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戳破了窗户纸……
段公公轻咳一声,缓缓起身,心里想着,左右没人听到,只当无事发生。
想来,太子他能处置好。
如今,段公公要先把过往这许多年的复杂心境理清楚,搞明白。
总不能再糊里糊涂的活着了。
这边段公公自我开解,那边阮瑶却是心里乱的很,就连走路都是时快时慢。
幸而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上夏儿,不然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定然能看出眉目来。
碧玉发簪她也没有簪在头上,只管捏在掌心,犹豫了半天也没戴,而是踹到了怀里。
这时候要过一道月拱门,结果刚一迈过门槛,阮瑶就顿住步子。
如今日头偏移,她能看到墙上有另一个人影。
有人在跟着她。
殿下派的人吗?
不,不会,殿下身边的亲卫皆是能人,想来不漏行踪。
想来这会儿跟着自己的必然是另有所图。
阮瑶回身想要去找,可是那人影突然就没了。
而后便瞧见有人从另一侧笑着走来,温和道:“又瞧见阮女官了。”
阮瑶认得来人,便行了一礼:“佟嬷嬷。”
佟嬷嬷笑着回礼,而后道:“之前太后娘娘还念着,说阮女官给娘娘宫里养的那些花长势极好,有两个又开了,等阮女官得空了不妨去坐坐。”
“是。”
“最近谨慎些,宫里的东西多瞧瞧看看。”
“是,奴婢记下了。”
而后佟嬷嬷又和她说了些话,便分开了。
阮瑶瞧着佟嬷嬷的背影,眉尖微蹙。
之前便觉得佟嬷嬷待自己过于和善,今日看来,岂止是过于和善,简直是亲近非常。
若说照顾花草还是个理由的话,现在请自己去太后宫中便是直来直去,连遮掩都没有了。
阮瑶是个随和脾气,看上去是潜移默化的接受了佟嬷嬷的善意。
可实际上,阮女官心中对除了太子以外的所有人都有戒备,自然不会轻易卸下心防,同样的,之前的阮瑶连太子都留不住,一门心思熬日子出宫,加上深深知道自己和太子的命捆在一起,也就不会对太后的高看一眼而暗自窃喜失了理智。
等把立场摆正,心思澄明,就能发觉太后娘娘的亲近实在是过于刻意。
那已经是做到了顶尖上的女人,自然不会算计她一个小宫女。
可是阮瑶也不会放任自己全然的与太后亲近。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要想法子搞清楚才好。
不过佟嬷嬷的提醒,她还是上心的。
正想着,阮瑶转身,接着往东明宫前行,而身后的人没有再跟上来。
待回了东明宫,阮瑶头一件事就是去往了内殿,问了门口守着的丁卯一句:“大人,刚刚可有人进出此处?”
丁卯立刻回道:“阮女官放心,卑职一直守在这里,无人进出。”
阮瑶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这里她不常住,甚至不常来,房中也不过是自己用的物件罢了。
而屋里基本上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柜子里,一览无余。
箱子里,清清白白。
床底下,空空荡荡。
最终,阮瑶的眼睛看向了桌上的妆镜。
隔了好些时日,竟是把它忘了。
原本这里头可是藏了个秘戏图的。
阮瑶微微挑眉,指尖在妆镜上画了个圈儿,而后,不仅没有隐藏,反倒往外面挪了挪,争取让人一眼就看到。
而后,就听到外面有宫人来报:“女官,贵妃娘娘和许妃娘娘来了。”
“我这就去。”
阮瑶快步走到前殿,就看到陈贵妃站在殿内,似乎在欣赏墙上挂的字画。
而许妃沉默的站在一旁。
阮女官微微偏头,想着许妃娘娘怕是真的急了,不然何至于自己来这一趟?
而见阮瑶来,陈贵妃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是点了点头,却不理她,而是对着一旁的嬷嬷道:“去让人端盏茶来。”
嬷嬷赶忙去办,陈贵妃则是慢悠悠的走到阮瑶近前,兜头就是一句:“你知罪吗?”
