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家族使尽浑身解数封锁抢婚消息,媒体却不会放过任何炒作机会,记者们听到风声,用职业特有的敏锐嗅觉寻觅着每一丝线索。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找到了采访对象。
今天是缪雪工作的第一天,员工们有些困惑,高贵的公主为什么会来做服务员?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三三两两的记者一拥而入,二话不说,就是一阵闪光灯轰炸。每隔十分钟还有车陆续在门口停下,跳下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挤进来。
酒吧虽然不小,也容纳不下那么多客人,人与人之间已经是摩肩接踵,吸一口隐约能闻到香水和化妆品味。
目标被围在中央,后面看不见的踮着脚,务必要瞻仰一下焦点人物。
“缪小姐,听说你昨天完婚了,为什么不把幸福的时间留在家里?”
“听说有人得到了小道消息,工作对你们来说是幸福的,为什么不也把时间留在家里呢?你们需要工作,我也需要工作,用不着更多的解释吧?”
提问的记者被巧妙的回答难住了,败下阵来,马上有人顶上。
“缪小姐,能说说婚礼的情况和你未来的打算吗?”
“你们确定我已经跨入已婚行列了吗?”
记者们互相看看,推选出了一个代表。
“可以确定举行过婚礼,并且没有邀请任何一位记者和任何一家媒体出席。昨天我是以嘉宾身份参加的,很低调传统的西式婚礼。”
目光聚焦在了这位唯一的知情者上。
“但中途出了差错,新娘被从现场带走了。我只是想问那个抢婚人和你什么关系?现在又在哪?请回答吧,缪小姐。”
大厅里的钟走到了十二点正,重重地敲了两声,这是中午休息的标志。杰森和吴佳从厨房出来,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愣住了。
吴佳走到妻子身旁,小声问:“这些是什么人啊?干嘛带着相机?看!还有打小抄的。”
“全是记者。”
“记者?发生什么了?”
“嘘,雪儿昨天结婚了,但婚礼没能正常举行,好像有谁去抢婚。”
“这不明摆着吗?她是和瞿清一块来的,除了那小子还有谁?”
“快去糕点室,让他别露面,等把这些记者请走再出来。”
吴佳正要去执行计划,一转身,拍了下脑袋,“完了,已经来了。”
瞿清走到亲友身边,木然地看着等待答复的记者们。
代表见到男主角,喉咙里激动得爆发出了颤音:“边上那位先生,我记得你。”
这句话让瞿清变为了新的焦点,缪雪成了十二点以后的灰姑娘。
瞿清从人缝中钻出,来到灰姑娘旁边,拉住她的手往糕点室走。和同伴嘱咐了一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猎人们”想要围堵住“猎物”,四叶草的勇士却组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人墙。
坚持不懈的记者一直到晚上,消耗完体内的能量才离开。
人墙也垮了,很庆幸,对手各自奔着自己的利益,没有采取车轮战。
酒吧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不但由于饥饿的原因,更是好奇心的驱动让他们径直走向糕点室。
缪雪端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出来,刚好撞见门口的大部队。
“这是犒劳大家精心制作的,真不好意思,添那么多麻烦。到大厅里坐吧,我会给你们解释的。”
糕点师随后出来了,只剩自己人,总算松了口气。
“最近一个星期不要营业了,让媒体多吃几次闭门羹,再回到正轨。”
经历了刚才的战斗,领教了传媒部门的厉害,能躲当然要躲。
“我想你们大概知道发生过什么了。没错,昨天我是举行了婚礼。”
一张张嘴张成了“o”型,缪雪在四叶草的人看来已经和瞿清的未婚妻无异。
“新郎也都认识。”
提示让所有脑子在记忆中搜索着,但就是想不出答案。
“不是别人,就是民浩。”
“啊!”
“民浩?民浩不是和莹莹?”
答案的揭晓引来了议论,后来的事情不用再说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雪儿,那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样呢?”
“冷战期间,相信用不了多久会解冻的。”
“民浩情况如何?”
“不知道,手机一直关机。我们都和他母亲打过照面了,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女人。”
“不论怎样,莹莹回来之前要处理好。”
相隔仅几个小时,缪雪和瞿清就出现在头版头条上了――富家小姐放弃亿万家产,随抢婚男子沦落酒吧打工!
