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在好转,等再过个一年半载,他就能去做去标记手术。
他不需要季饶,永远都不再需要他。
第47章 “季饶,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吗?”
在寺庙里的第三天清早,叶怀宁身上的发情热彻底过去,一早起床,帮老师父一起清扫院子。
下了整两天的雪终于停了,或许今天他们就能下山。
季饶一大早又去了寺庙后头的溪边凿冰捉鱼。
叶怀宁将院子里的积雪铲到后门外,远远看到季饶,那人趴跪在雪地里,专注盯着脚下冰面,再搬起大石头用力砸下去,仿佛在做什么很有趣的游戏。
叶怀宁收回视线,回去院子里。
老师父将刚烤出来的饼递给他,淡声问:“你们打算今天下山吗?”
叶怀宁抬眼看向前方雪雾中起伏的峰峦,稍一犹豫,说:“再看吧,路都结冰了,想要下去也不容易。”
“想要下山,总会有办法。”
老师父说着摇了摇头:“以后别来了。”
叶怀宁闻言笑了笑:“抱歉,这几天打搅您清静了。”
季饶拎着桶回来,他又捉到了两条鱼,刚在寺庙外已经都杀了,处理了内脏。还运气很好的在一棵枯树上发现个鸟窝,摸到了几枚鸟蛋。
老师父去了前院诵经,叶怀宁也准备回房,季饶叫住他:“今天捉到的鱼个头比昨天的大,你还想喝鱼汤吗?还是吃红烧的?”
叶怀宁没理他,进房带上了房门。
季饶进去厨房,他还是选择做鱼汤,天太冷了,喝汤暖和点,一会儿还可以再炒个蛋。
庙里的灶台是那种传统的火灶,蹲在地上生火时,季饶还在想着刚才叶怀宁说话时的那个神情,叶怀宁似乎比昨天更冷淡了,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蹿起的火苗烧到手指,他赶紧缩回手,收敛心绪。
轻吁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走,……算了,慢慢来吧。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汤和菜做出来。季饶心中满意,趁热盛出锅,准备给叶怀宁送过去。
外头传来了隐约的发动机轰鸣声。
叶怀宁也听到了声音,拉开房门,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半空中正盘旋的直升机。
季饶从厨房出来,顺着叶怀宁的视线看过去,直升机的机舱门已经打开,徐因醒站在门边冲叶怀宁用力挥手,大声喊他:“叶哥!”
叶怀宁也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季饶心下一松,随即又莫名生出种类似于遗憾的微妙情绪来。
今年过年早,今天已经是小年夜,如果徐因醒再晚两天来,他和叶怀宁还能一起在这里过个小年。离开这里之后,他也许很难再有机会跟叶怀宁这样朝夕相对了。
直升机降落在寺庙后院,徐因醒跳下来,冲到叶怀宁面前,风风火火道:“叶哥你这几天在这里还好吧?这两天一直下大雪,直升机也上不来,急死我了,总算今天雪停了,我立刻就叫人开上来接你了。”
“我没事,”叶怀宁点了点头,“谢谢了。”
徐因醒见他神色确实还不错,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一会儿可能又要下雪,趁着现在天气还可以,我们这就下山去吧。”
“嗯,我收拾一下,稍等。”
叶怀宁进房间去拿东西,再去前头和老师父告别。
徐因醒这才正眼看向季饶,换了副语气:“季老师也在这里呢?”
他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些不甘心,那晚他想来找叶怀宁时已经开始下雪,只能去问他爸借直升机,又因为天气原因等了两天才能上来。
他做的不如季饶,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做得不如面前这个人。
季饶没工夫跟他废话,进去厨房,将刚刚做好的菜和汤倒了,收拾干净。
他知道叶怀宁不会吃了。
徐因醒跟进来,看到季饶做出来的东西,挑了挑眉:“季老师,你在这种地方杀生,不怕遭报应吗?”
