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看着面前的这封请帖,邱言眯起眼睛。
黄彦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正气的答道:“英雄帖!”
“哦?英雄帖?”邱言重复这个名字,露出一丝怪异笑容,“什么样的英雄?”
“自然是天下间的英雄好汉!”黄彦面对邱言,丝毫也露出怯意,“我天罡地煞寨已向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广发英雄帖,让他们来共同抵御朝廷大军侵袭。”
邱言却摇了摇头,露出失望之色,道:“原来是江湖草莽,我还以为你说的英雄,是保家卫国、外御外族、内安黎民的大瑞将士!”
黄彦却冷笑一声:“朝廷官兵只会恃强欺弱,哪里算的上英雄,他们都是你们这些权贵的走狗!”
“大胆狂徒!”边上的余司岩见状,立刻挺身而出,怒声呵斥!
不过,没有邱言的吩咐,他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将这人拿下。
黄彦闻言,循声看去,旋即冷笑起来:“余大人好大的官威!只是别人怕你这贪官,我却不怕!况且,我与侯爷说话的时候,有你插话的余地么?还不退去!”
这话一说,当真将余司岩这堂堂知府给气的脸色铁青,他主张一方,尽管在面对上方的时候,要谨守本分,做出谦卑模样,但官场也有规矩,便是上官也不能这般折辱他人,何况这周围还有不少人,如何能下得台来?
但正像对方所说的那样,有邱言在此,他便是不满,也不能越过邱言。
黄彦自然知道这点,是以反驳了余司岩,就收回目光,正视邱言,将手中的请帖递了过去,口中道:“还望定国侯将请帖收下,五日之后,在齐鲁与河北道的交界之地,正是英雄大会的日子,届时你若能说服我家哥哥,我寨中上下,自然安心归降,否则的话……”
邱言也不去接请帖,只是问道:“以你的学识和计谋,在那天罡地煞寨中,当也是智囊人物,经营山寨诸多事物,制定秩序规章,安定其中人心,可若是那寨中的武人不将这些当做是功绩,反对给你升迁,你有何感想?”
“嗯?”黄彦没想到邱言会突然间问出此言,一下子就击中心中隐痛。
要知道,在那山寨中的众人,都自称是天下星辰下凡,乃以天罡地煞为号,大部分都是武勇过人之辈,这些年里在山下打家劫舍,做那无本买卖,将之视为荣耀。
与之相比,负责后勤和治理山寨的几人就不怎么出众了,时常被人轻视,便是他黄彦虽能出谋划策,被一些武人敬重,但真正权势深厚的几人,对他也只是表面尊敬,但从言语与眼中不难看出轻视和不以为然。
对面,邱言根本不用黄彦回答,就知道结果,继续就道:“你治一寨,可知其中不易,也应明白肩上责任,劳心劳力,丝毫也不亚于在外逞威,而余知府治理一府,能让百姓安康,其中功绩比你只大不小,你又有何资格轻视于他?岂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此言说出,黄彦与余司岩都是一愣,跟着前者面色越发难看,而余司岩则是露出一丝感激之意,无论如何,今日还有诸多下属在场,邱言这样做、这样说,不光是体现了对自己的重视,也维持住他身为知府的形象。
另一边,邱言微微点头,目光重新落在黄彦手中的请帖上,伸手将之拿过来,然后问道:“既然是要接受招安,何必又要来这么一出英雄大会?你这般举动,是要聚集江湖中的散兵游勇,对抗朝廷官军?又或者是要挟持民愿威胁朝廷?”
“这些都是侯爷你的猜测,”黄彦整理心情,脸色略有好转,“但朝廷大军压境,江湖上的好汉们看不过眼,要过来搭把手,我等也拦不住,只能用这英雄大会的法子稍微约束。”
“哦?好汉们这般敌视朝廷?”邱言脸上古井无波。
黄彦则是冷笑一声:“还不是那朝廷上的贪官污吏横行,整日里欺压良善,我等好汉自然是看不过眼的!”
“原来如此,”邱言点了点头,跟着又问了一句,“那依你看,若是由你主政,要如何治理贪官污吏?”