看着编纂的文字,正要抒发不满,电话响了。
“是你的号码。”
“爸爸肯定看到报导了。”
缪雪接过电话,开成扩音放到茶几上。
“da……”
称呼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爆沸了。
“要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
“这还不算丢脸吗?看看各大报纸怎么说的?矛头都指向我们家族了,你难道不想采取什么措施吗?”
手机被震得在桌面上颤动,先生怒火中烧,急需一盆冷水镇静。
“您应该找家族的人来帮忙,我一个局外人,实在帮不了什么呀。” 缪雪却没考虑给父亲降温,相反用油取代了水。
“真心话吗?”
“从小到大骗过您吗?”
先生愤怒地挂断了线。
两人还没来不及交流,电话又响了,是程建奎。
“大哥,昨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嗯,你那边没什么吧?”
“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但……刚听说了一条更让人头痛的消息。”
“别急,慢慢说。”
“电话里说不清,来我家吧。”
从处变不惊的兄弟的语气中,瞿清料想肯定出现了什么急需解决的问题,叫上缪雪出了门。
程建奎在路边焦急地等待着,出租车还没停稳,就打开了后座的门,简单寒暄后带着两个客人进了家门。
用刚倒上的茶润润喉,说出了了解到的惊人内幕:“公司的死党告诉我,周家经历了昨天的事后,确实取消了与缪家联合的计划,但始终没有放弃商业联姻的念头。这次的女方是来自韩国一个财团的小姐。我知道酒吧老板的女儿和周家的公子是恋人,大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所以听到后马上找你们一起来商量对策。听说最近几天韩国方面就会组团来**,我会继续打探消息,其余的事只能由你们来想办法了。”
瞿清捏了一把汗,要不是兄弟这么用心,周民浩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成了有妇之夫,那娄莹回来时如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缪小姐,你也是富家千金,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我对这位韩国小姐不是很了解,如果能提供更多信息的话,会好办得多。”
“我争取多找些资料。”
只隔了一天,程建奎就把他们约到了咖啡馆。
“这次周家似乎早有准备,除了筹划婚礼的外,几乎没人知道新娘的情况。不出预料的话,团队明天就会到达了,下榻的酒店不清楚。”
“那位神秘小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不问都忘了,她很喜欢料理,我想可不可以从这里下手。”
“没错,如果是一个真正喜欢食物的人,那么用烹饪的方式来对话更容易产生共鸣。但要怎么联系上她呢?”
“哎呀,你看看我,这是她私人秘书的电话。”
程建奎递过一张写着数字的纸片,补充了一句:“秘书只会韩语,需要语言精通的人来交流。”
“找敏儿姐姐吧。十万火急,来不及考虑什么了。”
求助团来到目的地,金敏儿和吴佳收到未加说明的求救,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明天照常营业,以最佳状态投入工作,不能有任何一丝差错。通知苏菲和杰森一声。”
“有谁要来吗?”
“一位贵宾,关系到莹莹以后的幸福。”
夫妻俩有些疑惑,什么人会和酒吧小主人的幸福挂钩呢?
“随后再解释,眼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敏儿,邀请贵宾来酒吧做客的重担还得落在你身上。”
“啊?我?”
“对,她的秘书只会韩语。宣传我们四叶草,邀请她们来品尝**最优秀的食物,体验最顶级的红酒。成败全靠你了。”
瞿清递过拨好号码的手机,坚定地看着要去完成最后一关挑战的勇士,点点头。
金敏儿接过手机,做了几次深呼吸,左手牵着丈夫,颤抖的右手拇指拨通了电话。
每等待一秒,她的心就搏动两次,三十九秒后并没有人接听,所有人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继续。”
有了一次经验后,信息专家没有那么紧张了,再次拨通了号码……
“还是没人。”
“打到接听为止,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苏菲和杰森也赶来了。
“上去家里坐吧,可能还有得熬。”
大伙在客厅坐下,吴佳冲来了咖啡。
每过五分钟就打一通电话,瞿清在相隔的时间里把事情说明。
秘书还是没有接电话。
等喝下四五杯咖啡,手机在桌子上震颤起来。
“来了。”
“嗯,加油。”
“你好。”
“请问有什么急事能让你一口气打三十个电话来?”
