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宫殿,不见淡笔。
萧娴暗觉不妙,但她此刻无法再出去。
此番与齐述剖析利弊,将世家、七王、西北边境诸事摆在台面上一一提及,虽未将全部事情道尽,但到底是将目前境况梳理了一遍。她手上尽是把柄,齐述必不可能再放她出去。
以齐述的才智,该如何做,不必多说。
但现在淡笔未回,萧娴心中一紧。
是不是还忽略了什么?
顾不得身体酸软,萧娴倒了一杯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七王距京两百里,日夜兼程只需十日。两军对垒则需九十里方能止战,七王军队会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如果按照之前分析的那样,温函出现稳定七王乱军,则军队退去、朝政换新、世家轮替.....那么,操纵者齐述会有什么好处呢。
权势?不,齐述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这件事成不成,他都大权在握。甚至这件事发生后只会让温函威望更盛从前,一个没了内外威胁的皇帝,对齐述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金钱?也不对,再小的战争,都会劳民伤财,七王之乱爆发,财政只会耗费巨大,想来康南自萧氏起,便国库空虚了。哪怕收受贿赂也填不满这个洞。除非——齐述和一些世家勾结,这并非不可能,但仅是这样还不够。
名声?这怕是齐述最不在乎的事情。敢做帝王手中刃,在世时不过世家贵族口中帝王身下犬,百年后,功过也是后人说。再者,齐述也不会在乎百姓如何,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全是笑话。况且此事只算得上一场政变,死伤远不如西北边境。
事情到了这里仿佛陷入僵局,揉了揉额头,萧娴罕见的毫无思绪。
随手翻出其余茶杯,分开排列在桌上。一只茶杯代表一方势力,茶壶是齐述,七王、世家、朝廷、西北边境以齐述为中心围拢在外。这一团局势看起来明朗,却不知低下暗藏多少风波。
一定还有什么被遗漏了。
恰此时,肚子传来一阵动静,萧娴闷哼一声。
算算时日,肚子也有六个月大,鼓鼓的挺着,平日里走路也不大方面。如果此时没这个孩子就好了.......
孩子........萧娴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杯,萧娴陷入深思。
之前曾猜测温函身死,齐述欲以她怀中之子把持朝政。
现在呢,有没有可能........萧娴握着茶杯的手牢牢握紧。
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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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白日交谈过去几个时辰,夕食后,漫天的火光照亮宫墙。
大火弥漫,齐述从殿中出来,找不到萧娴的身影。
“她呢?”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话不经大脑便说出口,齐述心中顿时泛寒。
侍卫们跪在地上无人回话。
齐述往远处闻书阁望了一眼,转身就往那里跑。
侍卫们也一道跟去,被齐述拦下,他将怀中一封信交给领头之人道:“别跟着我,去将陛下带来,看了信他会知道如何做。”
闻书阁被包在火光中。
齐述青衣黑裤,背影斜斜拉长在地,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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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阳谋,皆为目的而行。
既然有光明正大随势而发的应对,那么有迹而寻的诡计也必不可少。
七王乱不是一蹴而就,事情的发酵经年累月。
暗杀,从萧氏把政便暗中酝酿。
齐述的这个局,钓的鱼千千万,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
火光将齐述心中的恐慌与黑暗放大,他曾有过害怕,上一世的事情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好像在警告他:天意不可违,天命不可转。
手指捏的咯吱做响,齐述噙着一抹冷笑抬头,“闻书阁”叁个大字已被熏的只剩下半数字样勉强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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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说人力不可为?
抬腿一踹,摇摇欲坠的门框应声而塌,齐述在模糊火光中准确无误的找到那个身影。
萧娴倒在一堆卷宗上,昏迷不醒,齐述摸了摸她的脉搏,是吃下了迷药暂时昏睡过去而已。
火从闻书阁一路烧到相邻两个宫殿,宫人们救火的救火,喊人的喊人。
齐述冷冷盯着面前蔓延的火势,人为纵火暗杀很是明显。
萧娴被安放在齐述的床榻上,齐述没留任何人,亲自为萧娴更衣擦洗然后歇在了一旁。萧娴睡得很安稳,丝毫没被先前的火影响到。纤长的睫毛似一把小刷子,乖巧的贴合在上面,如果不是他截到淡笔的信,他一定会被她这纯良受害者的身份所欺骗吧。
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齐述的目光从萧娴的脸移到萧娴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哪怕是掩在被子里,也挡不住起伏的轮廓,迷恋的看着耸起的肚子,齐述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他手贴上的那一刻,萧娴的肚子动了一下。
齐述吓的收回手,一下子竟不知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还是萧娴的肚子上。呆呆的看了半晌,他侧过身,面对着萧娴,或许是因为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人,此刻正怀着他的孩子躺在他的身边,齐述心里多了丝温情,哪怕只是假象,也让他多日来一直抗拒的的疲劳感渐渐散去,不一会儿便陷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