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恼地抓了抓肉肉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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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七点的时候,连秋芸回到家。
吃完饭她抱着笔记本到客厅,半倚在沙发上,看完尹青发过来的工艺品之后,点开ppt查看助手给她汇总的童装模特。
qiu最近开发了童装线,好几套都是她从宝宝身上得到的灵感,样衣已经出了,试销评价不错,准备拍完模特照之后正式投入生产。
小团子穿着地板袜,哒哒哒溜到沙发后面,没有发出声音。
她悄悄地探过小脑袋,往连秋芸的电脑上瞄了一眼。
然后蓦地瞪大眼睛!
妈妈正在看宝宝的照片。
有男宝宝、有女宝宝,他们之中,有的苗条,有的微微圆。
花啾眼睫颤颤。
连秋芸正滑动着鼠标,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注视,她回头,便看见一张奶乎乎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敢置信的小脸蛋。
连秋芸被团子丰富的小表情逗乐了:“怎么了。”
团子艰难地问:“妈妈,你不爱啾啾了嘛!”
连秋芸心里快要笑死了。
她把笔记本放到远处,越过沙发扶手把又轻又软的宝宝抱过来,使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怎么可能!啾啾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不爱你爱谁。”
团子不相信,小脸蛋上写满委屈:“可是妈妈、你刚才在看别的小朋友。”
连秋芸轻拍宝宝的背部,解释:“妈妈是在找小员工。就像电视上的小模特、小演员,妈妈给他们钱,他们帮妈妈拍照片。”
花啾呆呆地问:“真的吗?”
连秋芸再三保证:“当然是真的,有啾啾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妈妈怎么舍得看别的小朋友。”
花啾满意了。
她顿时嘿嘿一笑,亲昵地抱住妈妈的脖子。
“妈妈,啾啾也可以拍照片!”
连秋芸身上压着软乎乎撒娇的宝宝,心都要化了,闻言却脱口而出:“不行,当小模特很累的。”
“不累!啾啾不累!”
花啾拍过照片,很轻松的。
见妈妈不同意,她就开始撒娇耍赖,在连秋芸的腿上打滚。
“啾啾想帮妈妈拍照片,想拍!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啾啾也要!”
连秋芸真是对这只小醋精无奈了。
她佯作生气的样子在宝宝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不准耍赖皮。”
花啾用乌溜溜的大眼睛觑她一眼,突然开始更猛烈地翻滚――
“妈妈妈妈妈!!”
连秋芸都要气笑了。
她任由团子打滚,等滚累了,小眼神再次鬼兮兮地扫过来时,终于松了口风。
“那行吧,过两天妈妈带啾啾去拍一套。”
花啾一喜,啪叽一口亲在妈妈的脸上。
连秋芸抹抹脸,拍了一把她的小屁股,嫌弃地说:“刚才还在吃东西呢,嘴擦了没有?”
花啾眨眨眼,粉嫩的小嘴又糊过去――
连秋芸笑着把她的小脸蛋推开。
母女俩正闹腾着,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寒风往里一灌,纪寒年穿着笔挺的西装从外面进来。
花啾使劲儿亲妈妈的动作忽然一顿,窝进妈妈怀里,歪着脑袋觑了爸爸一眼。
热闹的客厅骤然变得安静。
纪寒年指尖一顿,关上门,随手解开领带挂到衣架上,大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手感毛茸茸的。
“在跟妈妈说什么?”
“啾啾、帮妈妈拍照片。”
“挺好的。”纪寒年坐到一旁,倒了杯热水喝下,驱散一身寒气,“学习呢,跟得上小朋友们的进度吗?”
花啾:“跟得上!”
咯嘣。
连秋芸嗑了个瓜子,瓜子皮丢到烟灰缸里,声音挺大。
纪寒年察觉到妻子不高兴了,拈着的杯子忽然变得滚烫。
连秋芸:“啾啾的锅呢?”
纪寒年:“应该还要等段时间。”
还要等段时间?
丈夫不常在家,不知道宝宝有多喜欢那口锅,连秋芸却是知道的。虽然最近宝宝没闹着要了,但那到底是她为数不多的东西。
就这么没了。
连秋芸气不打一处来:“说只拿走几天的也是你,可这都多久了?两个月!你真是糊弄惯了,承诺宝宝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纪寒年略有歉疚。
他没想到妻子会为了一口锅生这么大的气。
况且糊弄惯了是……
连秋芸一看就知道他没懂自己生气的点,把抱枕一砸,正准备破口大骂。
……瞥见旁边呆呆的小女儿,忽然闭上了嘴。
“啾啾乖,上楼玩去吧。”
小团子穿着地板袜噔噔噔离开了战场。
客厅里安静下来。
连秋芸挤出两滴猫泪。
“老公,我们离婚吧。”
纪寒年古井无波的眼眸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连秋芸依旧垂首抹泪不看他:“这种丧偶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适合你,你这么爱工作,应该像老二那样,娶个秘书。”
……丧偶?
听到妻子拿他跟二弟作类比,纪寒年几乎是眼前一黑,立刻搁下杯子。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我最得力的助手只有小齐一个,你知道。”
“那你就去娶小齐!”
“那也得小齐愿意。”纪寒年的思维突然前所未有的开阔,“啾啾的锅没拿回来,是我懈怠了,我的错,明天就让小齐安排。”
“精力过度放在工作上,也是我的错。”
他声音放软:“但阿芸,我是为了这个家。”
连秋芸刚升起的一点欣慰立刻消散了。
她差点骂出声。
钱,这个家缺钱吗?
连秋芸突然真的升起离婚的念头,心累,懒得跟他装了。
“纪寒年,我为什么嫁给你?因为纪家有权有势?”
“对,这些你都有,但当初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忘了?”
当初她的事业刚起步,家里跟服装行业不相关,几多磋磨,被人抄版都是常有的事。纪氏旗下也有服装子公司,彼时连秋芸压力大,又被纪氏抄了花费她最多心血的一套设计,出头无望,几乎想提刀跟这家无耻的公司同归于尽。
但校友会上纪寒年听了她的指斥,却直接砍掉了整个子公司。
没人知道那对一个设计师而言是多大的救赎。
连秋芸冷嘲:“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是因为爱情。”
纪寒年眼皮一跳:“不是吗?”
连秋芸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当然不是。”
“你只是做了一场投资,mq成功了,起码比你当初那个子公司成功……当然,于我最有利,算我赚了。”
纪寒年沉眸:“阿芸。”
连秋芸把抱枕往头上一蒙。
纪寒年心里紊乱。
但妻子像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不骂他,像某个爆发点突然结束,陷入冷沉。
别墅里的夜很安静。
花啾蹲守在阳台。
如今锅锅一个星期能来两次了,花啾团成一颗球等着他,顺便逮了一只花盆里的蚂蚁,看它在自己的手心吃蜜糖。
一切都悄无声息。
她的脑袋突然被冷冰冰的手掌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