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钢铁洪流奔涌不休,一直推进么流寇大营外。流寇有些吃惊的发现,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得过份也就算了,还他娘的带了好几门大炮,此外还有七辆四轮马车,马车上架着好几排黑洞洞的钢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得他们头皮发麻。刘希尧、贺一龙、袁宗第、罗汝才等人面色异常难看,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河洛新军动作会这迅速,自己的部队的士气又低落到了这个地步,这一开始就让人家打出了经典的黑虎掏心,这仗还怎么打!
河洛新军步伐整齐划一,仿佛一台庞大的机器一般向前推进,他们的沉默令人心悸,整齐有力的步伐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将军没有喊停,他们都会像现在这样沉黑的走过去,直到被吞噬。
这样的军队是最可怕的!
骑兵已经四面撒开,由于地形狭隘,山路崎岖,枪骑兵很难派得上用场,所以没来,而猎骑兵和依附过来的蒙古轻骑兵在这种地形却如鱼得水。在流寇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这些剽悍的轻骑兵纵马飞驰,上山下沟灵活自如,跟逛花园似的。虽说流寇兴起于西北,也有不少擅长骑射的好手,但是骑术如此精湛的,一千个里面都挑不出一个来。不用说,一旦流寇被击溃了,这些轻骑兵将如同附骨之蛆,紧咬在后面追杀不休,直到他们彻底崩溃。
袁宗第看得直抽凉气,喃喃说:“好强的兵啊……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
罗汝才面色发白:“还好以前我们没有遇到他们,否则骨头都可以敲鼓了!”
刘希尧叫:“那位李公子不是说他们打算招抚我们吗?为什么会出动大军袭击我们?他们说话不算话!”
正说着,河洛新军已经在距离大寨约一百五十米处停下了脚步……摆明了欺负流寇没有大炮呢。步兵两边分开,白衣飘飘俊美无俦的李岩骑着骏马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在大门前向在墙上观战的众人一拱手,说:“各位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刘希尧又惊又怒的叫:“姓李的,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招抚我们的吗,为什么要乘我们不备出动大军袭击?你不觉得你们欺人太甚了吗?”
一位同样身披黑色甲胄的青年大将骑马走了过来,朗声说:“这是我的主意。”
罗汝才问:“你又是谁?”
青年大将说:“鄙人姓韩,名鹏,河洛新军南阳都指挥使,奉冠军侯之后前来招抚各位。”
袁宗第指向那黑压压的,看得他心头直发慌的大军,寒声问:“这就是你招抚的方式?”
韩鹏说:“没错!”他傲然环视众人,说:“冠军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和子女前程为条件,要求你们无条件投降,你们却拒绝了,不得不说,这并不是聪明的做法。。”
刘希尧叫:“放你娘的臭屁!老子带领几万弟兄纵横西北,吃香的喝辣的,那日子是何等的逍遥!可是如果接受了你们的招抚,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算什么?还不如继续造反呢!”
贺一龙说:“对,如果你们真的想招抚我们,就给我们个指挥使之类的官当着!”
韩鹏阴恻恻的说:“冠军侯要求你们无条件投降,你们就必须无条件投降,至于投降之后怎么安置,他说了才算,你们没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罗汝才愤然说:“那还招抚个屁啊,直接开打就是了,谁怕谁啊!”
李岩急忙说:“各位将军不要冲动!冠军侯并没有说不给你们一官半职,只是南阳毕竟是个小地方,而且人才济济,他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怎么安插你们!”
罗汝才说:“李公子你不说多说了,我们领你的情,但是你们那位冠军侯实在欺人太甚,根本就没有招抚的诚意,我们也只好跟他见个真章了!”
韩鹏环视众人,一字字的问:“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刘希尧叫:“没错!你们就仗着武器比我们强一点罢了,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李岩近乎哀求的说:“各位将军,不要冲动!你们赢不了的!”
韩鹏扬手制止李岩继续说下去,呛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往地面一掷,长剑钉入地面,左右摇摆,一泓秋水样的寒光闪耀夺目。韩鹏指着长剑说:“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在这把长剑停止摆动前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回应他的是震天响的号声,被气得不轻的几位头领已经在吹号招集各自的精锐了。
李岩低声问韩鹏:“一定要这样吗?”
韩鹏有些无奈:“这些流寇都是多年惯匪,冲州撞府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野性难驯,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把他们身上的戾气给打掉,就算他们接受了招抚,也不会老实下来的,到头来还是后患无穷。”
这道理李岩也明白,像杨鹤那样把流寇当成大爷小心的讨好,只会助长流寇的嚣张气焰,把投降当成一种手段,反复无常,到头来麻烦更大,先将他们打疼打怕再扔一根骨头过去才是王道。可是他很清楚河洛新军的杀伤力有多恐怖,一旦开打,绝对是血流成河,想到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流寇,他真的有点不忍心。可不忍心又能怎么样,不先把流寇打服打怕,一旦他们在被安置到南阳之后突然作乱,死人的就更多了!