“这……”黄彦被这一句话问的愣住了,随后镇定下来,却没有回应。
邱言也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想来你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你们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否则反倒是好高骛远了,只是你们既然说出了招安这个词,日后说不定真的要接受招安,那个时候在想,就有些晚了,至少要想一想,如何让自己不去做这个贪官。”
这段话说的颇为突兀,让黄彦不知要如何应对,因为他很清楚,山寨中的众人,其实就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以时间来换取空间,至于英雄大会也好,还是其他举措也罢,都只是为了实现目的的工具和方式,甚至,连与他们有了合作关系的几大世家,都没有看穿山寨的真正目标在哪里。
这种局面下,在谈被招安后要做什么,就显得颇为多余了。
邱言也不多言,说过这一句后,又道:“不过,你们将这请帖交给我,却透露出了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想必是还有后手,就不怕邱某直接转身离去?”
“侯爷现在回那京城,可不见得是好主意。”黄彦听到这话,脸上的恼怒之意全无,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掌握了邱言并不知道的筹码和底牌。
未料,这表情下一刻就凝固在脸上。
就见邱言从袖口抽出几封信,问道:“你说邱某此时不便回京,可是因为这些信件?”话落,将信往前面一洒,打在黄彦的身上,然后落在地上。
“模仿邱某的笔记,故作模糊话语,以邱某的口气,让这些势力对京城要发生的事情静观其变,却不将话说通透,这一招给人留下了瞎想空间,无论京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最后都能由这些信件,给邱某罗织罪名。”
耳中听着邱言的话语,黄彦的眼睛盯着那一封封书信,心里的念头却在急速转动着。
他知道,前期的布局,虽然已经很重视面前的定国侯,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错估了对方的能耐,以至于现在落入被动。
这些书信,正是那天罡地煞贼找来的能人巧匠,花费了不小的功夫,模仿的邱言的笔记,所写的几封信,黄彦在离开山寨的时候,将大部分拿来,只在寨中留了两封。
这些书信的目的,正是为了日后方便给邱言定罪所用,但要让事情滴水不漏,还要有京城方面的配合,以及利用邱言东来的时机,要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书写,并一一寄出,又不被皇城司的人发觉。
于是,这东来招安的时候,无疑是最佳选择,同样的,邱言一离开京城,就代表着当今朝上的一方势力暂时潜伏,使得其他势力在京城的影响力大增,从而做出平日里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个时候,邱言的声音再次传来――
“若邱某所料不差,如今那京城里,必然已经发生了一些事,”邱言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之色,“不过,你们对付官兵尚且力有不逮,更不要说将触角伸入京城了,所以这件事果然还是你们的盟友出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黄彦心生骇然,意识到自己等人的布局,已经彻底被面前之人洞悉。
“既然此人已经看出了我等布局,为何还要应约而来,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一念至此,黄彦登时警觉起来,意识到这里面所蕴含的危机,但不等他再次开口,邱言已经将令两名侍卫过来,将他拿住,然后吩咐了余司岩,让他将这黄彦,押送归京。
余司岩对这黄彦已经恨得牙痒痒了,根本不需要邱言多说,就令人将黄彦拿下。
“定国侯!你这般待我,我等如何归顺?到时悔之晚矣!”那黄彦怎么可能甘心被抓,这也与他原本的计划不符,兀自叫喊着。
邱言却不理会,又道:“这些商贾,通敌叛国,也都抓了!”
早就吓瘫了的吕老头等登时回过神来,哭天喊地的哀求,更有说要拿出家财保命的――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不光一人遭殃,整个家族都要有灭顶之灾。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邱言没有半点饶恕他们的意思,又对余司岩道,“这些人与黄彦一同过来,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先行收押,然后审问。”
余司岩点点头,跟着低语道:“侯爷,那这些人的家财可是都要查抄充公?”说话的时候,他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邱言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四家所犯之罪决计不小,不能轻饶,要如何处置,须得按照国法执行,半点都不能含糊。”
余司岩立刻正色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吩咐完了,邱言目光一转,视线又落到了手中请帖上,胸中人道珠微微一震,分化出两道清流,灌注双目,顿时就在请帖上看到了诸多气相之景。
“这天罡地煞,是否也是星空棋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