季饶不在意道:“无所谓,要报应就报应吧。”
徐因醒嘴角微撇,懒得再说了。
老师父还在诵经打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
叶怀宁跟他道谢:“我们这就下山了,等改天天晴了,我叫人给您重铸一尊佛像送上来吧,这几天多谢您照顾。”
老师父没有推辞,略微点头:“那把吉他叫那个人拿走吧,我留着也没用。”
叶怀宁说了声“好”,在他转身离开时老师父忽然又说了一句:“可能的话,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叶怀宁的脚步顿住,摇头:“如果我做得到,那天就不会来这里了。”
走出佛堂时,身后有隐约的叹息声响起,很快飘散在寒风中。
他安静站了片刻,大步而去。
回到后院,叶怀宁将老师父的话转达给季饶,先上了机。
季饶回屋去拿吉他,等他也上来后徐因醒忽然笑了一声,冲他道:“季老师,我还真想把你扔这里算了,你那个助理大概也担心我会这么做,特地找上我爸跟他说你也在这山上,我爸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交代我务必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真是麻烦。”
季饶没理他,看了一眼叶怀宁,叶怀宁神色不动半分,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季饶心知他应该早知道了自己和徐家的关系,一时更无话可说。
他之前只觉得这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现在想想,叶怀宁大约会以为自己故意耍着他玩吧。
徐因醒又去和叶怀宁说话,问他是不是直接回京去。
叶怀宁闭着眼睛回答:“回去吧。”
“好,那我们直接飞回去。”
直升机进城后线路有管制,只能降落在徐家大宅的停机坪,徐父已经等在家里,特地留了他们下来一起吃顿饭。
叶怀宁还想着日后能跟徐家做生意,没有拂这个面子。
徐父在餐桌上谈生意经,难得碰到叶怀宁这个捧场的,于是十分有兴致,与他侃侃而谈。叶怀宁听得认真,不时搭话一两句,有不懂的虚心和徐父请教,也算受益匪浅。
徐因醒对这个不感兴趣,边吃东西边玩手机,季饶也不插话,默不作声地低头扒饭。
徐父看一眼两个儿子,无奈摇了摇头,和叶怀宁说:“他俩要是有你一半对做生意这么有兴趣,我也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徐因醒撇嘴,小声嘟哝:“早说了你给做哥哥的赶紧找对象,让他给你生孙子从小培养呗。”
叶怀宁笑道:“人各有志,这一点强求不来的。”
徐父遗憾叹了口气。
季饶忽然抬眼,看向对面坐的叶怀宁,停了一瞬又移开了目光。
吃完饭,叶怀宁和徐父告辞离开。
季饶说明天还有个工作要准备,谢绝了徐父再留下来吃晚饭的提议。徐因醒也想溜,被徐父勒令留家里,徐父叫了司机送季饶和叶怀宁回去。
车子从徐家开出来,季饶开口打破了车中的沉闷,他问叶怀宁:“你是想跟叔叔他做生意吗?”
叶怀宁没接腔。
季饶知道自己猜对了:“怀宁,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我和徐家的关系,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意骗你?我其实就是觉得这事不重要,我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所以没跟人提过……”
“跟我无关。”叶怀宁冷淡打断他。
季饶没再坚持解释,时过境迁,再说这些也没大意义。
他只是提醒叶怀宁:“徐家和叶氏一直有密切商业往来,你如果要跟叔叔合作,涉及到影视圈之外的生意,日后免不得要跟叶怀安打交道。”
叶怀宁不以为意:“我不怕他。”
他不要叶氏股份是因为他其实厌恶这个和叶怀安一样的姓,厌恶他们骨子里流着的相同的血,但他从来不怵叶怀安,尤其在死过一回后。
季饶点头:“你想清楚了就行,要是赚钱能让你高兴,我也希望你能赚更多的钱。”
叶怀宁一声哂笑,目露讽刺:“季饶,你现在是扮情圣扮上瘾了吗?说这样的话有意思?你怎么不干脆如徐叔所愿去做他的接班人,好在生意场上给我提供更多的便利,那样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季饶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尖锐和挖苦,叹道:“怀宁,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和叔叔做生意是为的互惠互利,要是其中还掺杂了其他因素,你根本不会碰,我真那么做了只会让你更反感罢了,而且,是你说的,人各有志,我不姓徐,也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我的志向只在音乐和演戏上。”
叶怀宁的目光落到窗外,低下声音:“原来你也有志向,呵。”
“我有,”季饶认真说,“你如果愿意看,就看着吧。”
叶怀宁始终没再吭声。
车子先开到了叶怀宁的别墅。
叶怀宁下车时,季饶又一次叫住他:“怀宁,下周就过年了,去年约好的一起去滑雪玩雪橇,还作数吗?”
叶怀宁的脚步稍顿,他说:“季饶,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吗?”
季饶将心里一瞬间冒头的难受压下:“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够累的。”
叶怀宁很快进去了别墅里。
季饶一直看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示意司机:“……走吧。”
叶怀宁闭目靠进浴缸里,熟悉的旋律自音箱中流淌而出,随机播放的音乐跳到了季饶昨夜弹的那首。
叶怀宁安静地听。
许久之后他的身体滑入水中,不再动。
第48章 “晚安,好梦。”
除夕那天叶老爷子依旧没能出院。
叶怀宁清早去医院陪他爸,老爷子一直昏迷着,中途只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连叶怀宁都认不出来,确实就是在拖日子了。
下午的时候大忙人叶怀安也过来了一趟,他进门时叶怀宁正坐在床头边削苹果,头也没抬,专注着自己手上的活。
叶怀安走去病床边,弯腰慢条斯理地打量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叶老爷子,啧了啧,站直身嘴角噙上笑瞅向叶怀宁。
叶怀宁没理他,苹果已经削完,叶怀安踱步过去,顺手顺走,咬了一口,看向叶怀宁时依旧是那种叫人厌恶至极的逗笑。
叶怀宁放下刀子,起身拿了外套准备走,叶怀安喊他一句:“大过年的,不留下来吃顿团圆饭吗?宁宁这是要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