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母女在景园门口将谢穆宁迎了进去。
刚躺下的楚俊彦也只得赶紧又爬了起来。他怎么忘了这茬?岳母来了婶婶肯定要过来一趟的啊。肯定昨晚没睡好, 脑子都不够用了。
谢穆宁好整以暇的同白舅母寒暄,“敏舒嫁过来还没有一个月就病了一场,都是彦儿没有把她照顾好。只好请亲家太太过府来照顾一二。彦儿, 还不快向你岳母请罪?”
楚俊彦赶紧拱手赔罪,白舅母道:“不用了, 是敏舒自己的身子骨弱。她说二婶你对她挺照顾的,我也很是感激。”
“都是我应该做的。”包括罚你闺女当众诵读《女诫》。
白舅母想起这茬气结,却也无法发作。
谢穆宁端了茶抿了一口。我就喜欢看你恨得牙根痒痒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长辈的身份真是好用啊!
上辈子白舅母仗着长辈的身份,每每在言语上打压她。如今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谢穆宁也没多待,礼数尽到她就回去了。
临走叮嘱楚俊彦,“好好照顾你媳妇儿和岳母。”
楚俊彦送她出去,“婶婶,我岳母来了,我就不用走读了吧?晚上让我岳母陪敏舒睡, 她们母女也好说说话。”
睡不好太难受了!
谢穆宁看着他,如果是自己受了惊吓,楚元肯定不会这么冷漠。
“你和你岳母、你媳妇儿商量吧。”
谢穆宁回到湖边小居, 到书房给楚元写信。
这信自然是寄不出去的, 都不知道他具体在哪。
所以她只是隔三差五的写,写了按日期收进匣子放起来。
之前都是鸡毛蒜皮的日常,但今天可是事关悬镜司对白敏舒之情与否的认定。所以她写得也不像之前那么散漫。
末了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昨夜小寐,忽疑君来,却是琉璃火, 未央天。
白舅母就这么在楚家住了下来, 而楚俊彦果然回太学上课了。不过他答应了下次放归宿假尽量试试能不能带她们去探监。
白敏舒开始几天晚上还是要惊醒, 但慢慢就好了起来。这些天锁儿也没再过来, 她松了口气。
白舅母已经有日子没过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心头很有几分不舍,却也不得不把离开的事安排上。
不然,就是真的不懂规矩了。
这天又迎来了楚俊彦的归宿假,他带着白家母女过来湖边小居。
谢穆宁看看白敏舒点点头,“气色好多了,不错。”
白舅母道:“他二婶,明日彦儿说带我们去探监。我到时候就不过来了。这些天打扰了。”
谢穆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亲家太太再多陪陪敏舒也是好的。只不过,明儿进得去么?”
“上次给了银子,让我进去了。这回,再试试吧。”楚俊彦道。
临走的时候白舅母道:“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养儿百岁忧啊。还是得回去看着,省得他们不理智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来。”
谢穆宁脸上的微笑就收敛了一些,“说得是啊。我这还没养儿,也得为侄儿忧心。”
楚俊彦有点不高兴,他婶婶做得够周到了,说话也一直客客气气的。岳母怎么还拿话刺人呢?
等回了景园他就直接和白敏舒说了。
“可能我娘也没想那么多,我不是身子也不好么。”
第二天他们三人坐着马车去了大理寺的大狱,结果怎么使银子都没能进得去,只得无功而返。
马车转道送白舅母回去。
楚俊彦下了马车。那屋子特别小,连个站和坐的地方都不够。上次回门他就只能很尴尬的和两个舅兄站在窗外。所以这次他也没进去。
白敏舒也嫌屋子小没进去。她在马车上塞了二百两银票给她娘,“您拿去花用吧。爹爹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白舅母道:“你们能想到什么办法?还不是只有听天由命了。”
离得不远,楚俊彦听到了。今天没能进去,倒是怪上他了不成?
又过了几日,德安郡主过来告诉谢穆宁,“证据不足,目前的赃银只够白尚贬官为民,连同亲属流放百越之地三年。我哥说便宜他了!”
“那这府里的人撤走么?”
德安郡主摇头,“不撤。”
那就是还没放弃嘛。现在就看白尚和德王世子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了。
白敏舒和楚俊彦去为白家人打点的事谢穆宁没过问,她早就有言在先不会管白家的事的。
就算是打点了,也就是路上少遭点罪。去了能分到个好点的劳动改造的岗位。对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白家人来说,也是遭了老鼻子的罪了。
临行前,白敏舒忍不住怂恿楚俊彦,“我们去求求婶婶吧。”
如今能代表镇北伯府的只有谢穆宁。外人根本就不买楚俊彦的帐,家将们也只听夫人的话。
楚俊彦没好气道:“不怕吃闭门羹你就去。”
现在太学里原本结交的人都不带他玩了。偶尔遇上了还装模做样佩服他两句,“没看出老弟你还是情种啊!居然当真就娶了个罪臣之女当正室。”
“表哥,总得试试吧。你启蒙还是我爹手把手教的呢。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陪我走一趟吧。”
楚俊彦被缠不过,起身陪她走一趟。果真吃了闭门羹,被赵姑姑客客气气的打发了。
“夫人说侄少爷和侄少奶奶出于孝道,要为白家人打点,她不拦着。但亲家老爷触犯了国法,楚家不会过问。”
白敏舒看看楚俊彦,后者心道:我还能去跟年纪比我还小的婶子撒娇、耍赖不成?
