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令萱母亲的手术也很快地定了下来。在跟程秋夏交谈过了之后,乔令萱最终还是同意了变更主刀大夫,毕竟在说服人这方面,程秋夏还是很有能力的。
不过这些与李松茗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科里还专门为乔令萱母亲的手术开了会,但是他一个年轻医生在手术安排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话语权和参与感,全程只是做看客。
乔令萱母亲手术的当日,因为程秋夏也是资历经验相当丰富的医生,尤其是自从卢诗臣出了“丑闻”之后,程秋夏便愈发被显现了出来,现在也算是三院心外科的招牌之一,能进手术室的医生毕竟有限,所以她的手术也让一些时间上比较空闲的年轻医生都通过来观摩学习。
程晰和李松茗也去了。意外的是卢诗臣也来了,年轻医生们纷纷跟他问好,李松茗也叫道:“卢老师。”
因为手术快要开始了,卢诗臣没有和李松茗多说话,只是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且坐到了离李松茗有些距离的位置上。他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亲切而温和,但是李松茗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他不能确信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最近的卢诗臣看起来太过于亲切和温和了,不再夹杂着一种他身上之前总是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的轻浮感,仿佛是个完完全全的称职而合格的职场前辈。
“他怎么来了?”有年轻医生小声议论,口中的“他”显然指的是卢诗臣。
“这场手术太敏感了,说到底算是他惹来的事情,”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也算是程主任给他担的风险了,至少得来露个脸表示一下诚意吧。”
卢诗臣当初那件“小三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如今的社会风气也还没有开放到将同性恋完全当做寻常,所以科室里背地里议论卢诗臣的人其实不少,只不过是碍于卢诗臣毕竟资历深厚,所以大都也只是“背地里”。李松茗抬头看向卢诗臣,因为距离稍远,他应该听不见这些议论,手术室里的准备工作已经在开始了,他专注地看着手术室里的情况,也许是因为担心,那双总是微笑的嘴唇此刻罕见地微微抿着。
议论声还在继续:“说起来可真是,明明从前到现在都是因为他吧,烫手山芋总是落在程主任手上……他倒也真是厉害,发生那么多事情还能在三院呆得住,看来有个好岳父确实不错……”
“别说话了,手术要开始了。”李松茗开口说道,打断了那些窃窃私语,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卢诗臣的侧脸上,李松茗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因此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个人都朝他看过来,卢诗臣听见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和李松茗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程主任的手术马上开始了,很难得的机会,别分心了,认真看吧。”
说话声平息了下去――大概是顾虑到李松茗也算是卢诗臣的“徒弟”,怕他打小报告,说小话的一个医生还故作亲昵地拍了拍李松茗的肩膀,说道:“小李,我们就是聊聊八卦,随口说说――别跟卢老师讲啊。”
李松茗的肩膀往旁边躲了躲,说道:“既然知道是不能给当事人听的话,那最开始就不要讲出口。”
那医生有些见李松茗的态度,既哑口无言又有些恼羞成怒,但是碍于场合只能嘟囔道“没眼力见的家伙”。手术已经正式开始了,所有人也都专心看手术去了,气氛陷入静谧,间或夹杂着对手术过程的一些讨论,这段小插曲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
程秋夏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年限,手术技术也是相当精湛的,看得有两个鸿医大的实习生连连赞叹。手术上总体上完成得很顺利,过程中有些小波折,不过最后都是有惊无险。结束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总算是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心外科潜在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离开手术观察室的时候,李松茗看见前方卢诗臣的背影,几步追了上去,叫道:“卢老师。”
卢诗臣说应声站住,说道:“是松茗啊,这几天有点忙,没有顾上你,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一点也不疼了。”李松茗说的时候还用力挥了挥手,表示没事,而卢诗臣伸手轻握住他的手腕,说:“就算是不痛了也不能乱动。”
李松茗的手腕能清晰地感觉到卢诗臣掌心的热度,整个手臂都微微僵硬了起来,有些局促地说:“其实也没什么……”
“应该过两天就能拆线了,”卢诗臣很快地放开了李松茗的手腕,说道,“对了,你昨天是不是请小思吃了饭?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昨天李松茗回去小区的时候,打算在小区附近的餐馆吃个晚饭再回去,没想到刚好就遇见了凌思也来吃饭――因为程秋夏处理乔令萱母亲这个手术这两天有些费心,所以卢诗臣昨天代替她去院里做一项常规的汇报工作,下班有些晚。所以凌思自己在外面吃饭,李松茗既然遇见了,便请凌思一起吃饭,并买了单。
“啊,不用的,没多少钱,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不贵,而且之前你不是请了我那么多次……”李松茗说道。
“我是前辈,请你是应该的嘛――钱我微信上转给你,”卢诗臣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不能再跟你说话了,最近科室的药品目录要更新了,等下得去开个会商量,你先回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