。颂商其名, 或许是长老私下对玄鸟的称呼吧。”
颂觞, 颂商。便如她唤青鸾为“青羽”, 是一种亲昵称呼吗?
确实如此……若换她身陷此情此景之中, 也唯有将遗言托付给青羽吧。
――原来他们的共命鸟,也将会是他们唯一的送葬人。
――这或许也是玄鸟不肯独自离开的缘由之一吧。
乐韶歌又抬手摸了摸衣上绣鸟。青鸾已从悲伤里恢复过来, 却也难得的屈尊准她摸了一摸。只不知是傲慢还是撒娇的“哼”了一声,聊以挽尊。
“还有一事。”乐韶歌又对大司典道, “若我遭遇不测, 还请师祖将弦歌祠的开启秘法告知阿羽和舞霓――告诉他们,我在此地给他们留了东西。”
大司典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淡青色的眸子再次扫到她身上,“……你要战?”
“是。”乐韶歌道,“我要战。”
若她避战,如何对得起独自在荒郊野外和体内乐魔奋战至死的雷音长老?如何对得起在弦歌祠内孤守至最后一刻的玄鸟?
大司典道,“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师祖不是要去悼亡吗?”
大司典淡青色的眸子眨了眨,看上去相当诚恳,“悼亡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她拿手比了比,“砍仇人一刀,也是一种很有诚意的悼亡。”
乐韶歌失笑,她忽就觉得没那么悲壮了。
“是,确实还有一事,想请师祖帮忙。”
数十条光芒如流星般从弦歌祠中飞出,跨过漆黑暗夜,同时向着香音秘境各大门派送出悼亡信与诛魔令。
“九歌门雷音长老辞世。”
“乐魔乐清和现身九华山。”
五百年前,琉璃净海与九歌门共同讨伐乐清和。秘境内一切修士闻声而动,便以此法互传音讯,最终戮力同心将乐清和逼得无路可逃。那一战,参与围剿乐清和的修士死伤无数。乐清和伏诛之后,天下乐修门派最后一次共同放出流星讯,那是香音秘境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悼亡。
如今的九歌门大约已再无当年号召力。而曾亲眼得见当年诛魔之悲壮的人,如今也已不知还剩几人存活。
流星讯所代表的含义,天下门派未必还都留有记忆。
但雷音长老该有此礼送葬。
而乐清和,也必定记得流星光芒。
乐韶歌站在弦歌祠前,目送流星远去。
不多时,西方有慈悲佛印直冲天际,经久不灭――琉璃净海做出了回应。
而后如棋子坠地般,大大小小的门派先后做出回应,或粗或细的霓色光柱亮起在黑夜笼罩的大地上。
最后水云间也做出了回应。
大司典站在乐韶歌的身边,“……倒是都挺积极。”
乐韶歌一笑――所有这些回应,怕只有琉璃净海当真。然而琉璃净海分身乏术,最多也就派得出一位檀主相助。至于其余的门派,大概都只是声援吧。
她传信只说乐清和现身,却并未求救,主旨也是希望他们善自警戒,顺便帮她造势给乐清和看而已。
指望旁人前来救援,短时间内是不切实际的。
“外门弟子都已安置好了吗?”她传音询问青鸾。
“命令已传下去了,剩下只看讲经阁那帮音痴有多无能吧。”
乐韶歌:……
“还是再催促一遍吧。”
天亮时,九华山已近乎一座空城,所有金丹以下修士都被安置避难――他们纵然留下,也只会被乐魔扰魂连累乐韶歌去救,不如提前躲好。
讲经阁、礼仪院和弦歌祠中几个无需避难的尊长忙碌一夜,则已都被乐韶歌安排去歇息了。
她独自一人在八佾堂里轮值。
八佾堂中有师祖所制路观图,开启阵法后,可从路观图上俯瞰九华山上一切细节。
乐韶歌细搜了几个可供藏身的角落,却并未寻出乐清和的踪迹,倒是找到几个误被困在山上的凡人。
傍晚时,讲经阁前来换值。
乐韶歌睡不着,便独自前往映雪台。
映雪台下冷泉是九华山灵脉泉眼,可缓解疲惫,补充灵力。
乐韶歌掬冷泉洗了把脸,散开头发重新挽了个发髻。而后坐在台上运行真气,闭目养神。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啊,她想。她自以为提前看过剧本,为对抗太幽城的武力而令弟子们提前操练《大武》,谁知命运先派了个乐魔来试炼她。先前准备悉数无用武之地不说,其规格怕还比太幽城主更高。
……向谁说理去?
真气运行一周天,将要入定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乐韶歌并没有回头。从容运行完毕,才睁开眼睛。
身后的人果然一直等她自己醒来。
泉水如镜。
“师姐。”是阿羽的声音。
乐韶歌起身,回过头去。青鸾自衣上探身出来,乐韶歌垂眸温柔的轻抚它的脖颈,令它回去。
青鸾于是顺从的缩了回去。
阿羽站在高崖前,皎洁水光映照在他身上,宛若雪映玉树。那光影明灭摇曳时,仿佛琅然有声。
他凝望着乐韶歌,抬步走了过来。崖壁上兰露坠入泉水,哒的一声,于是满台都是坠露之响。
他脚步踏着满溢在水雾露水中的灵气,每一步都恰到好处。那灵气随水波激荡,声如丝竹交响悦耳,水光缭乱如风卷落花。
乐韶歌随着那水光天韵轻抬起手,于是水光交织着灵气化作白兔跃上她的手心,而后化蝶飞去。
她目光追着那蝴蝶望向高处,只见灵气如漫天梅雪吹落,纷纷扬扬的落上她的发梢肩头。
――几步之间,他便将已映雪台上灵气悉数化消了。
他走到乐韶歌的面前,专注的凝视着她。
依旧是雪巅映月一般皎洁美好的面容,只眉梢略略斜飞了些,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瞳已染上赤红业火。
“师姐……”他捉了乐韶歌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
头上黑发已尽散开了,柔软的扑了满肩。衣衫松垮的系着,露出大半胸膛。胸前垂着半片碧玉夔纹珏。许是此间寒气的缘故,那胸口是冷的。
乐韶歌道,“不是让你避难去吗,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放心不下你,满心想的都是你,故而过来帮你。”
“……你的眼睛?”
“入魔而已。”他闭上眼眸,“放心,我还是清醒的,绝对不会伤害你。”
他俯身前来亲吻她,乐韶歌抬手抵住,询问,“舞霓呢?不是让你保护舞霓吗?”
他眼中便流露出狠戾的杀气来,“为什么要提他?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不太好。”
“我把他杀了,他太碍眼了。”他凶残的笑着,赤红的双目中却似是凝起水汽,宛若血泪将落一般,“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