“走吧,回去。”他早就知道婶婶不会把楚家的声望搭进去,这才走这一趟让表妹死心的。婶婶真要把叔叔的名帖拿出来去走关系,他还不肯呢。
白敏舒看他靠不住,自己想往里闯。她觉得谢穆宁其实心肠还是挺软的,不然上次也不会管她了。
但直接就被锁儿拦住了。
赵姑姑道:“夫人说,等白家人离京,侄少奶奶也就别无牵挂,也该学学规矩了。我会上门教导侄少奶奶礼仪规矩的。省得下回你还敢不管不顾的往长辈院子里闯。请回吧――”
白敏舒没想到来一趟不但没能帮到娘家半点,还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回到景园楚俊彦道:“我说什么来着,非得去自取其辱。”赵姑姑最后的话不就是说表妹没规矩,不懂礼数么。可偏偏还反驳不了。
白敏舒想到父母兄长,心头很是着急。
脱口而出道:“如果你中用,我何至于去求别人?”
楚俊彦大怒,“如果我不中用,你两天后就和他们一起流放去百越了。谁让你自己没本事勾搭上太子或者德王世子呢?”
......
谢穆宁听说了小两口吵架的事,淡定的翻过一页话本,“他们要磨合的地方还多着呢。”
赵姑姑道:“互相这么出口伤人,早早晚晚的什么情分都会不剩的。”
“日子是自己过的。放心吧,过一阵肯定就好了。”
果然,下午就听说白敏舒端了楚俊彦喜欢的凉品去他房里,两人又和好了。第二天继续出去替白家人奔走。
要不到楚元的名帖,那就只能多撒银子了。
白敏舒会选择先低头也不奇怪。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楚俊彦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了。
过了两天,白家人近乎悄没声息的走了。北戎的金岩太子大张旗鼓的进京了!
金岩是姜世子在城门口迎进来的。京城的百姓之前都被京兆府派衙役警告过。不准有抵制行为,如果因为谁的言行导致严重后果......
所以,虽然大家都不欢迎,但并没与出现之前抓北戎细作时朝人砸东西的事。
锁儿嘀咕道:“北戎人就这么耀武耀威的在街上走!”
扣儿道:“他打着和谈的旗号来的,有什么办法?就当来者是客吧。”
“哼,恶客。”
谢穆宁把手里老爹的信合上。她托了老爹派人打听一下出使的杨大人几位的消息。老爹也让走私商队的人设法去打探,杳无音讯。
“恶客也是客,我还得进宫参加接风洗尘的宫宴呢。”
这回的宫宴自然没给高定坊带来生意。如今谁家的贵女都很不得藏起来,没人会带闺女、妹子去。更不会花枝招展的去。
宫宴定在今晚,依然在御苑池畔举行。
来的人比端午那天少多了。
女眷席上除了谢穆宁和姜世子夫人少数几个,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诰命。
谢穆宁和姜世子夫人的座位挨得很近。
世子夫人道:“我听说了你给二位公主出的主意。希望这次不要再赔上一个贵女。”
说话间,忽然看到金岩带来的副使下了场进行投壶表演。
谢穆宁看清来人,眉眼一凛。
世子夫人道:“那是谁?”
“北戎大将莫达尔,没想到他竟作为副使前来。”
“很厉害?”
谢穆宁点头。
隔得老远,莫达尔直接盲投,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十射十中。这就是和他投得一样,也盲投也扳不回场子啊。
他取下遮眼的黑布,“抛砖引玉而已,献丑了!”
北戎人鼓噪着喝彩,这是拿中原人最爱玩的把戏,将他们的军了。
谢穆宁冷哼一声,“虚伪!”
北戎人不意女眷席上有人发声。莫达尔看了过来,就听谢穆宁继续道:“莫达尔,你私下苦练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站出来显摆一下,还非得虚伪的说什么抛砖引玉,献丑!”
莫达尔定睛朝她看看,“谢家小丫头,原来是你啊!这不是你们汉人最喜欢那一套么?怎么,你要跟我比一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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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小寐,忽疑君来,却是琉璃火,未央天。’出自我很爱的一本小说《谢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