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梁程说着行程,“沉哥,等下你还有一个会议,不过四点钟后所有的邀约我都已经推了。”
“嗯。”傅沉之只是清冷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里很安静,梁程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本来平时沉哥的话就不多,今日似乎更少了,不过到底要逼自己到何种地步,才能在今日做到这份冷静自持。
七年前的这一天是沉哥父母十年的祭日,沉哥赌上自己的所有,得到的却是被利用完后,毫不留情的舍弃,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沉哥生命中因那个人而起,支撑着他内心最隐秘的热情熄灭了。
那大概是沉哥生命中最黑暗和绝望的时候,失去了所有,开始东躲西藏。
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一生中总会遇见这样的时刻,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常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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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一辆车准时停在了新闻社的门口,似乎在等人,可二十分钟过去了,依旧不见等待的人出现。
傅沉之蹙眉,扫了他一眼,口吻里听不出情绪,“梁程,去看看。”
梁程立刻推门下车,两分钟后折回来,硬着头皮开口,“沉哥,千允小姐...下班了…”
“再说一遍?”
傅沉之掀起眼眸,似没听清楚。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梁程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沉哥,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再提醒一下千允小姐今天下班不要先走。”
傅沉之笑了,笑得很放肆,十分好看,却令人不寒而栗,一股骇人袭上心头。
梁程立刻道,“我马上去联系千允小姐!”
顾千允接到梁程电话的时候,格外吃惊,“什么,傅沉之现在在新闻社的门口等我?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梁程觉得头有点疼,特别无奈,“不是突然,如果我记得不错,三天前沉哥应该亲自给你发过一条信息。”
“有…有吗?”
梁程特别肯定,“千允小姐,有的!”
顾千允仔细想了一下,突然一震,“啊,我之前的确收到过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谁发错了,所以我就删掉了。”
那条短信非常简短,也没落款,就几个字。
“周四,下班不准走!”
她的朋友不多,但都存了号码,而这条短信霸道的语气令顾千允觉得有点神经,所以都没回复就给删了。
“你连沉哥的电话都没存?”
顾千允咬咬唇,委屈的道,“也没人告诉我要存啊!”
梁程觉得头更疼了,“你可以不太了解沉哥,一般情况下沉哥很少亲自给人发信息的,如果亲自发了,那就代表这件事很重要,绝对不可以忘记!”
顾千允赶紧去街边拦车,“我马上过去!”
梁程刻意又走远了几步,压低声音严肃认真的叮嘱,“千允小姐,今天对沉哥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如果可以,等下无论沉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请你务必忍耐一下,谢谢。”
顾千允下了出租车小跑过去,刚一上车就觉得这车里很诡异,森冷极了,她抿了抿唇,诺诺的出声,“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语,依旧闭目,但温度依旧没有回暖,因为压迫感太重,顾千允内心坎坷不已。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顾千允。”傅沉之忽然开口,声音清冽,“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她一顿,“不,不是…”
傅沉之睁开眼睛慢慢看向她,唇角微挑,浮现讥诮,“我的号码你若有心想存,有的是机会,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你没有一瞬间猜测过吗?你有,你只是害怕你的猜测会被证实,骗人的最高境界,不仅骗别人连自己都骗了……”
顾千允吓了一跳。
梁程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因为空气的凝重而收紧了,心尖窜出一股凉意。
“顾千允,你是有多厌恶我呀。”
说着话的时候,傅沉之在笑,柔柔软软的,仿佛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顾千允心惊到无法言语,没料到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下意识反应,竟被这个男人一眼看穿,并剖析的淋漓尽致,就那么摊开摆在这里。
犀利到令她无处可藏。
现在回想,当初她的确有那么一两秒钟疑惑过这条短信,可她还是告诉自己,不可能是傅沉之。
她几乎是本能的就将她跟傅沉之的世界划分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
“呵呵,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过是遵照真实的内心那么去做而已。”
傅沉之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但是周身那股疏远比刚才更甚,两人之间竖立着一堵无形的墙。
顾千允低头,睫毛微颤,心里窘迫又羞愧,就像被家长当场逮着说谎的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