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人道典籍的原本?这种东西,不是都会在着作之人离手后,被束之高阁、妥善掩藏么?要不然就是散落时空,怎么会有完整的一册出现?不对……”
一声轻咦中,四散的烟雾,被整个的拉扯过去,好像长鲸吸水一样,被吸入了那团书册所化的黑洞中。
散乱的烟雾被吸纳后,这还不算结束,连带着被光辉和元婴长虹裹住的部分,也像决堤长河一般呼啸而出,同样牵引着被黑洞吞没。
待得烟雾清净,天空为之一空,恢复风平浪静,摇晃的大地消失不见,速该其人则是浑身震颤,身体上下的血肉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宛如铁锅炒豆,最后哀嚎一声,就这么倒了下去。
嗖!嗖!嗖!
天上,光芒或是飞回,或是就地消散,捏诀的一名名修士都长舒了一口气,跟着就把目光投向邱言。
这次事情,看上去简单,有种虎头蛇尾的意思,但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典籍出现的及时,真让那烟雾散落,就遗患无穷了。
就算灭杀了整个三水,也不可能真的断绝隐患,说不定就有随风而去的部分,再说了,在这些人里面还有个王侯后裔,不便斩杀,多有麻烦。
而人道典籍则没有这些限制,一举吸纳,旁的不说,至少没有漏网之鱼,又捕获了完整意识,说不定能进一步了解天外情形。
另一方面,邱言的阴灵出窍,同样让他们意识到,邱言之修为不比他们差,甚至还在其中一些人之上,如此一来,在修行一道上,他们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对面,邱言的阴灵一手握住书册,书页封面上,那个“事”字越发清晰,笔画隐隐跳动着,似乎要有变化,笔画之间,隐隐显露雾气。
凝神看字,邱言正有所思,封面上慢慢浮现一点花纹。
“再有一个契机,或许就能成型,不过倒也不必局限于兵家,还需要好好思量。”想着想着,他张口一吞,便将那书本吞没,跟着阴灵回身。
手脚筋骨弹动了几下,肉身就恢复活力。
而后感知一扫,对诸修士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变化,邱言很清楚的就捕捉到了。
这个时候,施公所化虹光直落下来,凝成一道元婴,出声道:“好家伙,刚才那本典籍,不是原本,而是雏形,与之前留在林子中的意境略有不同,该不会是你又要书就一本吧?”
“没想到施公对这典籍意境,能这般清楚的分辨出来。”这话让邱言也生意外。
更惊讶的却是施公:“真是另外典籍?这才多久?莫非之前那本只是你心中积累的一部分?不过,眼下还未有第二次百家相贺,光晕来袭,这么说来,这第二本的典籍确实没有真的成型……”
这位太祖将领是对人道典籍的事情很熟悉,点到了关键地方。
而他的这话,也让其他修士悚然一惊,看向邱言的目光里又有了变化,之前的倨傲早就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昏厥的三水族人发出不少声响,很多人都睁开了眼睛。
施公便道:“这些人受了声虫影响,心底的某种念头膨胀,才会冲击到魂儿,昏迷过去,要过一阵子才能彻底恢复,倒是不必过多干涉。”
说着说着,他又看向邱言,笑道:“幸好是有你在旁,能以典籍镇压天外意志,不然的话,就算是其他大儒在此,以秩序之力镇压,说不定也会有疏漏,终究比不得典籍来的有效。”
邱言适时问道:“还请施公能够告知,这天外意志到底是什么来路?草原背后,又涉及怎样的博弈?”
“草原博弈?”施公眼神微动,“看来你知道不少了,是了,这里往北,就是苏公石像所在,你手中的那根石制节杖,应该就是得自那里,也难怪能知道这些。”
他沉吟了一下,有了决定:“也罢,以你现在成就,早晚要接触到这个层面,与其到时候让你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探究这些,倒不如老头子我先告诉一些,也可省去麻烦。”
他左右打量了一眼,笑而不语,邱言便明白过来,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时机,只能作礼道:“如此,到时候晚辈就要叨扰了。”
“哪里,”施公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到时老头子还要向你好好请教一下,这兵家的阵仗,我经历的多些,但里面的奥秘却未必比得上你了,不只是我,到时候老头子会做主,让北疆所有的节度使都过来,听你教诲!”
