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听着楼画语的安排,轻嗯了一声,低而小心的道:“宫中的事不会有差错吧?”
“不会。”楼画语紧握着书,抬眼看着桃夭:“如若有一笔很大的生意在你面前,可以挣上你几辈子经营都挣不到的钱,你会不会心动在暗中帮着出手?”
四姓已然松动,太原谢氏从内部就出了问题,要不然江嬷嬷一家不可以被收买得动。
其他三姓,自然也想蚕食侵占。
楼画语的出手,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桃夭清了清嗓子,小心的瞄了一眼楼画语手中的书,上面是个封象,写着“未济”两个字。
她也不知道什么叫“未济”,只是悄声道:“谢夫人的事情,自不会错,毕竟宫中的人都通过气了。我说的是,三殿下那边……”
楼画语转眼看着她,眨了眨眼。
“匈奴公主献舞,明显就是奔着三殿下而去的,而且楼贵妃这次还有所安排,大庭广众之下,怕殿下不可强硬推脱。”桃夭有时都不知道怎么说楼画语了。
心中沟壑万千,对于大局了然为心。
可这种人,就是因为看得太过清楚,慧极必伤,顾忌比别人多一些。
但娘子对三殿下也太信任了些吧?
真不担心三殿下收了那两位公主?
楼画语将手中的《易经》放下,朝桃夭招了招手。
待她走近,指着上面的卦象道:“易经中,一阴一阳乃是天道,未济乃为易经最后一卦,下坎上离,三阴三阳,两两相应,有同舟共济之相。故未济虽无攸利,却定然无咎。”
“就是很好?”桃夭对这种易经八卦,都报以极端的崇敬。
楼画语摇了摇头:“坎水沉,离火浮,水火不交,虽同舟共济,六爻之位皆不正,阴错阳差永不相交。”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唏嘘着什么。
桃夭忙道:“这个不准的,书上写的,又不是摇的。”
“这是今日一早,我在护国寺大殿亲自摇的。”楼画语将书翻了翻,将一页递到桃夭面前:“你看这个?”
“这个跟刚才那个一样吧?”桃夭看了看,反正都是一条断着下面一条连着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卦。
楼画语有些无奈的笑了:“这是既济,下离上火,水火相济,与未济只差一步,既济功成,未济则是未成。”
“那就是娘子摇的那个卦也是个好卦了。”桃夭有些头大,明明很像的啊。
楼画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桃夭道:“未济,无攸利也无咎。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见桃夭一脸迷乱,楼画语挥了挥手道:“你忙去吧,三殿下如何,自有他的打算。”
桃夭被她绕得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听,忙退了出去。
楼画语却看着上面的卦相,今日一早,她披着斗篷从护国寺院中出来。
冥冥之中,突然听到木鱼之声突然响起,一声声好像震在脑中。
她似乎看到隐隐的金光从一处小院中传来,待她寻着钟声过去时,这才发现,那是一处小小的禅院。
一砖一瓦,一石一柱,她虽未真的见过,却很熟悉。
姬瑾在南疆心口现伤之时,她拿着那粒莲子跳河,就是突然来到了这处禅院之中。
她一直在猜测,前世姬瑾是在哪里碰到了那位赤足无眉的大师,却没想就在护国寺。
只是那禅院之中并无人,那在虚幻间供着牌位、放着长明灯的桌子上,也是空空如也。
楼画语忙让关雎找,只要找到那位大师,至少也能解了楼画诗那巫术之困。
可里外都找了,颜铁明再三催着她入京,依旧没找到人。
就在楼画语要走的时候,她看到禅院之上放着一个摇钟,内里六枚铜钱生满了铜锈,似乎许多年未曾动过了。
她心中有些动意,离开前就摇了一卦,得的就是这个未济卦。
未济,无咎,却阴阳两不相交。
楼画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思所想受限,所以未能观全局,脑中尽是“阴阳两不相交”的卦词。
她特意留了关雎在护国寺,让她一个个禅院的找,一个个僧人的问,一定要问出那赤足无眉大师的消息。
太湖边,楼画心看着站在紫藤花下的谢夫人,走过去福了一礼道:“母亲。”
“待宫宴罢,你跟我去太原吧。”谢夫人目光落在楼画心小腹上,沉声道:“这里你别呆了。”
楼画心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疯狂:“母亲让我以什么名义跟你回去?”
“我已然成婚,你让我如何脱离襄王府?”楼画心抚着肚子,看着谢夫人:“母亲既然已经舍弃了我,你拿了那些兵甲就回太原吧……”
她说着的话有些生硬,跟她一块出来的宫女忙将披风递给她。
襄王世子妃自然不会让一个不熟悉的宫人,看着楼画心的。
谢夫人见状,冷眼道:“我与七娘说几句话,你离远些。”
宫女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楼画心,见她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楼画心披了披风,心中怨气慢慢压下去,朝谢夫人抬眼苦笑道:“娘亲不用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娘亲回太原,日子也怕不好过。日后我在京中宗室,世子妃想着我腹中孩子,博陵崔氏也会尽力助着娘亲……”
她说哀切而懂事,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倒让谢夫人越发的心痛。
走过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小腹,咬牙切齿的道:“你有孩子了?”
宴席之上,永顺帝极为高兴,匈奴大可汗虽被囚,未得参宴,但其长子也还算恭敬。
歌舞升平,喜乐相闻,强敌来降,这大概是所有帝王乐意见的。
姬瑾就坐在下面首席,一个宫人上酒之时,轻声道:“谢夫人出了席。”
他伸手捧着酒杯,抿了一口,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
水台之上,匈奴两位公主背对着交旋而舞,两人时前时后,这样对岸两殿皆能看到。
匈奴女子身形柔韧康健,扭腰摆臀之间,可见腰肢柔软,双臂轻展,如若拂风摆柳。
腰间所挂彩带,随着旋舞飘起,足尖手腕所挂银铃,叮咚作响。
让人闻之精神一震,待两人一舞毕,铃声于耳中不绝,眼前似乎还有彩带飘然之影。
大华之舞,以宗正清雅为主,相比于匈奴旋舞的奔放热情,倒也太过端正。
故两侧参宴之人,倒也热烈掌声响起。
匈奴大王子立马起身,以手抚肩,朝永顺帝道:“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崇尚雄鹰,以最烈的酒敬最勇猛的汉子。”
他目光直接落到了姬瑾身上,拍了拍肩膀道:“在我们王庭,并无胜败,只有英雄。三殿下的勇猛在草原也让人称敬,所以妹妹们想敬三殿下一杯酒,不知道殿下可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