长剑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而集结的流寇却越来越多,寨门打开,大队老营精兵手持刀盾浩浩荡荡的杀了出来。不用等到长剑停摆,他们的举动已经给出了答案。
韩鹏叹了口气:“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拍拍李岩,示意他跟上,二人纵马回到大军中间。而此时,给河洛新军带路的流寇也有不稳的迹象了,毕竟是过了那么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肚子刚吃饱便又有了别样的心思……这支军队最多也就六七千人,而他们却有好几万人呢,要吃掉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轰!
一声巨响震得流寇大军鸡飞狗跳,众人骇然看到寨墙腾起一团嫣红的火球,用石块砌起来的墙壁跟纸糊的一个样,塌倒了一大段!流寇们四下张望,有人甚至本能的抬头望天,想看看是不是打雷了,在他们的意识中,似乎只有雷霆才有这样的威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是一声巨响,又一团火球飞了过来,再次击中寨墙,轰隆一声,寨墙又被轰塌了一大截!这次大家看清楚了,是官兵的大炮在开火,他们的大炮打出去的炮弹会爆炸,一炸一大片!
所有人都给吓着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咻咻咻咻咻――――
有些嘶哑的尖啸声突然密集的响起,那几辆四轮马车上的钢管喷出一道道桔红的火焰,条条火龙带着骇人的呼啸声从中飞出,打向三公里外一片没有人的坡地。所有人着了魔似的望向那边,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在打仗。然后他们就看到那片坡地猛然腾起无数刺眼的炸点,一排排,一丛丛,漫山遍野的炸开,雷霆万钧的暴烈巨响让整个河洛谷地都震动起来,整个山坡顷刻之间便被冲腾而起的流火和飞溅的碎石、弹片给淹没了!
不知道多少人被骇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迷信一点的甚至猛叩响头。如此恐怖的火力,如此恐怖的威力已经超出了他们最最夸张的想象,除了神迹,他们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恐怖的一幕了!
袁宗第、刘希尧等人面色惨白,脸上扬起一丝绝望。尽管不愿意,但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河洛新军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那七辆“四轮马车”把炮口对准他们的大营,他们的大营早已一片火海,死尸枕籍啦!
这是在示威,很老套的手段,但是很管用。
韩鹏说:“我说了,你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无条件投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罗汝才嘴唇微微哆嗦,但口气还是很硬,大声叫:“你们威风个屁啊,不就是仗着大炮厉害欺负人吗?有本事就不用大炮,把你们最精锐的部队拉出来我们兵对兵将对将的打一场,就算输也让我们输得服气!”
韩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如你所愿。”伸手一指扛着燧发枪的火枪队,“我不用炮,就用这一千五百人跟你们打,你们爱出多少人都可以。”
罗汝才说:“那我们也出一千五百人,免得你说我们占你们的便宜!”
袁宗第皱着眉头,本能的想要劝阻,但是罗汝才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况且明军火器质量渣得丧心病狂,就算河洛新军的火枪比较好,也是强点有限……按他们的经验,明军的火枪只能打一轮,打完这一轮就变烧火棍了,只要他们愿意搭上数十条上百条人命,扛住这一轮射击,就能冲到火枪手面前大开杀戒,一千五百武艺高强的老营对一千五百火枪手,怎么也有几分胜算吧?想到这里,他也就不作声了,让罗汝才打一场也好,让河洛新军见识一下他们的实力,争取更好的条件,免得被看扁了。
刘希尧也觉得这样有得打,说:“活曹操,我们一起上!我有六百老弟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我们联手,不信打不过官兵!”
贺一龙说:“我有三百马队,定能一举冲垮官兵的阵型!”
罗汝才说:“好,我们联手,让官兵知道我们的厉害!”他把目光投向袁宗第,然而袁宗第却没有什么表示,这家伙太精了,他知道如果只是想显示一下实力的话,罗、刘、贺三家凑一块就够了,他犯不着凑这个热闹。罗汝才不免有些失望,发誓一定要打出个样子来好臊一臊这家伙。他不再理会袁宗第,忙着调兵遣将去了。
李岩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韩鹏跟罗汝才就是在赌阵,其性质跟演义小说里的武将单挑差不多,这可比几万流寇漫山遍野的冲过来强多了。流寇的核心力量就是老营,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有一两万人,其实能打的就那么一点,把他们的老营打掉就等于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想不老实都不行啦。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韩鹏另眼相看,这家伙的手段可真是老到啊!
韩鹏面无表情,让大军后退腾出战场,以避免误伤,火枪手前出组成线列阵,简单的说就是排成三排,没什么花巧,但一旦成阵,想冲垮他们就难过登天了――――近代军队的军纪只能用残酷来形容,哪怕伤亡达到百分之七十都会继续拼下去,想将他们打崩溃,太难了。
一千五百老营精锐,差不多是伏牛山山区流寇一半以上的精锐了吧?很好,这份大礼,韩某人笑纳了!