“听说你家小姐很喜欢料理,到**怎么能不来四叶草酒吧坐坐,尝尝最精华的食物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商业机密,我谨代表酒吧诚心邀请你家小姐来做客,一个真正喜欢料理的人,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结识优秀厨师机会的,不是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金敏儿看看手机,仍在连线状态,应该是去征求意见了。
“喂?”
“小姐同意了吗?”
“明天中午两点的时候我们会来坐坐,具体位置请编成短信发给我吧。”
电话一挂断,大家都兴奋地抱在一起。
“现在就是具体怎么做的问题了。”
“主题围绕‘苦’。吴佳的果盘必须用代表伤感的水果;苏菲和杰森的红酒牛排本来就有‘涩’的韵味在里面,最后我用黑森林蛋糕和黑巧克力来升级。”
“好主意。”
“布置的事交给敏儿和雪负责。最后还需要一个口才好的人来道出食物背后的故事,建奎,非你莫属了,发挥特长吧。明早十点,准时开工。”
下午两点,不差一分不差一秒,四叶草的门被推开了。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女士恭敬地扶着门,紧跟着走进一位衣着朴素的小姐,她没有千金小姐普遍的高调,却有小家碧玉的柔美。
服务团队退居二线,由程建奎独自扮演侍者。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先上前招待客人。
“您好,欢迎来四叶草做客。”
“我会说中文的,还是不要说英语吧,感觉很不自在。”
侍者浅浅鞠了一躬。
小姐腼腆一笑,指着屋顶上垂下的剪成心形的照片问:“这是什么?好漂亮哦。”
“是这间酒吧员工的照片,一个充满故事的团队。”
“故事?能给我说说吗?”
“当然,请边用餐边聆听吧。”
程建奎把中央桌子的一把椅子轻轻拉出,让客人坐下,击了击掌。
掌音刚落,服务团队就端来了热腾腾的牛排。苏菲走到桌前,倒上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第一印象深刻的小姐。
“红酒师和厨师是一对夫妇,一个来自芬兰,一个来自英国。他们从小就对饮食充满热爱,尽管经历了曲折的童年,但始终没有放弃对料理的执着追求,最后在酒吧邂逅,走到了一起。法国波多尔拉菲庄园,两到三棵葡萄树才能酿造一瓶红酒,希望窖藏十年的珍品能配上你尊贵的地位。牛排是**最出名的母亲牛排,从鲜肉与酱汁中找寻母爱的感觉吧。”
小姐叉起一块牛排,粘上酱,送到嘴里,细细地嚼起来,优雅地呷了口红酒。
“这对夫妇感情一定特别好,红酒和牛排的绝配找不出一点漏洞。另外,确实很有母亲的味道,涩涩的,就像从前一样。”
美食家做完点评,闭上眼睛,仰起头,竟然有泪滴从脸庞上滑落下来。
“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没有,只是有些回忆不觉冒出来了。”
“那我可以继续吗?”
侍者得到允许后,又拍拍手。
这次送来的是果盘。一颗颗红得耀眼的石榴像晶莹剔透的钻石,堆成一座小山,紧紧的,密密的,让人爱怜不已。
“小姐能读懂这种水果的心情吗?”
“石榴在韩国很少见,所以不太清楚代表什么。”
“是悲哀。”
“难道是因为现在心情太好,需要中和一下吗?”
“今天唯一的遗憾就是酒吧的小主人不在,她和你年纪差不多,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也有故事,只是听了会让人心痛。她的恋人是位富家子弟,因为男方的家长特别注意出身,一直反对这段恋情,而且强迫儿子进行商业联姻。这对情侣却一直很执着,坚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知道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比翼鸟吗?”
“嗯,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飞行。”
“如果离开彼此,意味着双方都会因爱而死,所以我们一直在努力让这双恋人比翼双飞。”
“那请问他们在一起了吗?”
“正因为情况不容乐观,才会献上石榴。”
小姐用牙签串起猫眼,细细咀嚼。
“酸中带甜,说明会有好结果的,要看到阳光的一面,为她好好祈祷哦。”
缪雪从糕点室端来了甜点,放上桌后,微微点点头,下去了。
“这里的服务员怎么都这么标致啊?”
