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悠别人的次数不多,成功的次数就更少,作为第一次成功的战果,他想要忘记都不可能。
“在那副画里,我们得到了一个荷包,而荷包里装着一根玉簪。”周长庸继续道,“那是神藏和师还真留给我们的东西,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罢了。”
如今看来,这两件东西其实是神藏和师还真送给周长庸对付易枝春的。
易枝春这样的命格,这样的个性,就算能够隐瞒的了神藏和师还真一时,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一世?
然而易枝春又的的确确是受害者,没有人愿意刚出生就要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谁也不是天生就合该被牺牲。但天道又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易枝春也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神藏和师还真发现易枝春的打算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个时候神藏的圣人身躯已经化为乌有,而师还真也已经生出了想要和神藏一同离去的想法。对易枝春,他们不能杀,也不忍心杀。但他们又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易枝春这么一直继续下去。
他们费了许多的功夫,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才成功的打探到了易枝春的过去,费心费力的找来了这两样东西,又隐晦的将它们藏了起来,以免易枝春在生死簿之主出现之前就找到他们。
若是哪一天,易枝春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或许这两样东西还能缓解一二。
只是这些想法,这些谋算,终究还是被隐瞒在了时光之中。
易枝春倒在地上,摸了许久,才取出了另一个同样老旧的荷包来。
看着荷包的样式,就知道它们必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当初神藏只剩下短短几十年的寿元,他拒绝与我相见,和师还真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去享受最后的时光,没成想,他们原来是去寻找我的过去了。他们两人可真狠,陨落这么多年也不忘记算计我一次。我们三个人里,终究只有我是最弱的那一个。”
易枝春脸上带着少许骄傲,又夹杂着难以言明的遗憾和追思。
这让他瞬间就多了几分人气。
起先的易枝春实在太过疯狂,他用温柔俊俏的容貌能够骗过所有人,仿佛这九天十界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可现在,他似乎不再是那个疯狂的准圣,反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
“这个荷包,对你很重要么?”周长庸知道如今自己不该提,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易枝春如今已经输了,周长庸才敢稍稍放肆一些。易枝春不是不遵守承诺的人,他既然已经输了,自然会兑现自己之前所说的话。
逼着一个人去死,这不是周长庸的作风。
可如今这个情况,他又能如何选呢?
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最后的时间里,陪易枝春聊一聊罢了。
都是被天命操控的人。
只是他是幸运的那个,而易枝春却是不幸的那一个。
“这是拙荆的手笔,针脚粗糙,叫你们见笑了。”易枝春目光如水,温柔的将玉簪从荷包里取出,仔细摩挲,“这是我给她打造的。”
“你娶过妻?”师无咎吓得几乎要从周长庸的身上掉下去。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易枝春居然会娶妻?
这也太疯狂了一些!
“花草多情,我本就是迎春花妖,自然也逃不过情劫。”易枝春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是我害了她。”
“我从生死簿之上得知自己的命运之中,十分不甘,故而直接逃跑。”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或许是因为在最后关头看见旧物,易枝春也愿意和他们多说几句,“我知道仙界和修真界都是天道的重点关注之地,故而我逃亡了人间。”
“我让自己变得像是一个凡人。”易枝春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足足千年,我为了不被天道发现,不被生死簿发现,我都没有用任何法术。自然,我也无法遮掩我的容貌。”
而他生成这个模样,又偏偏要在凡间活着,他本身又不会老,这一路的艰辛,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易枝春能够瞒过生死簿,能够隐瞒过这九天十界的人,在耐心上自然是无与伦比。
他嘴上说“他这样的人也能修成准圣是天道不公”,但实际上,论毅力,论决心,又有几个修士能够做到他这样呢?
“生死簿上并没有详细安排我的一切,我清楚的记得在上面没有写过我会成亲生子。加上生死簿一直没有出世,我想着凡人的一生也不过百年,我并没有想过要和她永生永世,长长久久。凡人死了,下辈子投胎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都是未知的,一碗忘川水就足以叫他们忘记一切,我又何苦纠缠?”
既然是情劫,他直接应了,舍了百年和她一起过便是了。
易枝春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他只是想要好好的作为一个凡人过一生。若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他有过美好的生活,有过美好的记忆,他就算注定要死,起码也能走的从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