阮瑶眨眨眼,精致脸蛋上很是茫然:“奴婢不知。”
陈贵妃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拿了帕子挡了挡嘴角,似乎是咳了两声。
可却有一丝声音传出:
“有人在你房中撂了东西,速去处理掉。”
阮瑶一听,就知道陈贵妃这是偏帮自己呢。
其实陈贵妃也是心里苦。
她本来不是个爱管事儿的,寻常也不太争宠,要不是为了给三公主争个好地位,以后可以选个好驸马,只怕陈贵妃真的能学周美人那样,躲到行宫里面去逍遥自在。
现在皇后自己挖坑自己跳,许妃连个人影都找不到,陈贵妃不得不管理这后宫琐事。
结果今儿好端端的,许妃突然来说,东明宫里有宫女行为不端。
换成旁人,陈贵妃才不管这一遭,或者私下里跟东明宫说一声也就是了。
可来人是许妃,是即使二皇子倾覆也仍有恩宠的许妃。
陈贵妃私下里让人去找阮瑶,提前知会一声,没想到还没跟上就被打晕了。
多半是东明宫的护卫。
陈贵妃觉得自己太难了。
现在亲自前来,也是让阮瑶有个时间去安排妥当。
没曾想,阮女官笑容温软,轻声细语:“贵妃娘娘,奴婢心怀坦荡,自是不怕的,只不过,”她声音顿了顿,“殿下尚未归来,娘娘想要搜宫,只怕不妥。”
许妃抬了抬头,比起曾经的风华,如今的许妃面容苍白许多,可依然端的起架子,声音淡淡:“太子殿下之事自然不是本宫与贵妃娘娘所能过问的,但你仍是后宫宫女,既如此,就要遵从宫规礼法。如今贵妃娘娘代掌凤印,遇到污糟之事,自然能过问一二。”
阮瑶一脸迷茫:“何谓污糟?娘娘的话,奴婢听不懂。”
许妃见状,心中更笃定一分,便看都不看她,只管对陈贵妃道:“此女房中暗藏污秽,还请贵妃娘娘定夺。”
阮瑶依然茫然,她生的美貌,露出些许委屈就连女子瞧了都心疼。
陈贵妃却是知道,这人是装的。
倒是装得像。
面上却是依然严肃,转头道:“去阮女官的厢房里瞧瞧。”
阮瑶突然行礼:“还请贵妃娘娘恕罪,奴婢曾应过殿下,替他守好宫门,这些人若是进出,便是奴婢失职,太子定会重重责罚奴婢的。”
此话一出,旁人如何想不作数,光是东明宫的这些宫人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心里想的都差不多――
罚您?别说几个人了,就算您把房子点了,殿下都不会罚您的。
不过这话也在理,陈贵妃原本就懒得走这么一趟。
而阮瑶接着道:“不如让宫人跟着娘娘身边的嬷嬷去,来去也能有个帮手。”
换言之,省得他们乱走乱看。
陈贵妃点了点头:“准了。”
而后,便有人去了后面。
不多时,就有人拿着东西过来的。
而拿东西的,也是东明宫人。
有箱子,有妆匣,甚至把柜子都搬来了。
便显得那铜镜有些突兀。
阮瑶也不乐意让人翻自己的东西,便直接点题:“这镜子有什么不对的?”
陈贵妃不说话,让人去拿来瞧。
许妃紧紧地捏着帕子,也止不住的想要去看,并且在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发作。
是让人把她扣下,还是等太子回来,当面带走打他的脸呢?
正想着,铜镜后面的盖子被扣开了。
“咔。”
很轻的一声,却在安静的前殿里显得颇为突兀。
而后许妃在看到那张折起来的纸时,眼睛一亮,也不用旁人动手,自己就取了出来,一边说:“这是何物?”一边打开。
可是在打开的瞬间,她脸上还未成型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陈贵妃看了过去,脸上有些迷惑:“这是何物?”
阮瑶露出一抹温婉浅笑,轻声道:“这是殿下赏赐给我的,小鸡吃虫图。”
作者有话要说:赵弘:孤的墨宝,分明是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