“小姐错了,刚才那位是糕点师的女朋友,她曾经和你一样,也是富家千金,为了真爱放弃了优越的生活。”
“真羡慕这种敢爱敢恨的精神,糕点师的技艺一定不俗,只是味道就把我的食欲勾起了。”
在巧克力和蛋糕上各开动了一点后,她抬起头,问身旁的侍者:“都说饭后甜点,糕点师的嗜好是不是很特别?只是一味的苦。”
“苦到极致才会有甜,小姐想过尝试‘甜’的滋味吗?”
“没有,我该怎么做才算苦到极致呢?”
“眼前就有一件事,可以算是‘最苦的’。”
“我不太明白,还请您说清楚。”
“拒绝明天的婚礼。”
小姐的眉头马上锁起来,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酒吧小主人的命运都系在你的决定上,没错,你的结婚对象就是她的恋人。给予别人幸福也是一种‘甜’,不能做到吗?”
“我同情她,但无能为力,这是唯一一次报答父亲养育之恩的机会,谢谢你们的款待,很抱歉。”
秘书已经扶住了酒吧的门。
“请等等,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能不能答应?”
缪雪端着一个碗,笑吟吟地看着要踏出门的千金。
“刚才听了你的故事,很钦佩,但……我不像你那么洒脱。”
“误会了,只是你还没有吃主食,这碗面条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能不享用就走呢?”
这个没有理由拒绝的请求让小姐再次回到了桌边,用筷子夹起面条,吃了一口。才咽进去,就惊异地问:“是……这里的厨师姓金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时,可以看见她脸上失望的表情。
“但……
“什么?”
“做面条的人姓金。”
“能让我们见见吗?”
“稍等。”
小姐期待地看着厨房方向,当金敏儿出来时,她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对方。
“妍儿!?”
“姐姐?!是姐姐吗?”
金敏儿跑到桌旁,两人抱在了一起。
“那碗冷面,我知道是你做的。”
戏剧性的一幕让观众们惊呆了,程建奎终于明白这位面熟的小姐在哪里见过了。
姐妹俩双手紧紧地握着,在椅子上坐下。
“一直以为你……”
“我被卖给了一位商人,因为他膝下无子就认我作了女儿。巧合的是,从此他的生意风调雨顺,自然把我看成了福星,像掌上明珠一样供着。经过商量,他同意把你接过来,但到家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一直打探消息却杳无音讯。就这样,在宠爱和悲伤中活到了现在,差不多也到结婚的年龄,公司想向中国市场发展,养父就想到了商业联姻。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啊?”
“往事不堪回首。”
“那……他……”
“还好你的状况很好,也就放心了。酒吧的老板对我有救命之恩,过世后留下了孤零零的女儿,大家一起照顾她。”
吴佳走到妻子身后,说道:“失散多年的姐妹竟然是靠一种食物相认的,太不可思议了。”
“你姐夫,吴佳;这就是经常和你提起的,我的妹妹,妍儿。”
“姐夫好。其实没什么神奇的,以前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我负责给姐姐做吃的,因为公司很忙,她不经常回家,就把做好的食物送到公司。她特别喜欢冷面,为了延长保存时间,就会加很多很多的醋,没有任何一家餐馆会做这么酸的味道,所以一尝我就知道是她做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心灵感应,好像知道你要来一样,在雪儿把面条抬出去前放上了很多醋。”
“谁说不是呢。从进到酒吧的第一刻,看到那些处理过的心形照片,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里面有我的亲人一样,也怪没细细看,不然早把你认出来了。”
“妍儿,关于婚礼的事……”
“自己姐姐的忙怎么能不帮呢?朴秘书,麻烦接通爸爸的电话,我想和他商量商量。”
通话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
“搞定。”
“那么快?”大家齐声感叹。
“公司凭自己的实力进驻中国并不是难事,爸爸也说才把我送出来就后悔了,他希望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听到这里,缪雪轻轻叹了口气,瞿清拍拍她的头。
“我本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但是今天发现,每一个成语都是有事实依据才被创造出来的。刚才那位先生讲的故事,让我一直难以忘记,不知道是否有幸听你讲讲关于你的故事呢?”
程建奎在情场飘荡那么多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守候的对象,微笑着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