“什么?”
一声惊呼从旁传来,却是庞倩茹摆脱了混乱的念头,重新站起,一走出来,就听到了施公的话,那句让北疆的节度使尽数过来,听邱言教诲,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她在知晓邱言书就典籍之后,就高看对方一眼,注意到狄艾等人的谋划时,还出言警示,但任凭她如何去想,都没有料到,兵家的传奇人物,会对邱言的评价这么高,做出这等承诺!
在庞倩茹看来,人道典籍珍贵难得,但活了许久的太祖干将,无疑是更为崇高的人物,也是她从小听到的传说中的人物,所以在施公出现在三水族聚集地、要去见邱言的时候,她才会自告奋勇的奔走迎接,对邱言说出“造化”一词。
不过,这个词并没有成为现实,听施公的意思,分明是要让邱言,给北疆的节度使们,送一场“造化”!
值得一提的是,她庞倩茹的父亲、安阳侯庞义,也是北疆的节度使之一。
这么一来,就让她的处境有些微妙了,有心要说,又怎敢反驳施公,只能憋在心里,在施公面前,她也没了平日里的洒脱自在。
就在庞倩茹心思起伏之际,三水族人依次睁开了眼睛,回想前事,只感到朦朦胧胧的记不清楚,但心悸的感受,还是浮现心头。
不过,在这里面,三水老汗也拔律,却是有着一点模糊印象,这是整个部族的气运,在向他反馈信息。
渐渐的,梳理清楚了一点缘由,老汗登时汗如雨下:“我等部族,竟是隐藏有这样的威胁?”
很快,在多鲁的搀扶下,也拔律从大帐走出,远远的看到了速该瘫软在地上的身影,虽然猜到了缘由,可毕竟有骨肉亲情,不免心有恻隐。
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老汗就忍不住朝着邱言求情,只求能饶速该一命。
“我不会要他的性命,也不用我去取他的性命,因果纠葛之下,他如今的境遇,便是一生所做的结果,未必就比死好。”
话落,邱言与施公等人回帐,留下一脸哀求之色的老汗,以及面色平静的多鲁,没过多久,昏迷的速该睁开了眼睛,只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是一片茫然、懵懂与纯真,再也不复原本的锐利和凶狠。
两日后,大王子速该失魂失忆、念如幼童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各处,有人叹息、有人庆幸、有人感慨……
人心百态呈现出来,让三水族内又有了一点暗流,可有邱言等人坐镇,终究不会再有变化。
在这两日中,由孟青宾起头,其余使臣辅佐,又有史官记录,也将大瑞与三水联合的事项给定下来了,搭起了一个框架。
与朝廷本来的打算相比,这搭起的框架大有不同,双方不再是平等相处,而是有高有低,简单来说,就是由大瑞节制三水兵马,为此还会有使臣团的一人留下,负责督促和通信。
这是三水被压服之后,自然而然的事情。
另一方面,尽管大瑞已经占尽上风,却也没有真的赶尽杀绝,还是许诺了不少,但大部分都要等驱逐了柔罗人后才能兑现。
就算是物资方面,因为路途问题,也不能成行,真正算是切实的,还要数都督府留下来的两名供奉。
但这供奉明面上是提供三水武力保障,实际上还是有着监视、威逼的意思,但双方都没有说破这一层。
眼看大势抵定,余下不过琐碎,孟青宾却也将报喜的折子写好,送回中原,而他的人,还要暂时留在这里,商谈一些细节。
不过,也有人坐不住了,两国盟约初现,那位都督府的施公便拉着邱言,在三水族人诚惶诚恐的护送中离去。
看着远去的车队,接收了老汗大部分权力的多鲁,眼中闪过一点光芒,身后隐隐有个阴影浮现――这两日的事情一波三折,老汗在昨日便病倒了,这权势当然要有转移。
邱言这一走,无论是三水人、还是使节团,都松了口气。
三水人是去了心头大石,不再心惊胆战,而使节团则是能够放开手脚,不必顾虑许多了,说到底,眼下局面是邱言打下来的,谈判时邱言并未加入,可孟青宾等人,依旧不敢太过于自作主张。
现在,才算是真正解放。
另一边,离开三水之后,邱言在这路上也有收获,开始接触到所谓的“天外意志”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